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1 / 2)

長歲無心去管彆人的私事,她不知道內情,和肖吉的關係也沒有熟到這種程度。

肖吉客氣的讓公司的司機送長歲回去。

長歲跟肖吉道彆後,坐車回醫院。

她在車上打開微信,薑蘇給她回了語音信息,車上還有司機,她不方便點開聽,等下了車,她才點開薑蘇發的語音信息。

“我知道有那麼一個人,就是搞這種見不得人的歪門邪道,這個佛牌我也曾經見過,大概是百年前了?還跟我鬥過法,應該是廢了,就算當時沒廢,現在也應該死了,他應該是把他那些歪門邪道都給傳下去了,我記得他當時身邊是帶了個徒弟的。”

“你要是對上了,也要小心,就連我當初也是費了點力氣的,你離我還差得遠呢,小心點,彆大意,小命丟了不要緊,可彆丟了我的臉。”

這是薑蘇一貫的風格。

長歲習以為常,知道薑蘇是嘴硬心軟,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卻極為護短。

她還記得自己那時剛到青山寺,因為拜入了慧遠大師門下,一群十六七歲的小和尚要叫她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師叔,他們在寺廟的時間久,淡然脫俗,都很自然的接受了長歲這個小師叔,但是其中有個隻比她大兩歲的小和尚,心中很不服氣,常常暗暗地欺負長歲。

長歲那時候雖然已經在薑蘇身邊待了兩年,但還是老實巴交的,而且她剛來青山寺,生怕被人趕走,受了委屈,不敢怒也不敢言,比起在福利院和學校裡受過的欺負,寺裡小和尚的欺負簡直就是不痛不癢。

後來薑蘇發現了,卻很生氣,叫那小和尚連做了半個月的噩,被折磨的從一個小胖子生生變瘦了。

慧遠大師知道了,勸了她幾句,薑蘇卻毫不客氣的冷笑道:“我把她送過來給你當徒弟,是叫你護著她,不是叫她到這裡來受欺負的。她是我撿回來的,要欺負,也隻有我能欺負,但要是彆的人欺負了她,那就是打我的臉。你不好好教這些小和尚,那我來替你教。”

慧遠大師頓時悻悻。

他那時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得道高僧,但是在薑蘇麵前,卻仿佛還是那個小沙彌,隻能苦笑著念兩句佛。

但也是那次,長歲才知道,薑蘇對她那樣好。

所以此時聽了薑蘇的話,她反而翹起嘴角,回信寫道:【臉不會丟,命也不能丟。】

……

長歲到了劉瑩的病房,她還在床上躺著。

劉瑩除了上廁所,一天都是躺在床上,和長歲抱怨自己從來沒在床上躺過那麼久。

她在家裡的時候就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後來出道,更是勤奮,就算沒有戲拍,她也是到處去試鏡,找機會,仔細回想起來,幾乎沒有可以讓她在家裡躺著什麼都不做的時間。

長歲讓她從她母親那裡問話,但劉瑩什麼都沒問出來。

她母親也是一問三不知,隻是在電話那頭追問她什麼時候再進組。

劉瑩沒有和長歲提起孩子的父親。

長歲也不問。

好像這孩子就隻是劉瑩一個人的孩子。

劉瑩在醫院的事情,現在還是瞞著外界的,好在她當時雖然急但還記得把自己的臉擋了一下,現在暫時還沒被外界知道,安安穩穩的在這裡住著。

“不過我也不怕被外界知道,反正我要生小孩肯定是瞞不住的嘛,我就是怕我家裡人知道。”劉瑩笑了一下,帶著些自嘲:“他們知道了,怕是要氣死的,本來讓我養小鬼,就是為了讓我多接工作多賺錢,誰知道現在我懷孕了,以後也接不了那麼多工作了。我也不怕他們來找我鬨,就是怕我肚子裡的寶寶受影響。”

長歲有些難以理解:“你為什麼那麼想要這個孩子?”

在她看來,劉瑩寧願冒著被反噬的風險養小鬼,都想要成功,可是現在成功的紅毯已經鋪好了,隻等著她走上去,她卻為了孩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放棄了。

劉瑩看著長歲,微微笑著說:“我家裡是一家五口,我是家裡最大的孩子,下麵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可是我總覺得我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根的。我像在水麵上的一片落葉,漂浮著,我的“家人”不會在我被浪打翻的時候托住我,隻會把我往下拽。”

她說著,手又無意識的開始撫摸自己的腹部:“可是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之後,就感覺自己像是有了根,這根深深地紮進土裡,牢牢地把我和這個世界聯係起來。我終於能夠感覺到陽光灑在身上的時候是暖的,風吹在身上是涼爽的,能好好地停下來悠閒地曬一會兒太陽看一會兒書,也覺得,好像什麼風浪都能禁受的住了。”

劉瑩看著長歲,溫柔的笑了笑說:“孩子就是我的根。”

長歲神情專注的聽完這番話,若有所思。

她大概能夠理解這種感覺了。

她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劉瑩這種感覺,那時候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那些人能不再欺負她就好了,如果自己看不見那些東西就好了,如果有人願意領養她就好了……

她的內心隻有恐懼和麻木漠然,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就像一片沒有家的落葉一樣,隨便被風卷到哪裡,後來她遇到了薑蘇,再後來,她到了青山寺,青山寺就是她的根,把她和這個世界緊密的聯係起來,她在青山寺學會了怎麼笑,怎麼生氣,怎麼去看一朵花開,怎麼坐在樹影斑駁的石頭上一邊聽著蟬叫一邊打瞌睡一邊聽師兄講禪。

長歲忍不住想。

那賀侓呢?

他有連接這個世界的根嗎?

……

劉瑩下午睡了個午覺,有了長歲給她的安神符,她睡得很安穩,晚上就沒什麼睡意,她現在對長歲生出了幾分依賴之感,一直跟長歲說話舍不得睡。

她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可是在長歲麵前,卻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最後到了十二點,小敏不得不站出來嚴厲提醒劉瑩,時間太晚了。

“就算劉瑩姐你還不睡,長歲還要坐車回家呢。”

劉瑩這才不好意思的放長歲離開。

長歲同她告彆,又拒絕小敏送她,獨自一人離開了醫院。

今天白天太陽熾烈,就算是有風,那也是熱烘烘的熱風,粘著發絲呼到人臉上,叫人直皺眉頭,到了這個點,吹拂過來的風裡才有了幾分涼意。

長歲走到了馬路邊上,馬路空曠,白天川流不息的車流到這個點也都回家了。

她穿一身黑,雙手收在兜裡,立在馬路邊的樹底下發了會兒呆。

有結伴同行的人路過這裡,看到樹底下站著的長歲,先是驚訝,隨即就是驚豔,黑色讓她那張雪白的麵龐更加突出,似乎陷在沉思中的淡漠神色也很吸引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樹底下一動不動的長歲終於動了。

她突然很想賀侓。

她要去見他。

……

長歲到了劇組酒店旁邊的小公園裡,然後給賀侓打電話。

她上午起來的時候給賀侓打了個電話,他沒接。

電話鈴聲響了好幾秒,他都沒接。

今天那麼早就睡了?

長歲坐在長椅上,耐心的等著。

就在她以為就要斷掉的時候,電話被接了起來。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聲音輕快:“賀侓。我現在在酒店旁邊的小公園裡,你能不能下來找我?我想見你。”

她這番話說的無比自然,仿佛她想見他,賀侓就一定會下來見她一樣。

那頭沉默幾秒。

“薑長歲。”賀侓叫她的名字。

長歲愣了一下,這是賀侓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是她卻有種隱隱不好的預感。

果然,跟在她名字的下一句話就是:“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長歲心裡微微一緊,下意識問:“為什麼啊?”

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

電話那頭的賀侓沉默了兩秒,然後語氣平靜又冷淡的說:“因為我覺得你很煩。”

長歲一時愣住。

賀侓站在房間裡,手指無意識的收緊了手機,他垂著眸,掩下眼睛裡的所有情緒,用平靜又冷淡的聲音繼續說道:“我一開始是有點好奇,你會纏我多久,所以一直放任你給我打電話,但是現在我開始覺得煩了,我一點都不想聽你說那些無聊的話,也根本不想知道你吃了什麼做了什麼。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煩我了。”

長歲的心情很平靜,還有心思想,這好像是賀侓和她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她沉默了一會兒,語氣也很平靜:“好。我知道了。”

賀侓嘴唇緊抿,發梢後,眼睛裡的光徹底黯淡沉寂下去。

長歲接著說:“但是這些話,我想你當麵跟我說。”

賀侓冷冷地說:“沒那個必要。”

長歲說:“我覺得有,我會在這裡等你,一直等到你來。”

賀侓說:“隨便你。”

電話斷了。

長歲也沒有再打過去,她把手機收起來,抓了抓大腿上隔著褲子被蚊子咬出來的包,前麵不甚明亮的路燈下密密麻麻的蚊子聚在一起飛舞著,這地方簡直就是個蚊子窩,幸好她穿的長衣長褲。

賀侓剛才說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她自己覺得自己十分討人喜愛,一點都不煩人,所以賀侓說她煩人,她一點都不相信。

長歲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的耐心。

耐心都是在青山寺一天天熬出來的,每天早上起來洗漱完就要去大殿誦經,有時一念就是一上午,常常念著念著就睡著了,被主持用戒尺敲醒,在寺廟裡,乾什麼都要耐心,大夏天坐在樹底下聽主持說佛經,一聽就是一整天,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耐性。

長歲坐在小公園朝向酒店方向的入口處的長椅上等著。

淩晨近一點,小公園裡除了她一個人也沒有,隻有草叢裡零星的幾盞地燈發著幽幽的光,從遠處往這邊看,隻覺黑漆漆的幽森恐怖,要是換做彆的女孩子,肯定不敢在這裡久待,長歲一點都不怕,隻是蚊子太招人討厭,她顴骨上都被叮了一口,已經鼓起一個小包,隱隱作癢。

長歲一等就等了一個小時,從淩晨一點等到淩晨二點,耐性還有,隻是有點困了,想睡覺。

哪怕是招魂那樣的小型法術,也能夠耗掉她不少的精力,她身上被蚊子咬了六七個包,臉上那個包本來就小小一個,現在已經擴散的有手指頭那麼大了,她忍不住抓了抓,覺得肯定被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