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一路踉蹌, 跌跌撞撞被男人推進安全通道。
現在是放映時間, 工作人員在放映廳外受著, 看電影的人也都老實呆在熒幕前,四周悄無聲息,偶爾有過大的音響聲飄渺傳來。
李魚後背貼著牆,麵前貼著男人胸口, 一個涼透, 一個火|熱。
石遇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 抓住他的手固定在兩邊,去親青年的眼角。
這雙眼睛沒什麼特彆的, 除了大, 就是圓, 藏在眼底的情緒卻異常清澈,直白, 意外的勾人。
活了不少年月,這是第一個讓他想要用力疼惜的人。
不是因為什麼狗屁鏡子, 更加不是因為這個人可能就是他命定的新娘, 隻是因為想親近,想據為己有。
李魚被親得心頭顫了下,睜大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臉。
安全通道沒開燈,男人的一切藏在暗黑中, 危險,陰沉,又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石先生喜歡我?”嘴上大膽, 心裡卻在顫抖,他很好奇,按照男人心裡的步驟,他們接下來該上升到哪種關係。
石遇的吻代替了回答,落到青年唇角。
輕柔的觸碰變得粗暴,狂風過境般搜刮著他的呼吸,李魚要窒息了,又不想打破氣氛,直到快斷氣才推推拒。
石遇的額頭抵在對方肩頭,鼻息噴灑在青年敞開的T恤領口中。
“癢。”李魚氣息不穩,說話聲音顫抖。
石遇眼睛憋紅,猛的把人抱緊,炙熱的呼吸聲一下重過一下。
李魚感覺脖子上的那塊皮膚快著火了,努力讓身體貼牆,不跟男人挨著,怕被比下去,傷自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還沒平複,續航力驚人。
看他可憐巴巴的,李魚想了想說,“石先生,我們回家吧。”
石遇鬆開胳膊,淩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嚇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李魚,“知道。”
氣氛轟一聲炸了。
男人的眼睛像要吃人,用力扣住青年的肩膀,恨不得把人揉進身體。
“江沅,你不能後悔。”
李魚拍拍他後背,“不會。”
石遇偏頭咬住青年的耳朵,“你要一直陪著我。”
“我保證。”李魚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石遇暗色的眼睛變了變,低啞的嗓音充滿蠱惑,像是午夜引人上鉤的鬼魅,一字一句,都能鑽進人心裡。
他說,“哪怕地獄也陪著我去。”
李魚一個激靈冷靜下來,轉念一想,這破地方到處都飄著靈魂,四舍五入跟地獄差不了多少。
“我陪。”
石遇手鬆開,胸膛因為低笑而震動,他慶幸當初對江沅手下留情,沒把人殺死,才得以撿到這麼一個寶貝。
江沅的變化,他找不到答案,但這並不重要。
他有種可怕的直覺,青年仿佛就該是現在這個樣子,隻是變化來得晚了些。
就在這時,外麵走廊突然傳來尖叫和咒罵,空氣中的黏膩瞬間被衝淡。
背後,工作人人員的腳步從木門外經過,非常急促。
李魚皺了皺眉,“外麵出什麼事了?”
二人世界被意外乾擾,男人臉色轉冷,眼睛裡多了一層冰渣子。
也是怕真的出事,他讓青年留在安全通道,自己出去看。
走廊裡,兩個人正在拉扯。
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一隻口罩,和兩人的衣著,石遇想起他們是跟自己同一個放映廳的觀影人。
“咦?”
身後冒出個聲音,他額角一抽,轉身嚴厲的瞪著青年,“誰準你過來的。”
李魚說,“我自己。”
之前那兩人進場的時候,都戴著口罩,看不出長相,現在其中個高的那人把口罩摘了,他一眼認出來,是之前在紅,搭訕過他兩次的沈欽。
沈欽的身體急切地靠向戴藍色口罩的小年輕。
他表情油膩,嘴裡發出急促的喘息,像隻發|情的公狗。
周圍的工作人員見此情景,也不好靠近,小兩口的事情最好是讓他們自己解決,扭頭又各自回到崗位。
“你們彆走!”小年輕表情排斥,抬手一巴掌扇過去。
啪地一聲,空氣中尷尬指數暴漲。
李魚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嘖,那清脆聲,光是聽著就覺得疼。
他斜眼看向石遇,發現男人眉頭微蹙,眼睛裡多幾分警惕。
有貓膩。
李魚想了想,衝著兩人方向喊了一聲沈欽。
沈欽捂住臉,張著嘴喘氣,聽到有人叫他,神誌似乎清明了點,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我跟你玩兒完了,以後彆他媽來找我!”小年輕丟下話,拉好被扒掉一半的口罩,轉身就走。
沈欽怔忪了下,目光追過去,小年輕腰細腿長,渾身都散發著活力,他就像是一瓶有迷幻作用的香水,隻是輕輕嗅一嗅,就能激發男人身體裡藏匿的欲|望。
清明一瞬的眼神再次瘋狂,他大步跨過去,將人撲倒在地,去親吻對方的臉。
小年輕被壓得痛呼大叫,四肢不住的在地上劃動,掙紮。
這一刻李魚才知道,為什麼當初紅的調酒師會告誡他,讓他離沈欽遠點。
從對方現在的表情來看,他性格比較突出的點,應該是好|色。
李魚定住心神,正想衝上去,1551突然說,“小心,沈欽手裡有東西。”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旁已經有人過去。
石遇踹向沈欽的肩頭,一把小匕首從對方手裡脫落,掉到地上。
李魚連忙把小年輕拽到一邊,“你沒事吧?”
小年輕嚇傻了,不停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刀傷口,確定無事後,他突然失去力氣,頹然靠在牆上,眼角掛著淚珠。
李魚從兜裡拿出一包麵巾紙,給他擦眼淚,“要去醫院嗎?”
小年輕搖了搖頭,聽到旁邊傳來嘶吼,順勢看過去,被沈欽猙獰的樣子嚇得直抖。
沈欽的吼叫再次引來工作人員,其中有個職位較高的,認出是石遇,愣了下。
石遇反扭住沈欽的胳膊,用一隻膝蓋頂住他的後背,把摁在地上。
見工作人傻愣著,他低吼,“彆他媽發愣了,讓醫院的人過來。”
聽見醫院兩個字,小年輕愣了下,終於開口對李魚說了第一句話,“沈欽他怎麼了?”
李魚也不知道,隻是腦子裡多了個三個字,瘋人院。
他低頭問青年,“你們剛剛是在吵架?”
“沒有,是在分手。”小年輕想起不愉快的回憶,厭惡的皺眉。
“我跟他認識時間不長,剛剛確定關係,今天是第一次約會。”
他頓了頓,神經質的又去碰了碰腰,再次確定沒有血後,長長籲了一口。
“進場開始他就對我動手動腳,我告訴沈欽我不喜歡發展太快,他安靜了不到一分鐘,又故態萌發,然後我就生氣跑出來。”
小年輕抱住自己的胳膊,身體蜷縮。
李魚拍了拍他的肩膀,瞥了眼地上已經失去神誌的人,用手幫小年輕捂住耳朵。
小年輕吸了吸鼻子,“他追出來跟我道歉,但我能感覺到他並不真誠,他看我的眼神他太惡心,我害怕,我就跟他說了分手,然後他就開始發瘋,說還沒吃到嘴的東西,不能放過,還掏出一把匕首抵著我,逼我去隔壁賓館。”
要不是親眼看見,李魚都不敢相信這麼扯的事居然是真的。
現在的沈欽滿腦子廢料,理智全無。
李魚又給小年輕遞了張紙,想起了馬麗婭,鏡子的碎片已經被清理乾淨,不知道馬麗婭的情況會不會惡化。
如果會,她會不會變得像沈欽,像之前坐公交時看到的那人一樣,淪為沒有理智的行屍走肉。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片深海,它的平靜祥和隻是假象,越是往下,越能發現,海底有一條無底的深淵,裡麵藏著吃人的怪物。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有穿白大褂的人匆匆趕來。
帶頭的是個地中海大叔,見石遇也在,態度相當恭敬,“石先生。”
石遇把人從地上拎起來,推給白大褂們。
地中海大叔看了圈四周,不覺得這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看穿他的意思,石遇開口,“去樓梯間說吧。”
地中海大叔點頭哈腰,側身讓路,等石遇先走。
李魚假裝埋頭安慰小年輕,耳朵卻豎了起來,啥也聽不見,想了想,隻能求助係統。
樓梯間裡,地中海神色焦慮,眉頭皺得死緊。
“石先生,情況不太好。”
“沒抓到?”
“沒有。”地中海說,“城市太大了,不好找,最好是全城宵禁,您再多按排點人手一起找。”
石遇,“我來安排。”
地中海鬆了口氣,緊跟著想起什麼,神色有暗淡下來,“最近發瘋的人數越來多,醫院床位緊張,人手不大夠。”
石遇還是那句話,“我來安排。”
另一頭,李看得津津有味,隱約猜到,地中海上口中要抓捕的對象,應該是之前從瘋人院逃跑的瘋子。
也不知道那人逃出來以後,又進去了幾個新人。
石遇從樓梯間出來,眼裡有著不情願,“我現在送你回去,下午臨時有事。”
李魚搖了搖頭,“不用,我想在街上逛逛。”
他得去一趟那家酒樓,看看夢裡的東西,和酒樓是不是同一個。
石遇從兜裡掏出錢包,一股腦塞給青年,千言萬語全部堵在嗓子眼,最後化成一記摸頭。
李魚用手指梳理被弄亂的頭發,衝著男人的背影大喊了聲再見。
“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小年輕已經平靜下來,滿心滿眼都是羨慕。
李魚不想在外人麵前對目標做任何評價,“你能自己回去嗎?”
“能。”小年輕看出他不想多說,識趣的指向出口方向,“那我先走了。”
李魚站在原地,等人離開後,才抬腳動身。
按照記憶,他打車來到那家酒樓,一下車就被紅燈籠上的“酒”字弄得一震,和夢裡的一摸一樣。
酒樓裡麵裝修雅致,一桌一椅皆是藝術。
李魚摸了摸兜,還好今早猶豫了下,把錢全帶上了,怎麼著也夠點兩個菜吧。
服務生穿著中式旗袍,微笑送上菜單。
菜單又厚又重,翻開就是精美的菜肴圖片,隨便一眼就能勾出肚子裡的饞蟲。
李魚暗戳戳的看了幾個菜的價格,貴得他肉痛。
摳摳嗖嗖的點了一個素菜,一碗米飯,他把菜單遞回去,隨口問道,“你們大門口掛的紅燈籠挺彆致,是自己做的?”
服務生笑著說,“是老板的父親自己剔的竹子,自己糊的紙,自己寫的毛筆字。”
李魚裝出感興趣的樣子,“老先生也在店裡嗎?”
“不在。”服務生說,“老爺子年紀大了,不喜歡城市的嘈雜,更喜歡呆在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