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漸漸有客人來了, 安靜清幽的環境開始鼎沸。
胖子喝了口茶,接過服務員端來的菜, 開始烤肉。
燒燙的烤盤將肉片烤得滋滋作響,水蒸氣隨著煙霧升騰,胖子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說到莊先生,那可真是咱們搏擊中心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李魚喝茶的動作一頓,放下杯子, “怎麼說?”
“你知道, 有能力的男人, 總是有很多仰慕者, 每次莊先生來中心, 總有很多姑娘小哥趴窗戶和門口看。”
胖子說著露出不解的表情,“我是搞不懂這些人, 不就是一雙眼睛, 一個鼻子,一張嘴嗎,我也有呢,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李魚抓到了重點, “你看見過他的臉?”
“見過。”肉烤好了, 胖子往自己碗裡夾,想到對麵還有個人,手上一拐,把肉放進青年盤子裡, 招呼道,“趁熱吃。”
李魚放嘴裡嘗嘗,還不錯,“他長什麼樣兒?”
“嘖,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胖子手上動作不停,探究的盯著對麵的青年。
李魚說,“他是我現在的教練。”
“臥槽。”胖子驚得差點後仰,“沒開玩笑?”
“沒。”李魚歎口氣,“但他一直戴著口罩,我看不見他的樣子。”
胖子嘴唇翕動,不甘願道,“其實長得也還,還行吧。”
李魚犀利地指出,“你剛剛不是這麼說的。”
胖子不好意思的撓頭,“我那是違心話,莊先生長得其實很好看,很有氣場,讓人著迷又忍不住畏懼的氣場。搏擊中心的妹子和小哥們從來都隻敢遠遠偷看。”
“沒人去要過聯絡方式?”李魚吃著肉,問得漫不經心。
1551,“你不高興嗎?”
李魚,“沒有。”
胖子說有過一次,他回憶道,“有個膽大的帥哥主動向莊先生提出過邀約,被直接無視了,事後那人不死心,又去找了一次……”
他說著吧唧兩下嘴,吃了口肉,美滋滋的咀嚼品味。
李魚的胃口被懸在空中,抓耳撓腮的難受,“然後呢?”
胖子咽下食物,慢悠悠的說,“這一次莊先生明確告訴他,我對你沒興趣,我有愛人。”
李魚,“愛人?”
在中心城愛人可不是隨便的稱呼,那一定要相伴一生的伴侶。
胖子卻嗤笑,“誰都沒見過莊先生的愛人,是真是假,隻有天知道。”
兩人這頓飯吃的還算愉悅,李魚從胖子這兒打探到關於莊嵬的不少事。
譬如,大家都叫他莊先生,不知道名什麼;譬如,莊嵬從前到搏擊中心的時間並不固定,十分隨機,而且每周來的次數並不多;又譬如,莊嵬每次來搏擊中心都是挑人陪練,不像是切磋,更像是發泄,最有效的證明是,他曾經在短短一個小時內,打穿了三個沙袋。
李魚把這些東西在腦子裡翻來覆去過了幾遍,找不出任何問題。
他打開家門,進去以後直接躺倒在沙發上,疲憊的閉上眼睛,心想著眯一會兒再起來洗漱。
這一眯,就眯到了第二天清早。
太陽才剛從地平線下冒出腦袋,光線柔和,有幾縷穿過窄小的窗戶,越過窗簾和沙發椅背,從青年黑色發絲上擦過。
靜謐的氛圍,被一陣有節奏地敲門聲打破。
咚咚咚,咚咚咚,每三下停三秒,禮貌並且富有節奏。
不太結實的臥室房門無法阻隔噪音,李魚終於被吵醒了,他痛苦的翻身,用被子蒙住腦袋。
1551,“有人在敲門。”
李魚,“我知道,再睡五分鐘。”
1551,“是莊嵬。”
莊嵬兩個字像是一個開關,李魚一下子從床上彈跳到地上,胡亂趿上拖鞋跑出去。
他用手隨意搓搓臉,抓了幾下頭發,拉開了門。
“莊先生。”李魚問候,側身讓開。
莊嵬沒進去,視線停在青年的腳上,“鞋反了。”
李魚,“……”
鎮定的把鞋子調換,他問,“不進來嗎?”
莊嵬這才走進去,停在鞋櫃前不動。
李魚眼睛有點糊住,他揉了下,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我家沒有彆的拖鞋,你直接進來吧。”
莊嵬往裡走,不動聲色道,“平時沒有人來?”
“沒有。”李魚不覺得有什麼,直接說,“我沒什麼朋友,也沒有關係要好的同事。”
莊嵬,“你現在有了。”
“什麼?”李魚沒聽懂。
莊嵬腳步不停,打量著破舊的小租屋,“接下來每一天,我都會來叫你跑步,照你所說的來看,我算是第一個能踏進你家的朋友。”
李魚對男人還存在戒備,含呼應了一聲,進房間洗漱。
考慮到有人在等,他動作很快,不到五分鐘就一臉清爽的穿著乾淨運動裝出來。
“走吧。”李魚丟下話,徑直往玄關走。
莊嵬起身跟上,隨著青年一起下樓,去了就近的植物公園。
公園裡的草坪和散落四處的大型花壇裡,水龍頭正在旋轉灌溉,空氣清新濕潤,不少老爺子老太太成群結隊的鍛煉,或者坐在是桌邊聊天下棋。
為了配了青年的身體素質,莊嵬跑步很慢,他瞥了眼氣喘籲籲的人,冷聲提示,“速度。”
李魚小腿酸痛,呼吸不暢,肋骨處隱隱作痛。
又堅持了二三百米,他擺擺手停下來,“不行了,跑不動了,不能歇會兒?”
莊嵬,“不能。”
李魚隻想翻白眼。
莊嵬上前一步,單手捏住青年瘦弱的胳膊把佝僂的人提起來,眉頭微微一皺,太瘦了,一點肌肉也沒有。
他放下話,“跑到前麵的涼亭就帶你去吃早餐。”
聽起來輕鬆,實際上涼亭距離他們有足足一公裡。
李魚深吸口氣,揮手,“走。”
到了涼亭,青年徹底要歇菜了,他撐著膝蓋喘氣,斷斷續續的跟男人打商量。
“教練,咱們能不能循循漸進的來?”從下樓到現在,他一口氣跑了三公裡,喉管又乾又燒,肺快炸了。
莊嵬,“不能。”
今天的莊嵬,不,從昨天在搏擊中心見麵開始,李魚就發現,男人和之前見麵不太一樣,說話做事,一舉一動都透著幾分嚴肅認真。
好像自己不是他的學員,而是一個不爭氣的,卻即將被逼上戰場的新|兵蛋子。
李魚跟係統說,“我覺得他很迫切。”
1551,“因為什麼?”
李魚也不知道,隻說,“或許是我想多了,莊嵬本來就是個急性子。”
話這麼說,他卻知道,急性子三個字根本站不住腳,莊嵬的性格一看就是沉穩內斂型,不是行事衝動那一掛。
等青年喘夠氣,莊嵬兩手抄進兜裡,“走幾步,放鬆下肌肉。”
李魚像個受氣包似的跟在後麵,邊走邊踢腿,捏捏胳膊,要麼就活動脖子和肩膀。
不知不覺間,他跟著男人來到一家附近的早餐店,店麵不太好找,藏在七拐八拐的巷子深處。
李魚去老板那兒要了碗沸水,剛準備把自己的筷子放進去,突然想起什麼,揶揄的看向對麵,“馬上吃早飯了,不摘口罩?”
莊嵬很堅定,“我不吃,看你吃。”
李魚,“……”
將筷子放進碗裡攪動,李魚道,“早摘晚摘都是摘,何必糾結這點時間,再說,男人身上的疤是勇敢的勳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不說還好,一說莊嵬的臉色瞬間就差了,黑瞳死氣沉沉,照不進半點的陽光。
李魚猜,剛剛的話估計讓男人想起了傷疤由來。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也不知道是誰會下這種狠手,夠毒的。
飯桌上的溫度驟降,就連隔壁桌都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減小交談音量。
莊嵬抱著胳膊,坐姿挺拔,眼睛微微闔著,似乎在閉目養神,李魚飛快瞥他一眼,端過老板娘遞來的大海碗,埋頭吃起來。
小店看著不咋地,味道頂好,湯汁香濃,麵條筋道,灑落其中的牛肉軟嫩多汁,牛筋入口即化,嘗得出,澆頭是老板娘用心熬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