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謝欽辭想到傅明霽養的那隻狗,長久沉默了。

其他人顯然不在狀態,餘淮希掙紮著站起來:“謝哥養的這隻鬼是狗狗鬼嗎?”

突然就覺得沒那麼害怕了呢。

趙峰等人也是一臉難言的目光看過來。

“病人不要亂動。”餘淮希被趙峰帶來的急救醫生一把按回去。

餘淮希發出一聲痛呼:“嗷!”

謝欽辭看著將自己縮小到威森爾大小邊繞著自己轉圈邊“汪汪汪”的黑坨坨,再次:“………………”

“它不是狗。”好半晌,謝欽辭艱澀開口。

黑坨坨是被培育出來當鬼王養料的,甚至連人的魂魄都不算,擁有厲鬼特征是因為它吞噬了同為養料的存在,還在謝欽辭的縱容下,吞噬鬼王。

“不是狗怎麼會‘汪汪汪’啊。”餘淮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因為長期和狗在一起吧……”謝欽辭不確定道。

傅明霽低咳一聲,小聲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會這樣。”

謝欽辭回想了一下,黑坨坨跟在傅明霽身邊一段時間後,行為確實改變了不少,之前謝欽辭沒多想,現在仔細回想,黑坨坨的很多行為都跟威森爾那隻大狗狗一樣。

將一隻厲鬼養成狗狗,在場的人心情都很複雜。

“可是,一般時候,狗不是很怕這種東西嗎……?”餘淮希更糊塗了,他這段時間在慢慢接觸和玄學有關的事,知道若有陰邪之物出現,狗一般會發出預警,謝大師家到底養了隻什麼狗啊?能將一隻厲鬼影響成這樣?

他心中的疑惑同樣也是趙峰等人的。

“彆動!”

一聲厲嗬打斷眾人思緒。

發出聲音的,是一名龍組成員,負責看守黑袍男人,方才,在所有人思緒都被黑坨坨吸引的時候,他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解開套在自己身上的繩索,想趁機逃跑。

繩索是特質的,堅韌不易斷,用專門符水浸泡,可以限製被束縛人的大半力量。

黑袍男人召喚出的邙獸被黑坨坨吃掉,他也遭到嚴重反噬,如今身上滿是被無形力量割開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浸濕了黑袍。

濃重血腥味從他身上傳來。

看守他的龍組成員對製造陰物讓他們上下忙了這麼久的罪魁禍首沒什麼好感,沒刻意收斂力道,大力之下,黑袍男人跌倒在地。

“喂,你怎麼回事?”負責看守他的人用槍托杵了他一下,睜大眼,“怎麼這麼多血?!”

眾人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倒在地上的黑袍男人身下泅出一灘鮮血,血越來越多,很快積累了一大灘,黑袍男人整個浸泡在血泊中。

急救醫生忙來給他急救。

“不行,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

這個人,他們還要帶回去審問,趙峰眉心擰起:“想辦法保住他的命!”

“他遭受的反噬太重,已是強弩之

末。”

謝欽辭道。

“謝大師,有辦法讓他多活幾天嗎?”

趙峰苦著臉,“我們要從他口裡問出燕京還有哪些地方藏著陰物,以及他背後還有沒有什麼勢力。”

“陰物應該沒有了,剛才為了對付我,他將所有陰物召喚來了。”謝欽辭說了自己知道的。

至於背後有沒有什麼勢力,謝欽辭就不知道了。

聽到謝欽辭的話,趙峰總算能鬆一口氣:“先前以為是‘光明壇’做的,沒想到主謀另有其人。”

“彆太早下結論。”謝欽辭走向黑袍男人,在他麵前蹲下,伸手。

趙峰不解跟過來:“謝大師,您做什麼?”

“他一直藏在黑袍裡,你不好奇他長什麼樣嗎?”謝欽辭說著,掀開了黑袍男人的兜帽。

兜帽之下,有一張足以覆蓋整張臉的黑色麵具,麵具將他遮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陰鷙狠毒的眼睛。

那雙眼正盯著謝欽辭。

如被毒蛇纏繞。

“嗬,嗬,”黑袍男人死死盯著他,艱難發出聲音,“謝欽辭,就算變成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謝欽辭伸手去摘他的麵具:“你活著贏不了我,還想死了贏我?”

麵具像是被焊在黑袍男人臉上,謝欽辭花了一點力氣,才將麵具摘下來。

趙峰來不及說什麼,看到黑袍男人的臉,所有聲音堵在嗓子眼。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自從加入龍組,趙峰見過各種奇奇怪怪的人或者鬼,從來沒哪一個有今天這個給他的震撼大。

黑袍男人頭上沒有毛發,沒有正常五官,隻有無數肉條交錯,與其說是頭,不如說是一個肉條蟠紮的球。

“嘔——”餘淮希乾嘔著彆開眼,“這特麼長得也太醜了,簡直考驗人的承受能力。”

龍組成員的反應比他好一點,但也沒好到哪裡去,尤其是近距離看守他的年輕人,臉都綠了。

“這還算是人嗎?”他發出所有人的疑問。

唯有謝欽辭,麵不改色把麵具給他扣了回去:“長得這麼有礙觀瞻,難怪要遮這麼嚴實。”

趙峰等人:“……………………”

黑袍男人瞪大眼睛,“呼哧”“呼哧”從喉嚨裡發出粗喘聲,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因為太過生氣,和因為遭受的反噬太嚴重說不出話來。

嘴張開,吐出來的隻有夾著內臟的血。

從他身上、口中流出的血,不是剛從人體流出的鮮紅色,而是沉澱了一段時間的暗紅偏褐色,散發著難言味道。

謝欽辭起身:“他應當早就死了。”

“謝大師為何這麼說?”趙峰問。

“這具身體不是他的,他死後,靠豢養的陰物占據彆人的身體,為了能在短時間內獲得最大力量,他將自己和邙獸綁定,借用邙獸的力量支撐這具身體如活人一般行動,所以外人察覺不出不對。”

謝欽辭剛才的行為,並不是單純為了看黑袍男人的

長相,他是想近距離確定一下自己心中的某個想法。

現在,這個想法得到了驗證。

人本來就是死的,靠邙獸的力量苟活於世,如今邙獸進了黑坨坨肚子,丁點不剩,黑袍男人自然無法再支撐這具身體。

本就死去的身體快速潰爛,短短一分鐘時間,已經難以維持人形。

“你們還要將這東西帶回去審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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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峰為難,針對人的刑訊顯然無法用在一灘爛肉上,不帶回去,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秘密,他們要走多少彎路才能挖出?

同謝欽辭說了心中擔憂後,謝欽辭思索片刻,給出一個方案。

“你們想從它口中問出什麼的話,不如把他的魂魄帶回去審。”

趙峰:“審問魂魄?”

謝欽辭點頭:“反正都是問,問人形的他還是魂魄狀態下的他,有區彆嗎?”

好像……沒什麼區彆。

趙峰認真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你們如果擔心他中途跑了,或者不肯乖乖回答,可以把黑坨坨帶去,不聽話就直接喂給黑坨坨吧。”

趙峰看了眼跟狗狗一樣滿屋子撒歡的黑坨坨,嘴角抽了抽:“我得先向上級請示一下。”

這種事他一個人做不了主。

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

“謝大師說他養了一隻邙獸,邙獸是?它如今是何處?”

“你可以將邙獸當成他孵化出的陰物之一,可以無限放大人心中的惡念,這玩意上古時期就滅絕了,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一隻,你提醒我了,我得問問。”

“至於邙獸如今在何處,你們進來時不是見到了嗎?”

趙峰:“???”

他反應了一會,不太確定地問:“是燒焦的那隻?”

“已經被黑坨坨吃的渣渣都不剩了,所以你們不用擔心它跑出去禍害廣大人民群眾。”

趙峰給何老打電話的時候,人是恍惚的,憑著本能交代完,靜靜等待對麵的答複。

何老也是反應了好一會兒。

聽到可操控人惡念的邙獸時,何老在心中思考了無數種對付它的辦法,緊接著,就聽趙峰說,邙獸已經被謝大師解決了,拿去喂了黑坨坨,死的透透的,連渣渣都不剩。

何老的一顆心被拋到半空又跌落,然後趙峰請示,押魂魄回來審問的事。

“審問魂魄,地府會不會不樂意?”何老擔憂。

他們沒和地府打過交道,可,連鬼都有了,地府應當也是存在的吧……?

趙峰將何老的擔憂告訴謝欽辭。

謝欽辭反問:“你們見過地府的人?”

趙峰搖頭。

謝欽辭:“那不就得了,這人死了那麼多年,地府都沒把魂魄收走,你們帶回去審問花得了幾天?他們瀆職在先,不敢找你們麻煩的。”

() “你們彆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麼!”融成一灘的血肉裡,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黑袍人這些年借助邙獸的力量行走人間,如今最大倚仗被黑坨坨吃了,相當於折斷了他的手腳,更不用說,當初為了躲避冥差追捕,他將自己的魂魄與這具身體緊緊聯係在一起,現在身體化為一灘血肉,他的魂魄也隻能被困在這攤肉泥中。

黑坨坨不知何時飄了過來,在肉泥周圍嗅嗅。

它在這攤肉泥中,也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和剛才它吃的味道一樣!

謝欽辭眼疾手快薅住奔向肉泥的黑坨坨,警告:“現在不能吃。”

黑坨坨嗚咽了兩聲。

謝欽辭額角抽了抽。

這嗚咽聲多半也是和威森爾學的。

“他的魂魄是被困在身體裡了嗎?”趙峰得了指示,打算帶黑袍人魂魄回去。

“好說。”謝欽辭伸手,在虛空中一握。

困在肉泥裡的魂魄被拎住脖子,一點點被撕下來。

一個老頭模樣的鬼出現在眾人麵前。

老頭鬼被吊在半空中,看了眼地上那攤肉泥,再看虛空握著什麼的謝欽辭,不可置信:“我用的是不可逆轉的禁術,你為什麼能解開?”

謝欽辭漫不經心捏了捏手指:“力量決定一切,在絕對力量之下,沒什麼禁術是解不開的。”

“現在,你肯說,邙獸的來曆了嗎?”

謝欽辭語氣如常,老頭鬼卻無端升起巨大恐懼,如一雙巨大的手,扼住要害,它拚儘所有無法掙脫,對方隻需輕輕用力,就可讓他徹底消散在人世間。

“我說。”

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

師弟越來越出眾,本該屬於他的關注度全被師弟搶走,師兄心中升起了濃濃的不甘。

這種不甘在師父私下找他,說要將傳承給師弟,讓他以後好好輔佐師弟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嘩啦啦的,惹人心煩。

送走師父,師兄獨自坐在黑暗中,任由陰暗情緒在心中生長、蔓延。

不知過去多久,他恍恍惚惚聽到一個聲音。

“想奪回屬於你的一切嗎?”

“誰?!”師兄從思緒裡回神,環顧四周。

屋裡沒點燈,暴雨天氣,烏雲遮住月亮,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

拿起手邊的桃木劍,師兄小心往外走。

“來這邊……”

飄忽聲音如影隨形,師兄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根據聲音的指引,渾渾噩噩往外走。

他跟著聲音深入後山,抱回來一個血色肉塊。

清醒時,他坐在自己屋裡,肉塊放在身前的桌子上。

“給它一滴血,它就屬於你了,隻對你忠誠,無與倫比的力量將通過它反哺給你,隻需要一滴血。”

“將它養大,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耳邊響起縹緲男聲,師兄

一咬牙,將自己的血滴在肉塊上。

肉塊瘋狂蠕動起來,像是長出了無數雙嘴,爭先恐後搶奪那一滴血。

“血被吸收後,我腦子裡自動出現了如何培育它的辦法,以及如何讓它發揮出最大力量,我當時很害怕,有過一瞬間的後悔,可事已至此,我彆無他法。”

“那裡還有沒有其他肉塊?”

謝欽辭問出關鍵問題。

“我不知道,很多記憶都是模糊的,我後來試圖再次去撿到肉塊的地方,可我腦子裡始終回憶不起來,我是怎麼去的。”

“你發現肉塊的地方,是哪座山?”

“是師門所在地,叫離山。”

“離山?”趙峰驚訝。

謝欽辭:“你知道?”

“這座山在幾十年前發生過一樁慘案,之後經常有人說,在山裡聽到哭聲,進山的人出來後都會大病一場,久而久之,沒人敢再去,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座山被封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趙峰進龍組是近十年的事,離山發生的事太過久遠,他也隻聽說過隻言片語。

“我回去後會向上級請示,調查卷宗。”事關重大,他們必須弄清楚,離山裡有什麼,會不會還有邙獸,或者其他他們不了解的陰物。

謝欽辭問完自己想知道的,趙峰將黑袍人的魂魄壓回基地審問,餘家祖孫被送到醫院。

謝欽辭在回程車上昏睡過去。

車停下,傅明霽下了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

謝欽辭被他的動作弄醒,睜開眼,聲音微弱:“傅明霽?”

“是我,要送你去醫院嗎?”傅明霽把人從車裡抱下來。

“不去醫院,”謝欽辭將自己的臉埋在男人懷裡,感受著源源不斷的紫氣從男人身上湧入,修補因力量使用過度的身體,“你不要走。”

“我今晚守著你,不會離開。”

傅明霽把人抱進屋,黑坨坨亦步亦趨跟著,感受到主人氣息,威森爾從屋裡跑出來,繞在傅明霽腿邊,一路跟到臥室。

動作輕柔將人放到床上,傅明霽摸了把威森爾的狗頭:“沒事,你和黑坨坨去玩吧。”

威森爾不走,在床邊找了個位置,趴下來。

黑坨坨也難得沒鬨騰,在威森爾身邊團下。

傅明霽坐在床邊,守了一夜。

謝欽辭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身體已經恢複了許多,沒有從身體深處傳來尖銳疼痛了,謝欽辭動了動,想換個姿勢。

傅明霽被驚醒,按開床頭小燈:“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我好多了,”謝欽辭順利換了個姿勢,由平躺變成側躺,“你一晚上都坐在這裡嗎?”

謝欽辭往後挪了挪,騰出外麵的位置:“天色還早,你要不要上來躺一會?”

“我……”傅明霽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邀請,一時間愣住了。

“怎麼?”

“沒什麼。”傅明霽回神,小心躺到謝

欽辭身邊。

床很大,傅明霽躺在邊緣位置,和謝欽辭中間的空隙還能睡一個人。

謝欽辭不滿意,微微撐起身體:“你睡過來點,我想挨著你。”

身體接觸時,紫氣更多。

“你不過來,我就過去了,會不會把你擠下去?”

謝欽辭邊說,邊往傅明霽身邊靠。

懷裡擠進一具溫軟身體,獨屬於謝欽辭的氣息淺淺彌漫過來,傅明霽身體僵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

謝欽辭拍了拍他緊繃的身體:“放鬆點,睡覺而已,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傅明霽聲音微啞:“欽辭,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謝欽辭在他懷裡蹭了個舒適姿勢,濃濃紫氣包裹住他全身,謝欽辭滿足輕歎:“什麼做什麼,快睡覺了。”

沒一會兒,謝欽辭沉沉睡去,傅明霽垂眸看著窩在他頸邊的青年,在心中苦笑。

你也是相信我的為人。

心愛的人信任躺在自己懷裡,沒有男人能忍住。

傅明霽睜著眼,等身體平複,擁著人慢慢睡去。

再醒來時,謝欽辭發現自己正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第一反應是退出來。

但被箍在腰上的手臂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