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門口的花換成了向日葵, 一左一右兩排金黃色的花臉皆是朝向門口, 就讓人有種被注視的錯覺。
李魚抬手敲門, 沒人應答, 又敲了一次,還是沒響應。
“1551, 程度不在嗎?”
“不在。”1551說, “他在碼頭。”
李魚一愣,“你怎麼知道?”
“衛星實時地圖。”
“你不覺得奇怪嗎,既然地圖上可以看見這座島, 為什麼除了我和黎叔他們, 沒有彆的人進來過?”
“請自行探索。”1551說完甩了張小鎮地圖出來。
李魚隻能苦哈哈的把飯又端回去,照著地圖往碼頭方向去。
碼頭在街道的頭尾相接處,那兒除了有小型跑到和專門停放飛機的倉庫, 還有幾艘不算大的休閒艇, 頂多用來遊玩娛樂,無法航海。
小鎮上的人齊聚在這裡,臉上抑製不住的興奮和著急。
李魚混在人群裡,老遠就看見男人站在碼頭最前端,麵朝大海,眺望遠處的天空。
深藍色的夜幕中, 有個紅色的光點正在盤旋, 它帶著城市的喧囂, 逐漸貼近點, 從跑道上滑過, 停進倉庫。
艙門打開,放出一條滑道,一個又一個貼著所屬人姓名的紙箱子被運送下來。
張誠實從飛機上下來,從就近的箱子開始念,念到誰,誰就領東西走人。
李魚掃過那一張張臉,大概是無法接觸外界的緣故,買個東西都能讓他們興奮不已。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直接出去看看更精彩的世界,到底是島上有什麼東西,讓他們寧願被困住,也不願離開。
前方突然騷動,有個男人衝上去,揍了張誠一拳。
圍在四周的人怕被波及,紛紛後退,正好空出一塊兒讓後麵的人看清狀況。
打人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滿臉通紅,雙眼繃著血絲,隔著八丈遠李魚都能感知到他井噴的怒火。
而這人對麵,張誠實瑟縮的抱著腦袋,渾身顫抖,任誰看了都覺得他是個可憐的弱者。
李魚視線轉動,停在老五身上。
他走過去,“五哥,怎麼回事兒啊?”
老五朝著張誠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說,“他忘記給那人買藥了。”
“什麼藥?”
“胰島素。”老五說,“那大哥有糖尿病,每天都得注射,因為經濟原因每次隻買一個月的量,張誠實這次也不知怎麼回事,居然沒給買。”
這件事情有些嚴重,嚴重糖尿病不得到控製的話,是會死人的。
李魚問,“我看那大哥腳邊有個箱子,也是他的東西?”
老五說,“是他的。”
“五哥,每月開頭,你們是把需求列在清單上,還是口頭告訴張誠實?”
“當然是給單子。”
聽見帶著哭腔的致歉聲,老五看向斜前方,那位大兄弟是真的氣瘋了,拳打腳踢,嘴裡怎麼難聽怎麼罵。張誠實就一個勁兒的道歉,還哭了。
李魚也在看,看的卻是程度。
男人抱著胳膊,目光玩味。
對此,李魚很讚同,這場戲的確有意思。
既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采購清單,沒道理張誠實單單把胰島素看漏。他要是拿不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估計會被那位大哥打死。
衝老五打了個手勢,李魚穿過人群,來到程度麵前。
他神色擔憂的,問,“程哥,不去拉架?”
程度,“不去,看戲。”
李魚跟著看過去,張誠實身上衣服皺了,褲腿上添了腳印,怪可憐的。
程度冷笑,“知道他為什麼挨揍嗎?”
“知道,他忘了給那位大哥買胰島素。”李魚眨眨眼睛,求知欲很旺盛,“我知道,肯定不止這個一個原因,我猜,你肯定知道。”
程度被青年專注懇切目光取悅,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張誠實說自己在酒店的時候,不小心把水灑到清單上,影響了字跡。不隻是趙亮的東西,其餘人的東西,也沒有買齊。”
聽上去沒毛病,小意外嘛,本就無處不在,隨時可能發生。
“你信?”程度嘲諷。
“不信。”李魚把老五給賣了,“我聽五哥說,趙大哥每個月都會讓張誠實幫忙買胰島素,就算是清單上不寫,張誠實應該也會記得這件事。”
人命關天,開不得玩笑,更不容疏忽。
程度挑眉,“有點小聰明。”
李魚咧嘴,“比不上程哥。”
程度被青年一口一個哥叫得特爽,眼神在青年腦袋頂上打了個旋,又飄到下方的圓潤的耳朵上。
他靠近,“你猜這些是不是他故意搞出來的。”
“猜中了有好處?”李魚反問。
程度來了興趣,“你想要什麼好處?”
“你幫我換把鎖吧。”一天就五十塊錢,除去生活開銷,兩百塊得攢十幾天,鬼知道這期間會不會又有人闖入。
程度高傲的頷首,接受這個條件。
李魚說,“張誠實去采購的前天晚上,我在電梯裡遇見他了。他當時剛被人打過,很狼狽,我問他他也承認了,還說自己已經習慣。”
頓了頓,去看程度的表情,嗯,沒有表情。
他抿了下嘴,繼續說,“我當時在他褲腿上看到一個鞋印,估摸著至少有42碼。”
人的身高和腳長有個基本比例,6.725比1。
從中年男人的身高大致判斷,他的腳碼數應該在42碼左右,如果他喜歡偏大的鞋子,那現在他腳上那雙應該是43。
這些理論知識,他也是頭一次運用,心裡七上八下的。
李魚跑去問係統,得到同樣的數據後,他跟程度說,“他腳上那雙鞋,跟我在張誠實身上看到的差不多大小,我猜,那位趙大哥,就是之前揍過張誠實的人。”
胰島素的事,可能是一種報複,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程度垂眸攫住青年的眼睛,斜溝著嘴角,“你比看上去聰明。”
李魚眼神飄忽,心臟開始蹦迪,哥們兒你誇人能真誠點不,笑得怪瘮人的。
“沒有,我就瞎猜。”他側身,用力在褲縫上摳了幾下,心理暗示自己,不要慫,努力乾,目標除了長得帥點,有錢點,跟普通人沒啥不同。
默念幾遍後,李魚感覺心不虛了,腿不軟了,還能淡定地反問,“我猜對了嗎?”
“不知道。”程度微眯起眼,看向張誠實,那人哭哭啼啼的,真不像個男人。
李魚怔愣,“你想賴皮?”
不地道。
程度額角突突直跳,咬牙切齒,“我沒有,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隻有張誠實自己知道。”
不瞎說人是非,不亂嚼舌根子下定義,大佬的基本素養之一,好,很好。
李魚一臉受教,轉而想起凶殺案,“那小賣部老板的死,警察找到什麼新證據了嗎?”
程度,“你很快就會知道。”
難怪島上人人都神神秘秘的,原來是有人帶頭,李魚撇嘴,“說得好像你知道一樣。”
程度抱著手臂,斜眼盯著他。
沒多會兒,李魚扛不住了,頭皮發,後背發寒,男人銳利的目光像是把刀子,正試圖劃開他外麵的皮囊,刺入內心。
心虛感爬上頭,攪動著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