第102章 沈中失言(1 / 2)

第一百零二章

雨果去世的這些年, 他一直在後悔,後悔自己索要的太多,當他和那個男人一起從黑街衝出來的時候, 明明都已經擁有了自己從未想過的一切, 卻還不滿足的,想要得到更多, 得到雨果的所有感情,包括愛情。

如果不是為了滿足自己求而不得的扭曲**,逼迫著, 雨果又怎麼會以籌辦歌舞劇為理由躲出去,半年的時間, 錯過的體檢,成為了他幾乎將心臟割成了兩半的巨大傷痕,甚至有著疼痛一生的覺悟。

所以他一直在告訴自己, 哪怕隻是親人的關係,也無所謂的, 怎麼樣都可以,隻要雨果回來,他願意站在他的界限之外永遠不靠近。

可內心深處, 就真的不會有彆的期待嗎?

當然會的。

他對夏凱凱的欲·望深而沉重,如果不能夠完全地占有那個人,就仿佛他的心臟永遠存在一個黑洞一樣, 無法滿足, 恐懼著, 想要吞噬一切的扭曲存在著。

就好像他生存在這個世界的一種方式,人靠呼吸和吃飯活下去,而他如果無法獲得夏凱凱愛人之愛,就好似他雖然可以呼吸,卻無法吃下任何的食物一樣,隻會日漸消瘦,在生死一線間,再次變得瘋狂扭曲。

占有全部的夏凱凱,就像他的不能,沒有夏凱凱的愛意澆灌,他也終將死去。

所以。

當這溫柔又治愈,還流淌著情·欲的吻出現的時候,穆淵隻覺得自己的麵前擺放了一桌子美味大餐,他化身成饕餮,隻想要更多。

他抱住夏凱凱,加深了這個吻,呼吸漸漸濁重急促,急切和難耐的情緒在身體裡湧動,所有的力量回歸,他一翻身,壓住了夏凱凱。

就像野獸的本能一樣,控製著青年,不讓他逃脫。

然後,饑渴地品嘗著,渴望了一輩子的味道。

當夏凱凱被壓著的時候,比賽結束那天晚上的記憶在他的腦海裡蘇醒。

說實話,那段記憶既悲慘又嚇人,關鍵穆淵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簡直可以形容成變態,讓人心有餘悸。

一分神,就應付不上穆淵接吻的節奏。

應付不上,就節節敗退。

節節敗退就很難沉醉,吻的心不在焉。

然後就有點抵觸了……

夏凱凱還是可以接受和穆淵接吻的,也會有感覺,但他作為戀愛新手,加之同性入門級選手,他確實一時間不太能夠接受這種侵略性太強的吻法。

用露骨的方式來形容,穆淵吻他的方式,甚至讓他有種自己被上了的感覺。

夏凱凱抬手推了一下穆淵。

穆淵的理智回歸,睜眼看去。

夏凱凱“嗚嗚嗚”,讓他起來。

穆淵猶豫掙紮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仿佛出閘野獸般的欲·望收斂。

兩個人分開後,各自躺倒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喘著,好一會兒沒說話。

後來還是穆淵先開口說道:“晚安,睡覺吧。”

“好。”夏凱凱忙不迭的回答,急急忙忙的關了燈。

黑暗裡,好像有笑聲傳來。

夏凱凱閉著眼睛,突然有點懷疑穆淵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自己剛剛是怎麼從主動位變成被動位的?那個病懨懨的臭小子,那一瞬間爆發的力量有那麼強嗎?最關鍵被他一親,自己的脊椎骨好像都找不到了,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總之,有種不太妙的感覺啊。

這天晚上。

穆淵睡的好極了。

半夜睡醒,想起身邊睡得人是誰,他便摟上去,聽著那均勻的呼吸聲,輕鬆的就接上了覺。一個短覺一個短覺的接著,隻要青年在身邊,他就一直能夠睡著,然後再睜開眼,天就亮了。

青年悠悠醒來,翕動的睫毛讓人想起天空乍亮的時候,睜開的眼睛便是滿滿的明媚。

穆淵的心弦被觸動,用額頭去蹭著青年的臉,又去親吻他的額頭和眼睛,最後被青年一把抱住了頭,給了一個非常親情式的早安吻。

穆淵很滿足。

“早。”

“早。”青年喃噥地說著,然後露出淡淡的笑容,又在穆淵的嘴唇上親了一下,然後才說,“真要和我去俱樂部嗎?我上冰就陪不了你了。”

“嗯,要去。”

“那好吧,我要出早操了,你可以繼續睡。”

“我陪你。”

“也可以,我們跑到俱樂部吧,在那裡用早餐。”

“好。”

兩人洗漱乾淨,換上透氣、輕薄的衣服出了門。

現在是八月份。

盛夏。

大清早的也不見多涼快,才從空調房裡走出來的兩個人才跑了幾步,就渾身是汗。夏凱凱底子好,流著汗還覺得特彆爽快,尤其是跑起來時清晨的風迎麵一吹,那種涼爽暢快的感覺比吹空調還舒服。

夏凱凱跑到了前麵,然後又轉身跑回來,再在穆淵的麵前倒退著著跑。穿著短褲的腿白淨修長而且充滿了韌性,彈落之間好像彈簧一樣,不停地保持著身上的均速運動,就連喘息都很輕,像是踏著晨光的精靈。

“累了就停下來,快走也是可以的。”夏凱凱說。

穆淵有種被羞辱的感覺,但是這短短一小截路確實跑的他有翻白眼的衝動,乾脆也不說話,邁著沉重的腳步,忍著火辣辣的胸口,悶頭繼續跑。

夏凱凱見他這樣,也不再說話,便在旁邊陪著,若是前方幾十米沒什麼人的時候,他就加快速度衝出去,再折返回來,然後又陪在穆淵的身邊放慢一點速度。

穆淵跑不動,卻不願意停下來,他想儘快健康起來,長出肌肉,他想讓自己帥成萬人迷,充滿魅力,讓身邊的青年愛死他,對他充滿占有欲,離不開他。

兩人一路跑到了文體廣角的大樓,又坐電梯上了樓,等兩人一起走進食堂的時候,食堂裡安靜了一瞬。

氣氛有點怪。

看著兩人的眼神說不上來,尤其是個彆人眉心在那一瞬間控製不住地蹙緊,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

俱樂部前段時間簽了些專業的運動員,開學期間,A市本地的都回家住,每天晚上跑個通勤過來訓練。如今是暑假,冬季項目的賽季開啟,俱樂部要求這些簽約選手必須來住校,方便訓練和管理。

有些孩子在家裡,父母管的比較寬鬆,隨時都有手機拿來玩,資訊就接收的比其他人多。等著住校了,年輕人湊在一起什麼不聊,尤其是是一些桃色八卦,閒言碎語很快的就在所有人耳朵裡流傳開來。

其實金鑫俱樂部的老板是被東星總裁包養了。

這世上,不能指望所有人都那麼開明和善,總有少數人在麵對同性戀情這件事上的反應就特彆的尖銳。

其中簽約的一名女單選手叫王嵐,就特彆的抵觸,聽見的消息的時候驚訝,這些日子聽見彆人議論的時候就眉心緊蹙忍不住的惡心。

這天早上,又有人在拿那對兒同性戀說事。

是一個十三歲和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兩人吃個早飯嘀嘀咕咕地說著。

她說:“我昨晚上給他們畫了一張同人圖,夏老板氣質中性,華星總裁帥出天際,好配好配!”

她說:“給我看看!哇!太般配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為了繁衍,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才是真愛啊!”

王嵐這些天聽的全是這種腦殘腐女的話,終於忍無可忍的丟了手裡的筷子,瞪著對麵的兩個女孩說:“你們有毛病吧?兩個男人在一起惡心死了!我要是早知道這是個基佬俱樂部,我就不會簽進來!”

她沒控製音量,餐廳裡吃飯的人都轉頭看了過來。得了關注,王嵐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她自己厭煩惡心,也覺得其他人和她差不多。

兩個小女孩容不得偶像被侮辱,奮起反抗。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恐同,你才是有問題吧?”

“我們聊我們的,和你說話了嗎?你自作多情什麼?不想聽不會不聽啊?”

王嵐眼神冷厲:“這和恐同有關係嗎?是整個俱樂部的風氣好不好!我過來是練花滑出成績的,就聽見你們YY這個,YY那個。就俱樂部裡這種環境,還說什麼要打造最專業俱樂部呢!根本就是唬人的!而且你們這才多大,討論兩個男人,還有那些羞人的事兒,你們惡不惡心啊!”

兩個小女孩脾氣相當火爆,已經舉起飯盆要往王嵐臉上糊了!

“好了!”靠窗戶那邊有個人開了口,清冷的眼掃過一圈不怒自威。

是來吃早飯的閆冰冰。

他淡淡地說道:“不想留下就去找矛經理解除合約。”

王嵐嘴角抿緊,她倒是早就想了,但是俱樂部簽約有違約金,她拿不出來那些錢,所以這兩天才特彆地暴躁。

閆冰冰看著人,又補充了一句:“要是合約還在,你就注意一點自己的言行,還有其他人,天天這麼大強度的訓練堵不住你們的嘴是不是,彆逼著我收了你們的電器設備。”

自然沒人敢開口反駁。

閆冰冰冷著臉收回目光,低頭繼續吃飯。

也就在這個時候,夏凱凱和穆淵一起走了進來。

兩人是跑步過來的。

夏凱凱還好,雖然流著汗,但是精力十足,挺胸抬頭,眸光閃亮。但他旁邊的穆淵是真累得快暈過去了,雙手撐著膝蓋喘了一路,等到了餐廳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夏凱凱也渴,但還有精神注意其他的事情,很快就看見大家望過來不正常的眼神。

議論俱樂部老板和讚助商的感情,是一種桃色新聞,大家都覺得有趣,而且還有種自己參與到其中的興奮感,所以話題持續了很多天都沒見著平靜,隻要有空就在聊。

但是如今當事人出來,剛剛還因為這件事差點打起來的王嵐都不敢開口,就更不要說其他人。

一頓飯,吃的連喝粥的聲音都聽不見。

很快,先來的吃完都走了,剩下的都挑揀著座位躲得遠遠的,等著周悅珊和溫健他們過來的時候,餐廳裡吃飯的人已經換了一批。

留在最後的閆冰冰走到夏凱凱身邊坐下,然後側著身看向夏凱凱,問道:“你們會結婚嗎?”

“咳!咳咳咳!”一粒米落在了夏凱凱的氣管上,便是一陣雷鳴陣陣的咳嗽。

穆淵這個時候已經緩過來的,在人前收斂了隻在夏凱凱麵前才能展露的哭包屬性,大腦快速地運轉之後,蹙眉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閆冰冰蹙眉說:“華國從未承認過同性戀婚姻的合法性,而且全世界哪裡都不缺恐同人士,華國更多。”

穆淵眼底閃耀著興味:“所以你是要讓我們結婚,穩定俱樂部的環境?”

閆冰冰揉著眉心,苦惱:“我還在考慮投資開分店這件事,但這幾天我又有些猶豫。”

穆淵收回冰冷宛若機製的目光,再次看向夏凱凱的時候含情脈脈,他說:“我們應該很快就會有一家分店了。”

“什麼?”夏凱凱不明白,他還在想著和穆淵結婚的事情,誰知道話題為什麼又往這個方向發展。

穆淵笑道:“吃完飯快去訓練,就像以前一樣,經營的事情交給我。”

夏凱凱並不覺得彆扭,他點頭:“也好,我專心訓練吧。”

俱樂部的氣氛變化,在閆冰冰的眼裡相當苦惱,也很憂慮。甚至乾擾著他投資的決定。

這就是格局不夠。

閆冰冰不是做生意的料,雖然頂著富二代的身份,但一直在自己的世界裡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簡直就是生活在蜜罐裡。要他是個女孩兒,完全可以將他形容成在閨房裡長大,畫畫彈琴,興趣來潮烹飪一餐食物,完全不聞窗外事,更不懂怎麼麵對風浪和挫折的大家閨秀。

所以他把這件事看的很重,很焦慮,忍不住的想要出謀劃策。

然而在真正的企業家眼裡,這種傳聞根本不是個事,甚至還是好事。

俱樂部老板和讚助商的感情代表了什麼?代表了更多的資金和更好的發展,代表了俱樂部的未來會更加開闊,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什麼致命的因素嗎?

完全沒問題啊!

所以穆淵了解了下一情況後,把矛青叫過來談了話,吩咐她和那個叫王嵐的女孩解約,雙向合作的年代,誰都不需要強迫誰。

矛青倒是有點舍不得,說了一句:“王嵐是我們成年組女單唯一的選手,上個月她參加全國比賽排在了二十五名,差一點就進自由滑了。這段時間資源都優先她在用,冠軍賽也沒剩幾天了,這一次她應該能進自由滑,也是我俱樂部單人的簽約項裡成績最好的一名選手。”

“然後呢?”穆淵靠坐在老板椅上,垂眸看過去的時候,確實居高臨下的姿態,帶著一種強悍的壓迫感,和在夏凱凱身邊是天壤之彆,淡淡說道,“知道什麼叫做及時止損嗎?還是打算花費所有精力培養出來的選手,最後反咬我們一口?還是說我們傾儘全力也打造不出一個國內比賽能夠進自由滑的選手?就這點自信?就這點水平嗎?”

矛青被質疑的臉色發紅,但讚助商先生說的很準確,留下王嵐也就一個進入自由滑的好處,但是卻後患無窮,還不如趁早放手。

所以等著中午,王嵐從矛青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一臉茫然。

她這就是被解約了?

不需要付違約金,就是輕輕鬆鬆地把她放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是俱樂部重點培養的選手。也以為,俱樂部肯定會讓她交違約金。那些她想的很多很重很棘手的事情,其實就是那麼輕飄飄的,好像把手一鬆開,任由氣球飛走了一樣,最多眯著眼睛看去的時候感慨一句,飛了啊。

然後她就再不是這個俱樂部的選手了。

回到宿舍收拾行李的時候,她臉色麻木,收拾行李的動靜很大,其他床上午休的隊友起身來看,問了一句。

王嵐冷言冷語地說:“沒看見啊?收拾行李回去了。這基佬俱樂部,我多待一分鐘都窒息。”

舍友本想要開口安慰,聞言眉梢一揚,說:“恭喜達成所願,再見。”

王嵐拖著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文體廣角的大樓。午後的陽光正烈,地板白亮的刺眼,她站在大門外的廣場,險些被跳濺的陽光灼了眼睛。

抬手抹臉的時候,卻發現了臉上都淚水。

她很憤怒,但是更加迷茫,和俱樂部解約後她能去哪裡?去簽約彆的俱樂部嗎?還是申請加入省隊?但她這個年紀,還有省隊要她嗎?難道她就這麼放棄學了這麼多年的花樣滑冰嗎?

夏凱凱得到王嵐離開消息的時候歎了一口氣,卻什麼都沒說。

有些人,把彆人的期待和好意當成理所當然,自視甚高的結果就是不夠尊重人。金鑫俱樂部缺了她並不會停止運轉,但是她沒了俱樂部的栽培,可能就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而且這樣的人,你對她苦口婆心,告訴她俱樂部對她未來的發展如何重要的時候,她隻會嗤之以鼻。切身體會,大約才會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吧。

最關鍵的是,道德良知的培養來自於家庭和學校,俱樂部沒有那個義務和經曆對她徐徐善誘。

順便也給其他人一個警告。

敲山震虎,這一招,穆淵用的乾淨利落,得心應手。

夏凱凱想想這段時間動不動就流眼淚的小哭包,再想想離開自己身邊就變得殺戮果決的男人,竟然覺得又帥又可愛。

果然,自己這是已經彎成了蚊香吧?

夏凱凱終於回來恢複訓練,周悅珊抱怨了他幾句,回頭又配合度十足的跟著訓練。

兩人將近一周沒有好好練過,果然生疏了一些,甚至夏凱凱上冰的時候還有點飄乎乎的感覺,但是身體裡沸騰的都是他對這片冰麵的喜愛。

其實這些天,穆淵也問過他,“為什麼不跳舞了?”

夏凱凱回答說,“大約是因為夏凱凱確實很喜歡滑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