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更(2 / 2)

“以後不許做這些事情,孤安排你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若是再自作主張,就彆在毓慶宮待著了。”

德柱素來是最不怕太子爺的,他們主仆是打小的情分,便是毓慶宮的側福晉,也未必能比得過他在太子爺心中的地位。

“奴才已經把證據全都處理過了,十四貝勒就算是懷疑到了您,也絕對拿不出半點證據來,就怕十三爺胳膊肘往外拐,人家還沒查出什麼來呢,十三爺就先把咱們給賣了。”德柱跪在地上,可憐兮兮的道。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太子爺心裡麵清楚,十三弟雖然是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但為人過於耿直,不然一些事情他也不會瞞著十三弟。

這邊主仆倆還沒掰扯出來什麼呢,那邊十四貝勒就已經到了,就算是刑部的人做調查也沒有這麼快的,除非有人供出來了。

還能有誰呢。

胤禎進來的時候,穿著青衣的小太監跪在一旁,身上滿是茶漬,旁邊還有被砸碎了的瓷片,看樣子是太子爺生氣,把茶盞砸在了小太監身上。

若是沒有見識過五姐的本事,胤禎見到這樣的場景,不會多懷疑什麼,但有五姐的例子在前,他看到這樣被打碎在地上的東西,難免會忍不住懷疑一二。

十三哥說太子很是重視德柱,麵前的這一幕,誰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主仆倆合起夥來糊弄他的。

胤禎沒覺得自己牌麵兒小,尚且還不到太子願意作戲糊弄他的程度,他就覺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德柱沒要了李卓的命,那是十三哥好心,是李卓命大。

有故意殺人的行為,哪怕人沒死,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十四臨走的時候,一腳把德柱踹吐了血。

太子既然鐵了心的要護著一個故意殺人犯,那也就彆覺得他犯上。

胤禎氣衝衝的走了,這邊太子還氣著呢,他已經夠給十四麵子了,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他也不想再多招惹一個敵人。

不光在十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營造了一個‘茶碗砸人’的場麵,而且也說了要罰德柱,直接從他身邊的大太監罰成沒有任何階品的普通太監,並且抄寫佛經百遍,以此來思過。

彆說李卓沒死,李卓就是死了,他能給他交代也就是這樣了。

反倒是十四不依不饒,被皇阿瑪慣的連尊卑都不知道了。

索性給德柱這些懲罰也都撤了,十四既然不認,那也沒必要委屈德柱。

再說胤禎,他是真沒想到太子是這麼糊弄他的,跟皇阿瑪之前糊弄佟國維有什麼區彆,罰抄佛經百遍,壓根就不能算是什麼正經懲罰,連日期都不規定。

至於免職這事兒,那就更可笑了,太子爺前腳把人給撤了,後腳就能找理由提上來,這算哪門子懲罰。

李卓受了那麼大的罪,人差點就死了,不說把德柱壓進大牢,最起碼也應該給些實質性的懲罰吧,打上幾十板子並不過分。

他兩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當太子有什麼了不起的,當太子也得講道理。

穿越至今,陪他時間最長的人不是額娘,也不是四哥,不是他的伴讀、哈哈珠子,也不是豐台大營裡的那些兵丁,而是李卓。

說實在的,他很難把李卓當成一個奴才去看待,這樣一個人,讓人欽佩和可憐,也讓人可惜,如果幼時能夠生長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裡,不被父母賣進宮,李卓無論是讀書也好,還是去做工匠,去做農民,去做商人,都會極為出色的。

這樣一條生命,差點兒就毀了。

難怪太子在朝堂上的處境越來越艱難,連底下人都管不住,能有這樣的經曆,那是活該。

胤禎去看李卓的時候,人還醒著呢,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那麼滲人的一個口子,這會兒傷者還能半躺半靠在床上看書,也是挺厲害的。

胤禎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是給李卓討公道去了,但並沒有把公道討來,能跟李卓說什麼呢,說太子用茶盞砸了德柱,說太子那些不疼不癢的懲罰,還是說自己一怒之下把德柱踹吐了血。

李卓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他不會說漂亮話討好人,也不會訴苦,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聲不吭,這跟胤禎曾經以為的太監不一樣。

當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身邊時,就很難再用一個名詞去概括這個人身上所有的特征。

“爺今日還沒有寫大字,奴才沒法去伺候筆墨了,提前通知您一聲,彆忘了這事兒。”李卓輕聲道,本來不想說什麼的,但看見這樣垂頭喪氣的貝勒爺,到底是補充了句,“奴才的腿養些日子就沒事了。”

彆為了他這樣一條賤命,去跟太子硬扛。

李卓不想連累主子爺,他也恨幕後之人,但他恨的人太多了,連生身父母都恨,要想報仇都報不過來。

就這麼著吧,早多少年,他就已經認命了,一個人想要活得輕鬆點,就得學會遺忘。

主子爺待人和善,對他猶如再生父母,父母奪了他的尊嚴和體麵,但主子爺都給他了,在豐台大營的時候,他甚至享受到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待遇。

胤禎的愛馬,在經過調理之後,回京的時候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胤禎沒舍得上去騎。

李卓的傷要難恢複的多,畢竟被咬下來那麼大一塊肉,再好的傷藥,半個來月的時間也沒辦法讓傷口愈合。

胤禎把李卓安置在馬車裡,跟他同一輛馬車,儘管李卓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但相當的有眼力勁兒,倒茶、拿點心、遞書本,樣樣都辦得極好。

不過,胤禎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外邊兒騎馬,草原上哪能少得了他的馬騎,隻是他與太子鬨翻了,也便不太好再與十三哥像之前那樣交往。

與太子鬨翻的事兒,他並沒有瞞著四哥,當天晚上就老老實實跟四哥交代了,然後……每日要寫的大字就翻了一倍。

八哥最近來找他的次數多了些,都說四哥謹慎,其實八哥也挺謹慎的,明明就是想把他拉到直郡王那一派去,可聊了這麼多次,一次都沒直說過,一直在跟他套交情,分析與太子翻臉之後可能遇到的弊端。

但隻字未提直郡王。

他要是皇阿瑪,有這麼多的兒子肯定也犯愁,誰讓皇位就隻有一個呢,隻能留給一個人。

太子是怎麼下馬的他不知道,但他現在還是挺慶幸的,慶幸將來掌握生殺大權的那個人不是如今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