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十四億人的國寶(2 / 2)

就這樣,當天下午,夏凱凱和溫健就一起去了國家隊。

溫健一路上話都有點多,東聊西扯地說了半天,最後站在國家體育訓練中心的大門前時,唏噓說道:“第一次過來學習,我覺得自己能夠踏進這扇門,就已經還了畢生宏願,後來他們請你去合訓的時候,我想著會被國家隊這麼重視,我心滿意足。誰能想到,如今我竟然能夠以指導訓練的身份再過來,這人生啊……一**的跟浪花兒似的,這個百轉千回一波三折,想不到啊,想不到……”

夏凱凱看著胸肌都厚了兩寸的溫健但笑不語,陪著他往裡麵走,繼續聽著他的嘮叨和唏噓。

這次還是在2號滑冰場,熟悉的大門一推開,坐在牆邊椅子上的人就都站了起來,然後不約而同的往這邊望過來,有熟悉的沙衡教練,也有不太熟悉的盧正奇教練,有笑顏如花的小青小白,也有第一次見麵的前任“一哥一姐”。

是的。

沈中鬨出了那麼多事,事實上夏凱凱與他還是第一次見麵。之前來國家隊合訓,沈中被帶走了,後來外訓或者委培,沈中也沒出現過,這還是兩個人隔空較勁之後,第一次麵對麵的看見對方。

夏凱凱並沒有做什麼表情,也隻是自然的走進訓練場裡,拾階而下,然後掛上恰到好處的笑容,分彆與盧正奇、沙衡握手寒暄。

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就在其他冰舞隊員的眼裡完全就是兩個樣。

高光最濃的隊員在心裡發出“啊啊啊啊啊”的尖叫聲,完全就是看見偶像明星的感覺,一個個臉蛋激動的都紅了,看著夏凱凱與教練交談,自己也聽的一個勁兒地笑,好像正在和夏凱凱說話的是自己一樣。

高光稍淡一點的,則覺得從視頻裡走出來的夏凱凱和記憶裡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了。他們記憶裡的那個夏凱凱和他們差不多,隻是冰舞比較強的一個人而已,還不是要吃喝拉撒,和他們一模一樣。但是此刻再看見人,卻覺得夏凱凱的身上驟然出現的高遠的感覺,隻是站在那裡淡然一笑,便有種無法言說的魅力,若是偶爾視線對上,心臟竟然會失控的胡亂跳動,莫名的想要讓對方再多看自己一眼。

直到到了沈中的眼裡,他歎了一口氣,什麼都不想想了。本以為掩耳盜鈴,就能掩飾自己被人超越的事實,可惜他還是要被迫接受一切。本以為自己這次見麵會難堪尷尬,但實際見了麵,驟然發現很陌生……是啊,隻有他自己在那較著勁兒,對方恐怕連他沈中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算了,心累……

夏凱凱向來以誠待人,你看不上我我也懶得理你,你要尊重我一分,我自然也回報你一分,若是我們關係不錯,我有肉吃姑且分你一口也無妨,隻給人喝肉湯這種事他良心不安。

所以盧正奇這次真誠待他,他自然也笑意盈盈的與人商業互吹。到底活了幾十年,人生又大起大落了好幾次,不過就是自視甚高這麼一點兒事,還不至於成了仇。

和諧社會,精誠團結,共同發展,才是大趨勢嘛。

夏凱凱說:“珊珊從米國回來就直接回家了,還要兩天才回來,今天就我一個人過來,您看要怎麼訓練,我聽您安排。”

夏凱凱給國家隊教練台階下。

盧正奇笑道:“你的節目我們該看的看,該分析也分析了,現場再滑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其實請你過來,就是大家聊聊天,上冰滑兩圈也行,孩子們都在談論你,讓他們見見你本人,你講講自己的成長故事,我覺得就不錯。當然你要覺得這不合適也沒什麼,就當過來玩玩,讓他們訓練,我們和你聊聊,怎麼樣?”

夏凱凱說:“這樣也行,珊珊沒在,我和瘸子沒什麼差彆,上冰也就那麼回事兒了。”

盧正奇正準備點頭,就見小青一步竄了上來,說:“凱哥,帶我滑一圈圖案好不好。”

小白不高興地“啊”了一聲。

小青坦蕩地看向小白,笑:“要是珊姐來了,你和她滑我也不說你,難得凱哥身邊沒伴兒,我好久沒有感受過被男老師架子跳舞的感覺了。”

小白眨眼,明白了。

小青這麼一說,在場的女隊員全部都心動了。

作為冰舞運動的女運動員,大多都會有一個記憶,就是在訓練最開始的時候,被水平高出不止一籌的男老師帶著跳舞的時候,那種整個人被架起來旋轉的感覺。

腳下跳的什麼步伐已經記不住了,但一定記得起來自己被強悍有力的手臂高高架起來,下意識的挺胸收腹,跟著那堅定不移的力量旋出去,刹那間就會覺得自己是全場最美的女孩兒,跳的是最美的舞步,擁有的是最帥的舞伴兒。

這種深刻的記憶感,說實話一點不比初戀初吻時候的記憶弱,甚至很多年後,這些女舞者心裡都會為那位帶著自己旋轉的男老師留下小小的一點位置,沒有什麼特彆的念想,就是覺得一旦回憶,便最是美好。

至於禿頭奇醜的男老師就另算了。

同理可證。

小男生在青少年期,要是被成熟美麗的女老師那麼一捏肩,一抓手,再被香風環繞,多少個燥熱的夜晚,夢裡的女神都是那團暖玉溫香的少年情懷。

小青怕夏凱凱,也怕教練想多了,便解釋了一句:“就是特彆想要感受高水準的搭檔能夠帶來的精準和力量感吧,沒彆的意思,我和小白好著呢,我們是一起成長起來的,對他太熟悉了,兩個人一起摸索著,也不知道什麼樣該是更好的,甚至是最好的,所以就想站在那門外看一眼,真沒有什麼,凱哥。”

夏凱凱看盧正奇若有所思,好像並沒有反對意思,便說:“每個人的未來都是不一樣的,慢慢摸索出來的都是自己最深刻的記憶,那才是最適合自己的,我的路子未必適合每個人。而且我們的圖案舞改了不少地方,恐怕很難合拍。再加上冰上更難控製,最後滑出來的效果肯定不是咱們想要的。”本來想拒絕,但是一看見小青臉上難以掩飾的失望,夏凱凱的話鋒一轉,說,“不如滑套課程更好。”

花滑這運動項目,上場比賽的時候,看似每個人的節目都不一樣,各有風格特點,但事實上並不是誰都能夠請得起舞蹈編排為自己量身定製。

但是要想考級怎麼辦,請不起編排就活該考不了級嗎?

沒這個說法。

所以世界滑聯專門製作了一批訓練、考試課程下來,從四級以後開始需要整套節目的表演考核後,沒有編排老師的學生就隻要練這些課程就夠了。

後來為了豐富課程資源,也為了給那些沒有編排的運動員更多的選擇,各個國家的冰協也會製定一些新課程。就像今年金鑫在舉辦俱樂部聯賽期間,夏凱凱上場滑的那套表演滑就是今年冰協為冰舞六級新編的一套節目。以華爾茲握法為主,囊括了六級裡所有必須學會的技術動作,難度不高,滑起來還蠻流暢的,像他們這種職業運動員基本上手就能滑,倒也適合指導教學使用。

盧正奇一拍手,笑道:“這個方法好。正好今年訓練我安排他們練過這些動作,應該都還沒忘記吧?”

“沒有!”女孩子們躍躍欲試,興奮的大喊。

男孩子們麵麵相覷,最後想想好像也不是什麼事,便安靜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最先提議的小青自然第一個和夏凱凱上場,夏凱凱這邊才走到門邊,小青就激動地叫:“凱哥,謝謝指導!我一定會認真滑的!”

夏凱凱失笑,說:“我有段時間沒滑過了,可能有些錯誤,要不第一遍你先隨便陪我走一圈,然後我們再正式地滑。”

小青的腦袋小雞嘬米:“好好好!多滑幾遍!”

夏凱凱和小青一上冰,起手,準備滑,其他人就坐不住了,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在,走到護欄邊上探頭觀看。

沈中見大家都起來,他坐著也不合適,便也走了過去,視線落在夏凱凱的身上,那麼目光裡倒也沒了之前的尖銳針對。但是心裡也在好奇著,夏凱凱滑冰和彆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嗎?他的冠軍究竟是憑借什麼拿下來的?我又能在這樣的基礎教學裡,從一對兒臨時搭檔的身上看見什麼呢?

然後。

沈中就看見了自己想看的。

一開始上手的夏凱凱明顯在回憶,滑的比較遲疑,第一遍的時候與小青說說笑笑,還停下來改了幾次,並看不出什麼效果。

第二遍也是這樣,隻是停下思考的次數少了一點。

等到第三次,滑過來的青年說:“放音樂吧,應該差不多了。”

沙衡問他:“兩遍就夠了?”

夏凱凱點頭,笑道:“印象挺深刻的,配上音樂感覺就來了。”

沙衡揚眉:“那來咯?”

“來吧。”

音樂聲響起。

《藍色多瑙河圓舞曲》。

作為課程舞曲,顯然不會用太過冷門的曲子,這首舞曲用來滑華爾茲握法的冰舞最是合適。

隻聽,樂聲響起,小提琴在A大調上用碎弓輕輕奏出徐緩的震音,好似黎明的曙光撥開河麵上的薄霧,喚醒了沉睡大地,多瑙河的水波在輕柔地翻動。

冰上的男人將女伴兒的手高高舉起,恰到好處的高度讓女伴兒身體自然的挺拔,被他輕輕一帶,便能滑出老遠老遠的距離。

腳下的步伐嚴謹不苟,每一步都邁開的很遠,而且恰到好處,女孩子像是柳絮一樣跟著他輕飄飄的旋轉,在潔白的冰麵上畫出一圈又一圈的痕跡。

無論從舞蹈,到步伐,再到氣質上迥然不同。

沈中眼睛睜大了幾分,第一個發現了夏凱凱身上的變化。

夏凱凱這個人對音樂的掌控,以及對舞蹈的熟練度太變態了!

他滑《惹火的眼神》的時候,是一個驕傲自負,又浪漫多情的鬥牛士,他踩著西班牙鬥牛曲的節奏,可以前一秒跳的英姿勃發,下一秒又纏綿多情。

他滑《知了》的時候,更有一種魔魅般的性感,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華麗墮落的氣息,在那夢幻瑰麗的鋼琴曲裡,當真是遊走在人間的魔鬼,蠱惑著人類心靈的惡魔。

哪怕是去年的《螢火》和《一步之遙》,他呈現的都是一種貴族的氣息,好似遊走在國王宴會大廳裡的青年俊才,讓人目光流連。

但是當他開始滑《藍色多瑙河圓舞曲》的時候,氣質倏然一變,變得脈脈多情,凝望而去的雙眼裡仿佛承載了光與月,似那靜靜流淌的多瑙河一般,能夠映照出岸邊的種種。這種感覺用各種形容都難以描述,一定要用個簡單的詞彙做出更精準的定位的話,大約就是“乾淨”這兩個字。

滑著課程的夏凱凱架著小白,沒有太多浮華的動作,甚至因為才搭檔,兩人還有很多不夠默契的地方。但是在眾目睽睽下,夏凱凱依舊一絲不苟地完成著整套課程,仔細去聽,節拍竟然是完全合拍的,快與慢,停頓與滑行,也毫無遲疑,他好像對於音樂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但是回頭再一看,他姿態挺拔,從容不迫,無論是邁步,還是旋轉,都乾淨利落,要不是知道他是才複習了兩遍,還以為這套節目他滑了很久。

難道是記憶力好?

顯然不是。

是他對冰舞的各種技術動作記憶深刻,同時也能夠在滑出步伐的時候,做出應對的上半身的舞蹈動作,這是本能!

當他滑出夏塞步時,他的手就會自然而然地舉高一點,摟著女伴兒腰上的手就會用力,於是小青自然而然地就會向他靠攏,挺胸抬頭,於是當他們的腳在地上那麼輕輕一點的時候,就是和其他人滑的不再一樣,更輕盈,更有氣質,甚至目光仿佛在纏綿,帶著一種矜貴的華麗感。

再下一秒,滑出喬克塔的時候,隨著腳上的搖擺,夏凱凱的身體會微微側傾,連帶著小青也會跟著他必須傾斜到同樣的程度。角度不大也不小,恰到好處的,就如同你吃飯喝水一定要張嘴一樣,所以隻要滑出喬克塔的時候保持著這個傾斜角度的習慣,就會靈動飄逸,哪怕穿著再簡單不過的訓練服,也好像在冰上翩躚的蝴蝶,美妙至極。

但要說他的步伐和姿態千篇一律,又不至於,更多時候是因勢而為,但一定是搭配最為協調的,最賞心悅目的。

這個人……他真的是把滑冰和舞蹈融合的在了一起,變成了自己的本能,一個抬手,一個頓足,都有著無儘的美好。

沈中想起上次複盤的時候,一位師妹曾經說過的話,說這個夏凱凱是在死磕一個動作,用一周以上的時間隻為了跳好一個動作?

不,不是!

他雕琢的不是動作,而是雕琢的他自己!

精心細致,忍著痛在自己的身上動刀,進而達到了這般巧奪天工的效果。

《藍色多瑙河圓舞曲》的節目是六級考試的曲目,太簡單了,對於國家運動員而言都是基礎中的基礎。

本該每個人都一樣的。

但在夏凱凱身上卻有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大家看著夏凱凱在滑,同時在心裡想著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這裡是不是也是這麼處理的,但是很快就發現是不一樣的,他們訓練經常會被拍攝成視頻,方便他們挑選自己的錯誤。

但是畫麵裡滑的那個人絕對和冰上的這個人不一樣。

和夏凱凱一比較,他們就像是木偶一樣,隻是照著要求去滑出來,但是腳下的步伐既不乾淨,上半身的動作也不協調,包括夏凱凱那始終保持在標準線上的華爾茲的握法,到了他們這裡,就變成了一個大坎,若不時刻惦記著,手就一定會落在肩膀下麵。

因而,原本和他們搭檔的時候看起來半斤八兩的女伴兒,在夏凱凱身邊的時候也莫名地變得美麗動人了起來,好像更加的優雅有氣質,顧盼間美麗動人,這種完全不同的自信,讓他們本以為非常熟悉的人,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和以前不一樣的光芒。

說實話。

就夏凱凱和小青這個臨時搭檔,滑一套六級的課程節目,在華國也是隨便能夠進入前五了。

一來夏凱凱真的太會帶人。

二來華國的冰舞除了有名的那兩三對,其他的確實不行。

盧正奇和沙衡也邊看邊點頭,說:“這基本功是逆天了,滑的好,跳的也好,所有的動作像是都刻在了骨子裡,在配上音樂那麼一滑,好看!”

沙衡點頭:“就說,優雅的人,就連舉個手都和彆人不一樣呢。”

然後盧正奇轉頭看向溫健,說:“夏凱凱真是上億人裡也難得遇見的一個冰舞天才啊。”

沙衡笑:“十四億才出這麼一個,真正的國寶啊。”

溫健繃著嘴角想讓自己的謙虛一點,但實在是繃不住一定要咧開的嘴,最後乾脆下巴一揚,笑道:“華國米國、E國加國,也算是走過一圈,這人口算過一圈,怎麼也有二十多億了吧?”

盧正奇和沙衡愣了一下,“哈哈”地笑了起來,說,“二十億?對對對,可以這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