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灰咕咕叫, 扭頭用嘴尖優雅的梳理翅膀上灰色的羽毛。
被人用手指戳了下, 它圓不溜秋的身體一晃, 警惕地扭頭看向新主人。
被這類人的姿態驚住,李魚給它豎了個大拇指,然後把鴿子從肩上捉下去,放到書桌上。
他碎碎念道, “我寫封信, 你給過去, 再給你小夥伴帶份禮物。”
也不知道小東西聽沒聽懂,一個勁兒的咕咕咕。
李魚攤開手掌, 回憶著石遇的手掌大小, 估摸了下那隻黑鴿子的尺寸, 開始動手打版。
他手腳麻利,不到一個小時就搞定, 寫了張紙條塞進去。
“過來。”李魚衝胖灰勾勾手指。
胖鴿子第一次為新主人送信,故意挺了挺胸脯, 咕咕兩聲, 張開翅膀飛到青年麵前。
李魚把另一隻書包也掛到鴿子身上,屈指彈了下它屁股上翹起的羽毛,“去吧。”
胖灰確實很有靈性,收到命令, 在書桌上蹦躂兩下,似乎在助跑,隨即展翅起飛。
李魚追著來到陽台, 隻看見遠處的黑點,這速度,跟踩著風火輪似的。
“1551,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回事?”各種不同尋常的東西,像團雜亂的麻線,塞滿他的大腦。
“我也不清楚。”1551說,“但我相信,你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李魚乾巴巴的說了句謝謝。
鴿子有沒有成精不知道,但石遇房間裡肯定有東西。
石遇不像是閒的沒事喜歡自言自語的人,從男人當時的語氣和說話內容來看,他明顯是在衝誰發火。
宅子裡白天黑夜都有保安,不可能有人進到主屋,他們卻不知情。
要麼,那東西一直呆在屋子裡,要麼,就是跟著石遇一起從外麵回來的。
想著想著,李魚發現思維跑偏了,不太對勁兒,懸疑突然切換成靈異風格,讓人不寒而栗。
他咽了咽口水,緊張問道,“1551,這是個靈異世界?或者是個妖精世界?”
“不清楚。”1551說。
李魚頹然的垂在腦袋,泄氣三分鐘後,他強打起精神。
不管這個世界有什麼,他的任務都是找到秘密,看緊目標,所以該乾嘛乾嘛,船到橋頭自然直,怕個屁。
李魚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一隻黑色的鴿子恰好飛進來。
這顏色的鴿子很少,加上又背著胖灰同款,他一下子就猜到,鐵定是石遇的回信到了。
從小書包裡取出信紙,上麵寫著約會的時間為周日,約會地點再議。
李魚把報告一樣寡淡的信紙疊起來,夾進一本書裡,扭頭抓來一把五穀雜糧,灑在書桌上。
大黑看都不看,腦袋一直朝著窗外。
很快,胖灰從上空俯衝下來,落在陽台上,衝著裡麵咕咕咕。
大黑飛出去,高傲的仰著頭走近,用頭蹭了蹭胖灰頸部,饜足的閉上眼,嘴裡發出咕的一聲。
李魚,“……”
倒吸口涼氣,他問,“1551,大黑什麼屬性?”
1551,“公的。”
李魚酸了,“大晚上這麼蹭來蹭去不好吧。”
1551說,“動物不是人類,沒有羞恥心,他們隻遵循本能,你可以當作沒看見。”
李魚,“……”
他蹲到陽台,仰頭看向兩隻,彆說,還挺般配。
大黑不喜歡被人圍觀,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來,跳到青年頭頂用力啄。
李魚抱頭就跑,再沒出來。
1551,“慫。”
李魚,“你行你上。”
1551不吭聲了,大概是真怕宿主不高興,它換了個讓人高興的話題,“明天一號,發工資。”
李魚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荷包乾癟了這麼久,終於要鼓脹起來了。
石宅的工資不低,明天能出去好好搓一頓。
第二天一早,管家不在,大家心知肚明,他是宅子裡找石先生取錢了。
果然,十點左右,人回來了,手裡拿著幾個厚厚的信封,每個信封上都寫著名字。
管家站得筆直,高昂著頭,拿鼻孔看人。
每念到一個人,他都懶散的撩起眼皮子掃上一眼,“這個月表現不怎麼樣,要想繼續留在宅子裡,就給我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乾活。”
為了工資,三個人連帶兩個保安,全都忍氣吞聲。
領到紅包的人,需要在本子上寫上簽名再按上手印。
李魚拿到紅包後就回了房間,他坐在床邊捏了捏,小心翼翼拆開,倒出一遝粉色鈔票。
仔細數了數,被扣了三百塊,管家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真漢子。
兜裡有錢了,可以出去浪了,李魚換了身衣服,往雙肩包裡塞了一瓶水,一包紙巾,還有一頂太陽帽,隨後又在屋子裡一陣翻箱倒櫃,找出一張原主之前買的地圖。
地圖右下角有個標注, 2019.05.01版。
顧名思義,這張地圖是五月份新印刷的版本,李魚湊上去聞了聞,印刷味很重,有些刺鼻。
將地圖卷成細筒,再用一根繩子綁住,掛在書包上,開門走出去。
馬麗婭正好也出門,見到青年,她驚喜道,“江沅,打算去哪兒逛?”
李魚實話實說,“去找找當地小吃。”
馬麗婭兩眼睜大,對這個話題興趣很大,“你去xx路和xx路,那兩條街挨得近,而且全是小吃,世界各地的都有。”
李魚對這兩條路沒什麼印象,“很遠?”
“遠。”馬麗婭皺了皺眉,“可惜沒有直達的公車,你得打車才能找到。”
兩人一起穿好鞋子,並排下樓。
李魚看了眼小姑娘,“你打算去哪兒?”
馬麗婭臉上的光亮黯淡下去,猶豫了下才說,“你還記得我那兩個朋友嗎?我昨天接到信,他們似乎遇到了麻煩。”
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李魚問,“需要幫忙嗎?”
“暫時不用,謝謝。”馬麗婭緊了緊手裡的包帶,笑容勉強,“應該沒有大問題。”
後一句她說得沒有任何底氣,因為就連她自己,都無法保證自己沒有任何問題,更何況是分開幾個月之久的兩個朋友。
之前的幻覺再沒出現過,可是隻要冷靜下來反思一下,就能發現,她最近的脾氣比之前暴躁很多,經常一點就炸。
馬麗婭捏住鼻梁揉|捏,她安慰自己,應該是跟宋姐和管家待得太久,受到了影響。
以後得離那兩個瘋子遠點。
電梯裡的氣氛明顯變得僵硬,李魚瞥了眼馬麗婭扭曲的表情,皺了皺眉,隨口問,“馬麗婭,你後來還想過離開這裡嗎?”
馬麗婭臉上的猙獰潰散,茫然一瞬,搖了搖頭,“沒想過。”
她垂下眼,從包裡拿出一把太陽傘,“反正也出不去,不如安安心心呆著,而且我覺得這裡挺好,你沒發現嗎,這裡都沒有小偷和搶劫犯。”
聽她這麼一說,李魚也想起來了,確實沒聽說過搶劫和盜竊案件。
馬麗婭說,“我爸媽從小就對我不好,總是偏心我姐姐,在這裡我吃穿都不愁,挺好的。”
電梯到達底樓,門開了。
分路前,馬麗婭側身靠近青年,悄聲說,“跟你說個秘密。”
李魚,“……好。”
馬麗婭,“我打算攢夠錢就辭職,開家花店。”
李魚點點頭,誇了幾句這個想法不錯,看見對麵恰好有車過來,他跟馬麗婭說了聲再見,“我先過去了。”
馬麗婭問,“你不打車嗎?”
李魚說,“先坐公交車轉轉。”
公車上人多,方便觀察和偷聽八卦,一上車,李魚就被擠到中間位置,周圍全是拎著兜子的大爺大媽,應該是有哪家超市做活動。
靠的近,難免有肢體接觸,車子一動,整車的人集體往右方傾斜。
一位白發蒼蒼,留著山羊胡子老大爺,腳下不穩,直接栽到李魚身上。
他伸手將人扶起來,不動聲色的撚動手指,回憶著剛剛的觸感,涼的。
老大爺笑嗬嗬的道聲謝謝,剛好有人讓座,他杵著拐杖坐進去,長長舒了口氣。
李魚往旁邊移動,故意沒抓緊扶手,身體隨著車身搖搖晃晃,隨著一個急刹車,他鬆開手,撞到一個中年大叔身上。
大叔煩躁的把人推開,李魚又身子一歪,紮進旁邊的座位,被位置上的阿姨扶住。
李魚,“謝謝阿姨。”
老太太點點頭,鬆手看向窗外。
街邊的綠化做得好,樹綠花紅,芳草萋萋,偶爾能看見蝴蝶蜻蜓從上麵優雅地掠過。
老太太忽地皺起眉頭,李魚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街邊,一個穿著淺色牛仔襯衣的男人被幾個醫護人員按在地上。
那人張著嘴嘶吼什麼,鼻涕口水一起淌到地上。
馬路上路況不錯,公交車迅速開過,很快那幅場景被遠遠甩在後麵。
李魚問係統,“那個人剛剛說什麼?”
1551解讀唇語,“他說,我沒有瘋,我沒有病。”
李魚,“所以剛剛那些醫務人員,是瘋人院的?”
座位上的老太太啪一聲關上窗戶,搖了搖頭,小聲說了句,“可憐啊。”
李魚低頭問她,“奶奶,剛剛被抓的,是最近逃出來醫院那人嗎?”
老太太斜睨他一眼,“不知道。”
“不是。 ”身後有個中年女人說,“剛剛那個人一看就是剛瘋不久,我聽說從瘋人院逃出來那人個子很高,還留著長頭發,好像以前是搞藝術的。”
李魚趕緊問,“他怎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