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莊嵬02(1 / 2)

再撩就死了[快穿] 朝邶 19632 字 3個月前

秋風瑟瑟, 到了下半夜, 牆角已經擋不了風了。

小莊嵬蜷縮著, 腦袋埋進報紙,一時沒憋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就在這時,一條黑色的小奶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怯懦又想上前的樣子。

奶狗似乎被虐打過, 身上的皮膚好一塊壞一塊,右邊後腿上有一條被細長的東西勒出來的傷口, 黑色的毛被鮮血打濕,怪可憐的。

莊嵬想到了自己,張了張嘴,打了個哆嗦,最終手在身旁的地麵拍了拍,“過來。”

小奶狗有些怕眼前的小男孩,可終究耐不住秋風的攻擊, 衝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窩在人類懷中。

一個人一狗相互依偎著,瑟瑟發抖。

兩束車燈晃過,黑色的轎車停在不遠處,咯噔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停在小小的莊嵬麵前。

他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從那雙黑色的女士矮跟皮鞋一路往上, 停在一張布滿滄桑褶皺的臉上。

離開莊家的時候,他才四五歲,如今將近三年過去,莊嵬發現腦裡已經模糊的人,一下子又清晰起來。

歲月給蒙上的那層薄紗,隨著老太太低啞的聲音,被掀開了,“被趕出來了?”

小莊嵬抱緊了懷裡的小狗,沒有說話。

老主母撐著膝蓋,艱難的蹲下,手指捏著小孩兒的下巴,迫使他正視自己的眼睛,“不記得我了?”

孩子仍舊不吭聲。

老太太也不著急,哼笑一聲,“現在對你的母親還存在幻想嗎?”

她自顧自的搖頭,長長的歎息,“沒有了就跟我回去吧,從此以後你要斷了跟她的來往,她是死是活,跟你再沒有關係。”

小孩兒總算有了反應,皺著眉說,“我不走。”

老太太看了眼就近的孤兒院,似乎明白了什麼,“你現在又臟又醜的,沒人願意跟你玩兒。”

果然,這句話起效了。

莊嵬沒有放開懷裡的狗,他將小奶狗的腦袋從報紙裡撥弄出來,“我要帶它回去。”

“隨你。”老太太丟下話,在管家的攙扶下,轉身回了車上。

對於重新回到莊宅,小莊嵬心裡毫無波瀾,對他來說,隻是從一個房子換到另一個更大的房子裡。這個地方不能稱之為家,因為裡麵沒有愛他的爸爸媽媽,就連唯一願意對他伸出手的老主母,也隻是極偶爾才會對他展露溫和的善意。

譬如他上車之前的和藹。

上車之後,老太太像是耗儘了所有精氣,閉目養神,渾身散發著威嚴的氣勢,彆說是莊嵬,就連照顧她多年的管家,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車子抵達莊園,繞過漂亮的花園,停在彆墅大門外。

大房子裡燈火通明,上到主人,下到打掃衛生的阿姨,一個也沒睡,他們都在等,等著由老太太親自接回來的小少爺回家。

這一次回來,莊嵬受到的待遇和之前不太相同。

傭人們對他更加恭敬謹慎,就連管家對他說話,都是溫言細語,不再像很早之前,總是帶著幾分有人撐腰的強硬。

那一夜,小莊嵬睡了第一個安穩的覺。

不用提防母親半夜發瘋將他拎起來,也不用忍受隔壁房間令人惡心的呻|吟。他陷在柔軟的床墊和被子裡,一夜到天明。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刷牙洗臉,然後去孤兒院。

然而,事情和他最初設想的不大相同,那位嚴厲的老主母派了兩個人看著他,不許他出門。

莊嵬掙紮,可他的力量太小,撼動不了分毫。

三兩下就被兩名身強體壯的黑衣男人拎起來,關進了二樓書房。

書房緊靠著老太太的起居室,裡麵已經端坐著一位中年女教師。

女教師起身,扶了扶眼鏡,“少爺您好,我是您的家庭教師。”

莊嵬從此被軟禁了起來,每天的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吃飯喝水都得掐著時間進行。

好在,每一樣東西他都可以學得很快。就像是一快乾涸的海綿,再多的水,它都能吸收得乾乾淨淨。

老主母對此十分滿意,俗話說三歲看到老,打從這孩子小時候起,她就篤定這是個可造之材,隻是還不夠堅硬,對一些莫須有的東西保有幻想。

於是她親手關上了莊宅的大門,讓他親眼去看清楚,去斬斷那些無用的東西。

比起精心打造出的雕刻,她更想要讓孩子自己去麵對殘酷的世界,隻有這樣才能更加迅速的成長。

她承認自己狠心,但這就是她做事的方法。

她的時間不多了,不狠心,不早日鍛煉出一個優秀的接班人,等哪天她一死,莊家就離破碎不遠了。

出不了門的莊嵬沒有忘記他想要結交的小朋友,一次測試,他得了滿分,老主母許諾要獎勵他一件禮物。

小莊嵬不要什麼華貴的東西,他隻提出想要休息一天,除了司機,誰也不許跟著。

老太太活了這麼久,輩分高,經曆的世事多,一眼看透小屁孩兒想做什麼,她沒有阻止,點頭默許。

莊嵬乖順地聽從老主母的安排,為的就是這一天。

可當他下車,站在孤兒院前,又有些畏縮。

怕李魚已經把他忘了。

李魚確實已經把他忘了,在他的世界裡,除了極其重要的人和事,其餘的都是浮雲,飄過了就不會再捉回來摁在記憶中。

所以當他如同以往一樣,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其他孩子做遊戲的時候,一眼也沒有朝外麵看過。

直到一顆小石頭扔過來,蹦躂兩下,落到他腳邊。

小石頭長得奇形怪狀,到處都是支出的棱角,李魚一腳踢開,轉頭看向柵欄方向。

那地方站著一個小男孩兒,不認識,又好像認識,他沒有賣力去深想。

恰好院長站在樓上喊了他一聲,李魚扭頭望上去,院長正衝他招手,用口型說了兩個字,蛋糕。

當了多年的主神,李魚對人和事都不怎麼感興趣,倒是對吃的東西十分熱衷。

兩隻眼睛當即瞪得溜圓,拔腿鑽進了樓道。

相距不遠的柵欄外,莊嵬失望的垂下頭。

他知道,自己被遺忘了。

他當成寶貝的那一夜的記憶,對李魚來說,不過隻是一場醒來就忘的夢。

司機看小少爺垂頭耷腦的樣子,有些不忍,低聲說,“他年紀比你小,記事的能力肯定也不如你,等下次我們再來……”

莊嵬什麼也沒說,自顧自的拉開車門爬上去,抱著胳膊生悶氣。

司機閉上嘴,兢兢業業的駕車將小少爺送回宅子。

那日之後,小莊嵬的生活又被安排得密不透風,隻有夜晚才能得到一絲絲的喘|息。

半年後的一天,早就對李魚消氣的他,想著下午考試要是又能得到一百分,就跟老主母提要求再去一次孤兒院。

這一次,他要重新好好的介紹自己,讓那小家夥再也忘不掉他。

所以午飯後,不等老主母開口提及考試,他主動跑去書房,正襟危坐的等著。

大約兩點,書房門被推動。

進來的不是家庭教師,而是向來嚴厲的老祖母,一瞬間,莊嵬的心空落落的,潛意識裡已經猜到自己完美的計劃即將落空。

老太太握住手裡的拐杖,在地麵上輕輕一點,“走吧,跟我出去一趟。”

清楚自己沒有反抗的能力,莊嵬將所有的幻想和欣喜壓回心底,乖乖跟在老太太身後下樓。

黑色的汽車外表低調,車牌卻高調得很,八|九六三個數字占全了,還沒開到TC總部大樓,守門的小保安已經站出大門迎接。

今天是TC每個季度召開股東大會的日子,往年都是老太太自己來參加,今天是個例外,想帶小孩兒長長見識。

莊嵬全程陪同,不吭聲,也不亂瞧,始終亦步亦趨的跟在老太太後麵。

“莊老夫人,您這怎麼還帶個小孫子來呢。”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走過來,粗壯的手指要去戳小莊嵬的臉。

莊嵬偏開臉躲過,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男人喲了一聲,竟然真的有所收斂,看小孩兒的眼神多了幾分道不明的情緒。

老主母沒有為莊嵬做介紹,帶著人進了大型會議室。

這一天後,每隔一段時間,老太太就會帶著孩子參加公司的大小會議,並且在事後讓自己的心腹為他講解會議內容,直到聽懂為止。

莊嵬沒有機會再去孤兒院,而那雙擁有漂亮眼睛的小男孩,似乎也漸漸淹沒在了記憶的深海中,連頭都不曾再冒過。

老太太的教育方式不同於其他人,除了從小培養小孩兒的商業意識,她還主張讓莊嵬多去接觸接觸各個階層的,不同類型的人。

接受了三年的家庭教育,莊嵬被丟去了一所普通小學,讀四年級。

長時間的培養,曾經滿是淤青的男孩身上,早已經沒了過多的陰沉,此時的他矜貴冷漠,總是淡淡的看向周遭胡鬨的孩子,高傲得如同一個小王子。

小王子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破爛的小班級中,再次遇到曾經幫過他的小男孩。

小男孩長高了,還是那麼漂亮,眼睛瞳孔的顏色隨著成長變成了深茶色。

他遊離在班級之外,除了上課起來回答問題,幾乎不和同學們說話。

一下課,男孩兒就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挺著腰板複習或者預習。

三年下來,莊嵬有了自己的驕傲和脾氣,知道對方不記得自己,他也不會自討沒趣的主動湊上去,隻是偶爾撇去一眼,偷偷觀察。

等對方發現他的注視,轉過頭來,他又心虛的轉開眼,仿佛自己什麼也沒做過。

久而久之,這樣的偷看成了習慣。

上課、下課、班會、課間操,任何時候,隻要有機會,自己的眼睛就會失去控製,黏到小男孩身上。

那個人總是冷冰冰的,不愛說話,不愛笑,但他很聰明。

莊嵬想,為什麼要叫李魚,他和靈活又雀躍的在水裡有來有渠道漂亮錦鯉一點也不像!

明明就是一塊兒捂不暖的破石頭!

很快,一學期過去了,期末考試中,李魚打敗年級二三名,排到年級第一。

班上的人早已經習以為常,隻有莊嵬覺得驚訝,在一個班小半年了,他一直以為李魚是個蠢笨的小書呆。

成績發下來的當天下午,寒假開始了,冷得要命,天上陰沉沉的,隨時可能下雪。

莊嵬如同往常一樣,背著小書包往外走,然後坐上停在大門口的黑色轎車。

汽車平穩行駛不久後,轉了個彎,腦袋歪靠在玻璃上的莊嵬突然坐直,“停車。”

司機技術過硬,頓時將車停下來,什麼也不問,等著小少爺下一步差遣。

莊嵬兩隻小手按在車窗玻璃上,眼睛直勾勾的望出去,落在一道小小的,蹲在街角一個破紙箱前的背影上。

是李魚。

他正用手指勾著小奶貓的下巴逗弄,嘴角的弧度很淺,要不是莊嵬離得近,視力極佳,根本看不出來。

莊嵬抿了抿嘴,心裡彆扭的想,我每天都在看你,怎麼沒見你扭頭看我一眼,衝我笑笑。

越想越氣,略帶怒氣的衝著司機說,“走吧,回家。”

李魚對此一無所知,整顆心都放在小奶貓身上。

想把小貓抱回去,又擔心孤兒院的裡某些小朋友欺負它,他在原地蹲了許久,隻能打消念頭,祈禱小貓能被好心人抱走。

莊嵬回到家氣還沒消,腦子裡總是晃過李魚淺笑的樣子。

好像有點可愛。

念頭剛冒出頭,莊嵬就用力搖頭,給晃了出去。

一天到晚木著個臉,可愛個屁!

第二天清早,昨晚留在心裡那句憤憤的話不見了,到了學校,走進班級,莊嵬第一個要找的還是李魚。

今天,小男孩一反常態的沒做完作業,他低著頭,咬著嘴唇,眉頭偶爾微微蹙起,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

莊嵬沒忍住,身體不受控製的,同手同腳走到李魚桌前。

他清了清嗓子,抿著小嘴,盯著座位上的人看了幾秒,“你怎麼了?”

李魚是個獨行俠,清冷慣了,搖頭說沒什麼。

莊嵬鼓起的那點勇氣如同鼓脹的氣球,被一根看不見的針戳破了,調頭就走。

李魚疑惑的看了眼來去如風的背影,茫然的眨了眨眼。

兩人同班的時間並不長,學期末的時候,老主母提出了轉學要求,告訴莊嵬,下學期起,他將轉到另一所小學。

莊嵬告訴自己,無所謂,反正這所學校也沒有他留戀的東西。

可當期末考試再次來臨,分彆漸近,他越來越浮躁,每次看見李魚埋頭苦寫,他心裡就癢癢的,想靠近,又怕像之前那樣遭到漠然對待。

就在他躊躇不決間,李魚低調參加了跳級考試,直接升學到了六年級,不用再參加期末考試,可以提前放假回家。

這件事直到第二周周一上課才被宣揚出來,班裡的人無一不驚歎,都說李魚是個悶聲辦大事的。

莊嵬知道後氣炸了,氣對方招呼不打一聲就跑了,也氣自己莫名其妙,李魚跟他又沒有關係,憑什麼要打招呼。

賭氣似的,連下午的期末考試都沒參加,莊嵬氣衝衝的回家了。

等到夏季入學,他直接去了另一所小學。

新小學更靠近市中心,建築宏偉,大多數學生都由家長或者司機開車接送。

起初兩天,莊嵬還能冷著臉坐得住,到了周五,他的定力徹底崩,心飄過一條條街道,落到了那個冷心冷肺的小男孩兒身上。

放學鈴聲一響,他就抓著書包衝出去校門,讓司機載他去到郊區那所破舊的小學。

學校已經放學,隻有留下來打掃衛生的學生稀稀拉拉走出來。

莊嵬藏在學校大門外的一棵樹下偷看了很久,就在他打算放棄回家的時候,李魚背著粉色的書包,慢騰騰的走出來了。

他步子邁得又小又慢,數螞蟻似的在地上一點點的磨蹭。

莊嵬低頭給司機去了一條信息,大意是他想散散步,運動運動,讓司機開車慢慢跟在後麵就好。

他一邊走,一邊扭頭看向彆處,假裝自己是個同路人,一路跟到孤兒院門口,李魚愣是沒轉頭往後看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