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想讓人解圍,可蜜娘位置在最後,況且,蜜娘之前是因為她本人正行禮時遇到尷尬事,現在她在摸魚,自然也不會出聲。
因為皇後抬不抬舉,對她也沒什麼影響。
但若是她在這幫命婦前麵經常太出挑了,那就不招人待見了。
這個道理蜜娘還是懂的,當你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你需要博得大家的關注,當你什麼都有了,還要這般,那就叫諂媚和圖謀幸進了。
夏皇後這次有人出來解圍,但都七嘴八舌鬨著要回去,怕皇後玉體受損等等。
夏皇後頓時六神無主,居然還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陸夫人對蜜娘道:“今日的事情出了,我看皇後日後再要親蠶不知如何是好?”
“是啊,說來也是奇怪,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天就好起來了,如果皇後娘娘再堅持一下就好了,須知風浪越發,才能乘風破浪,說出去,才是另一等氣勢。”蜜娘若有所思。
不過這種話,她也是私底下和陸夫人說起,若是人多,她也不會說。
宮裡幸災樂禍的人可多了,範玉真固然算得上放下許多心思了,但聽了這話,沒有淡泊到完全漠然,反而笑道:“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可說完之後,又道:“說來也是皇上的問題。”
如果在後宮立一個德才兼備之人,怎麼會這樣的場麵都覺得難以對付,這樣灰溜溜的回來。
鄭豆娘卻隻是笑笑,這不過是個小插曲,還是影響不了皇後的地位,妃就是妃,除非自己的兒子能成為皇帝,否則皇後不管多麼愚蠢,身份在那裡,即便未來的皇帝不親近他,但也會好好的榮養。
天子對這樣的事情表現的很不愉快,但他認為是夏皇後沒有福氣,在很長一段時間他再也沒有召見過夏皇後。
這件事情於宮中有些影響,但是對蜜娘沒什麼影響,她要操持弟弟的婚事,江八娘也及笄了,弟弟娶妻之後,家中也有人打理,這樣再好不過了。
但聽說皇上寫了一首懷念原配阮皇後的詩,又想起承恩公府阮家,特地派人過來加恩。
這輩子因為阮皇後的早逝,承恩公府不像前世那樣受到猜忌,反而能高升,也算是一件好事,瀚海公府雖然有軍權,可瀚海公府的世子不大中用,不及承恩公府,現下承恩公府背靠鄭豆娘,瀚海公府背靠範玉真,關係非常微妙。
蜜娘請她們過來吃酒時,她們都不是一起來的。
她有些感慨的對方惟彥道:“都是一家子,也不知道她們鬨什麼,管她誰上台都是阮家的福氣。”
不過想想承恩公那個殺雞取卵的樣子,現在這樣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方惟彥攤手:“不管她們那些了,咱們還是先招待客人。”
玉恒的親事辦的十分妥帖,定二奶奶正好趕了回來,她受了禮之後,又見江八娘雖然那樣的門第出身,卻沒有驕矜之氣,還親自下廚給她做早膳,看的出來極其賢良,她也就放了心。
至於玉恒,房裡十分乾淨,阮家是寒門,子弟都是讀書明理,並非是紈絝的勳貴子弟,因此,在這方麵,定二奶奶也早跟兩個兒子說過,一切讀書為主,不許私定終身,也不許和其她女子如何。
江家十分滿意。
這江八娘進門之後,和玉恒算是琴瑟相諧,蜜娘也就鬆了一口氣。
因深諳遠香近臭這個道理,蜜娘這個大姑子也就偶爾走動一二,絕不對弟弟家的事情指手畫腳,江八娘對蜜娘印象也很好。
方惟彥還道:“我以為你不放心,會一直看著的。”
因為前世蜜娘就是如此對自己的兒媳婦劉皇後的,劉皇後深恨婆母,但她壽數短,且也不是很得英宗歡心,婆媳關係非常差,但也足以看出阮太後的掌控欲了。
蜜娘莫名其妙道:“關我什麼事啊,我怎麼不放心,他成婚就是大人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忙,即便他們兩口子吵架,那也是她們兩口子自己的事情,外人越說越亂,我們當時在登州也是一樣,如果當時在侯府那樣,中間再穿插長輩,不懷好意的人在中間攪局,咱們就是關係再好也會有裂縫。”
這也算是蜜娘這輩子的領悟了,上輩子她什麼都沒有,能抓住的隻有皇帝的寵愛,故而什麼事情她都不願意脫離自己的掌控,這輩子她反而知道什麼叫做鬆弛有度。
因為她有丈夫疼愛,有自己的兒子,甚至親爹娘也是一直對她極好。
所以,她對掌控彆人沒什麼興趣。
方惟彥揉了揉她的頭發:“你說的對。”
年底成婚的人頗多,最熱鬨的當屬皇子大婚,東安侯府因與二皇子結親,崔家的人跑東安侯府也是很勤。
就在這時,禮部右侍郎空缺,方惟彥廷推已經了禮部右侍郎。
家中自然賀客盈門,就在這時,蜜娘聽到一個消息,說範玉真出家了,這就很讓蜜娘吃驚,畢竟去年範玉真還為了五皇子找伴讀暗示過自己,怎麼這麼快就出家了。
天子倒也同意,聽說已經在宮中做真人了,為太後和皇帝祈福。
她現在還是皇帝的妃嬪,想出宮也無法,但是出家這件事情匪夷所思。
阮老夫人聽聞之後,暈厥過去,蜜娘也跟著瀚海公府進宮想去看範玉真,但最後範玉真不見,說自己已經斬斷了親緣,不必相見。
甚至連自己的小兒子都交到皇子所照看,不像以前養育在她自己的宮中。
“怎麼會如此呢?”蜜娘看向方惟彥。
她一直覺得範玉真就是代替前世的她進宮,範玉真無論是美貌、心機、才學一樣都不缺,故而總以為她會最後封後。
因此,蜜娘對夏皇後都不算是真心恭敬。
因為這個小皇後實在是不像母儀天下的樣子,反而範玉真更像。
可現在範玉真居然出家了。
方惟彥如今在宮裡走動,自然知道一二消息,他見蜜娘臉色迷茫,不免道:“大抵是因為德妃娘娘看破紅塵了,宮裡的日子大抵也是不好過的。”
“她也真是糊塗,這個時候出家了,孩子怎麼辦?再有皇後明顯不中用,這般好對付,她就出家了……”這是蜜娘很難理解的事情。
不爭了不鬥了,你也先給你兒子爭個好點的封地啊。
民間都有有了後娘就有後爹的說法,宮裡可不缺妃嬪,若這些鮮嫩的妃嬪寵愛在,皇上哪裡還會理會她的兒子。
方惟彥看向蜜娘:“不管她了,蜜娘。有時候人可能會繃不住吧,人在承受巨大的壓力,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就會放任自流了。”
他們兩個都有自己的秘密,但同時都沒有對對方說,可某種程度方惟彥也很理解蜜娘。
當年蜜娘是和範玉真一起進宮的,她靠著自己出來,當然,如果她自己無法脫身,他也是塞錢給了崔貴妃,總之蜜娘是可以出來嫁人的。但是範玉真如果出來,她是阮老夫人的外孫女,平日看的比眼珠子還珍貴,興許嫁的人不算高門顯貴,至少也和葉佳音的親事差不多。
甚至連常雨珠這個前世德妃因為生了三個兒子都沒了,現在因為美軍進宮活蹦亂跳,兒女雙全的。
這大概就是人生命運無常之處。
蜜娘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隻是有些唏噓,之後又感慨:“大抵是我自己矯情吧。”
“你不是矯情,隻是因為你認識她,所以替她覺得不值得罷了。”
才二十幾歲就青燈古佛一輩子,那實在是太沒意思了。
殊不知範玉真覺得自己過的太好了,以前她成晚成晚的睡不著覺,每天都想著明日要怎麼辦?現在每日雖然茹素,但每天都睡的很舒服。
雲梢還是在一旁伺候她,見她起身換上緇衣,有些難過。
“娘娘……”
“不要叫我娘娘,叫我太素真人。”
雲梢才喊:“真人,您真的不見見五皇子和六皇子還有遞牌子進來的阮老夫人方夫人麼?”
範玉真苦笑:“見了又如何呢,我大概是永遠沒辦法滿足她們所有人了,也許將來我也殉葬,也許我出家了,離老五老六遠遠的更好。”
自從皇後之夢破滅,範玉真就每日活的跟鈍刀子割肉似的,她和皇後關係不大好,因為她沒辦法像鄭豆娘那樣彎腰服侍皇後,又不知道大皇子會不會繼位……
自己的兒子該如何是好。
她每天在想這些,但現在她又不是很受寵了,有時候一個月可能都和天子說不到一句話,她對未來憂心忡忡,也不想再算計,她太累,也太倦了……
對她而言,現在最好的就是能安穩的睡一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