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看觀主麵色鎮定,還有心思貧嘴, 知道他肯定對收鬼有十足的把握。
便抓著唐宋的胳膊往後退了兩步, 給老人讓出足夠的施展空間。
在唐宋眼裡, 天花板上除了爆裂的射燈, 和平時沒有什麼差彆。
抓著發小來回打量幾遍, 確定對方沒有被磕到碰到, 他鬆了口氣,沒好氣的質問,“你他媽剛剛到底去哪兒了?!我跟老頭子, 不,老先生一轉頭就發現你不見了。”
李魚, “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麵。”
“屁, 你要是一直跟在後麵, 我怎麼沒看見你,也沒聽見腳步聲。”意識到什麼, 唐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問道, “哥們, 你是不是被什麼給迷住了。”
李魚把女鬼的事情說了, 指著斜上方的天花板,“你看不見?”
“看不見。”唐宋搖頭。
前方,正低頭掏家夥的觀主頭也不回的說了句,“他火焰高,跟你不一樣。”
說完就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掏出三張畫著紅色符文的黃紙。
黃符無火自燃, 隨著觀主的力道飛出去,直奔天花板。
已經偃旗息鼓的女鬼身上著了火,再次發出尖嘯,但這一次,隻有被藍色火焰焚燒的痛苦。
李魚看見,她的臉皮像是龜裂的土地,一塊塊剝落,還未落地,就成了黑色的灰塵,消失在空氣中。
唐宋捏住鼻子,“好臭,什麼味兒。”
李魚看了他一眼,沒吭聲,隨即就見對方又掏了掏耳朵,小聲嘀咕著耳鳴。
李魚,“……”
這種聽不見也看不見的體質,真是令人羨慕啊。
黃符引出的藍色火焰迅速蔓延,就將女鬼儘數燒儘後又自行熄滅,緊跟著,空氣中刺鼻的臭味也消失了。
觀主看似輕鬆,實則吃力,如今危機解除,他悄悄籲了口氣。
怕被後麵的兩個小輩發現自己力不從心,失了麵子,他越發用力地打直後背。
將隨身小包的拉鏈拉上,扭頭看向唐宋,“解決了。”
李魚一愣,“辦公室裡的就是這隻女鬼?”
唐宋在前往辦公室的途中,將自己和發小遇到的怪事,十分詳儘的對觀主講了一遍。
觀主看了眼用同樣眼神望著自己的唐宋,習慣性的撚著胡須說,“是的,我們剛進辦公室,她就跑了,一路追過來,剛好遇見你。”
李魚有些反應不過來。
觀主繼續道,“她是用自己的頭發上吊死的,之前你和唐先生去衛生間,總覺得後頸發涼,那是因為她的腳尖垂下來,剛好碰到你們。”
唐宋嚇到啊了一聲,反手捂住後頸,驚疑不定的問,“那怎麼辦,我,我們用不用搞點柚子葉什麼的洗洗澡?”
觀主笑了下,“不必,如果你實在不安,試試也無妨。”
試試,必須試試,就當是求個心理安慰了。
唐宋抓著發小的胳膊,叮囑道,“待會兒完事兒我就打電話讓人幫忙弄柚子葉,然後再找個溫泉酒店,讓商家幫忙煮好了倒進溫泉池裡,咱們好好泡泡。”
“唐先生,我之前的話不是玩笑。”觀主插話,“您最好是和丁先生保持一定近距離,以免沾染陰氣,一旦你身上陰氣過剩,蓋過了身上的三把火,恕我直言,到時候纏上了的,可就不隻是吊死鬼了。”
唐宋被他說的一個激靈,麵露膽怯,卻又不想讓發小覺得自己是個不能共苦的懦夫,依舊抓著李魚的胳膊不放。
觀主見他不聽勸,嗤笑一聲,不說話了,免得招人煩,影響以後的生意。
李魚想了想,撥開唐宋的手,走到觀主麵前,“老先生,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想殺我?”
那間辦公室是唐宋的,跟吊死鬼朝夕相處的也是他,如果說唐宋火焰高,陽氣旺,吊死鬼無從下手,那之前的丁聯呢?
原主在紅月亮待了這麼久,進進出出過總經理辦公室無數次,為什麼他從來沒出過事。
觀主,“因為你的魂魄不穩,是最容易被奪舍的一類人。”
李魚,“……”
這可真是倒黴催的,他深吸口氣,“所以,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對麼?”
“可以這麼說。”觀主見青年臉色蒼白,心生憐憫。
“我還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李魚一臉求知欲的望著老人,見對方點頭,他問,“既然她想……”
見宿主忘了專業術語,係統提示道,“奪舍,指借用彆人的身體還陽。”
李魚默默記下來,繼續道,“她既然想奪舍,為什麼之前在辦公室的時候沒有殺我?”
當時他惶恐不安,六神無主,近在咫尺的辦公室大門就是他唯一的逃生希望。
吊死鬼既然可以定住他的身體,鎖死房門這種小事,自然應該不在話下。
可他記得清清楚楚,那道已經鎖死的房門,確實被他輕易打開了,然後才有了唐宋帶著人衝進來的事。
眼看事情就要成了,女鬼沒道理放過他。
觀主沒有明著答話,隻是說,“我今天趕來的時候,那東西可是已經被製住了。”
對,被另一隻鬼給製住了。
李魚被點醒了,明白過來,觀主的意思是,他當時之所以能打開門,是因為有東西幫了他。
和今天幫他的是同一個。
就是那隻亂吃飛醋,卻不敢顯形的膽小鬼。
1551,“你想看見?”
李魚默了默,“不想。”
鬼哪有長得好看的。
而且雖然對方幫了他兩次,但人鬼殊途,他是來做任務,找老公搞任務的,不是來跟鬼怪結桃花的。
害怕歸害怕,該報的恩絕不能忘。
李魚仔細想了想,那東西對他的態度曖昧,占有欲強,是個gay沒跑了。
Gay對如今的社會來說,依舊是被大多數人孤立、排斥的異類,這隻鬼生前很可能是個單身漢,所以才會纏著自己不放。
李魚問觀主,“老先生,您知道哪家店比較靠譜,做的紙人質量好,又逼真的麼?”
觀主不捋胡須了,仔細思索片刻,從隨身小包裡掏出一疊名片,抽出其中一張遞向對麵。
“想要什麼,找他就對了。”
李魚看著上麵名片,上麵寫著xx香蠟祭祀用品定製公司,他小心的收好,連聲道謝。
見兩人聊完了,唐宋將準備好的信封掏出來,雙手遞上。
信封不厚,裡麵裝著支票,待老人接過去,他搓著手,討好的笑著問,“老先生,能不能在走之前,給我們幾個護身符什麼的。我聽說,被那些東西纏過以後,事情不會馬上結束,而是要倒黴一段時間。所以……”
觀主對信封裡的東西相當滿意,大方道,“好說。”
他掏出朱砂、毛筆、黃紙,來了一場現場表演。
看著老人走筆龍蛇,一氣嗬成,兩個年輕人完全被鎮住了,同時,也多了一絲絲安全感,知道接下來的可以平安過日子了。
毛筆一勾一提,成了。
觀主對著兩張黃紙吹了吹,手指靈活的將其折疊成兩枚三角形,拋了過去。
李魚接住,雙手合十,對老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謝謝觀主。”
觀主張了張嘴,想告訴青年,彆謝我,這東西對你沒用,但一想福禍乃是命定,自己提示出來,可不就成了泄露天機,會折陽壽的。
他抿緊嘴唇,淡淡嗯了一聲,埋頭把家夥事收好。
唐宋得了護身符,心裡美滋滋,步伐都變得輕快了。
他帶著老人和發小來到安全出口,穿過後門,就是原主之前出事的後巷。
觀主鬆快的神情,忽然變得凝重,隨即搖頭歎氣,自言自語,“本以為他已經走了,沒想到還在。”
李魚知道,他說的是丁聯。
觀主停下,背對著後麵的人說,“我要替他超度,你是回避,還是留在這裡。”
唐宋一臉莫名,小聲問身旁的青年,“什麼意思,替誰超度?”
李魚搖了搖頭,說不知道,隨後又問,“你要回避一下嗎?”
唐宋不敢看,又忍不住好奇。
就在他要點頭的時候,後背突然被推了一把,肩膀也被勾住。
那股力道帶著他越過觀主,往巷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