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愉如今比戚悅還要高了很多, 戚悅沒有化太濃的妝容,唇上隻是塗了淺色的胭脂,眉眼如詩如畫,兩人若是站在一起,還真的讓人分不清, 誰是姐姐, 誰是弟弟。
戚愉突然想起來,如今戚悅已經成了皇後, 他不能像往日那樣稱呼戚悅為堂姐,應該改口了。
他道:“皇後娘娘,您近來可好?”
戚悅曉得戚愉的懂事, 如今李翊也在,她自然要顧及身份。
可眼睛,仍是忍不住停留在戚愉的身上。她的堂弟果真長大了,容貌出眾, 瀟灑不羈, 真真是個美少年。如果讓戚愉騎馬在京城轉一圈, 指不定有多少少女暗送秋波。
戚悅微微笑道:“本宮一切都好, 阿愉你不用掛念。陛下為人和善,在他的麵前, 你不用這麼拘謹, 還是和往常一樣稱呼堂姐就好。”
李翊被戚悅安了一頂“和善”的帽子, 就是不想接受, 他也得接受。
看著戚悅如此關注戚愉, 李翊受了冷落,覺得戚愉這小舅子有那麼一點點討厭,他在想哪家的姑娘沒出嫁,早早給這小子找個厲害媳婦,當個耙耳朵,就再也沒有時間給他的皇後送什麼金表銀表了。
戚悅道:“陛下,太陽也挺曬人的,臣妾怕您被曬壞了,讓宮女在棲鳳宮準備好了飯菜,不如您和阿愉都來棲鳳宮歇息一會兒,等下用餐。”
李翊聽了戚悅口口聲聲“阿愉”“阿愉”的叫,心裡難免有幾分不爽快。
她叫的可真親熱,平日在他麵前,總是一口一個冷淡的“陛下”,偶爾氣惱了,也隻是大逆不道的張口叫他“李翊”,從來沒有叫過什麼好聽的。
李翊暗暗的想著,等到今天晚上,他一定要逼著戚悅叫他“夫君”“相公”“心肝寶貝兒”。
戚愉也是爽快,他笑道:“堂姐,是您親自下廚招待?阿愉可是懷念堂姐的手藝。”
戚悅笑道:“這個自然。”
回去的路程雖然遠,戚悅卻沒有乘坐步輦,她和戚悅還有李翊一路走回棲鳳宮。
在路上,戚悅也大致問了問戚愉這兩年的狀況。
雖然定國公府苛待戚愉,戚愉卻並非柔弱可欺,當初戚太後過世前,太後最喜愛的是戚悅,戚悅和戚愉關係好,愛屋及烏,太後也善待戚愉,私下裡給戚愉留了不少財產。這些多瞞著定國公府,由太後的親信幫襯。
這兩年裡,戚愉在外漲了很多見識,戚悅之所以能夠在宮中大手大腳,靠的不僅僅是父母還有太後留給她的無數財物,戚愉也時不時的讓薛影代為轉送給戚悅金銀財物。
人心都是肉長的,戚愉和戚悅雖然不是一個父母所生,可互相扶持走過一段艱難歲月,彼此信任依賴。若是沒有戚愉,戚悅怕早就餓死在定國公府,讓定國公夫人隨便找個什麼死因搪塞戚太後,若是沒有戚悅,戚愉也不會受到太後的關照,從而過得這般順風順水。
在戚愉的心中,戚悅就是他的親姐姐,他會無條件的幫助。
因為李翊在身邊,哪怕是交談,戚悅和戚愉也不會交談很深,不過是點到而已。李翊畢竟是天子,走回棲鳳宮的路上,李翊就一直擋在戚悅和戚愉的中間。
他是皇帝,就該走中間。
路上走著的時候,李翊想握著戚悅的手,理由很簡單,有的路上鋪的都是鵝卵石,戚悅的繡花鞋腳底薄,肯定受不住,一不留心就該摔倒了。可戚悅不怎麼情願,她不太喜歡光天化日之下被男人牽著手。
不過,等到了棲鳳宮,戚悅確實覺得腿疼腳也疼。她皮肉嬌貴,平日裡懶得動都不願意動,今天走了這麼遠的路,從練武場一直到棲鳳宮,腳心都要磨出泡了。
不過,換了身衣服,戚悅還是要親手下廚。
她曉得戚愉的口味,從前戚太後在的時候,戚悅沒事喜歡瞎搗鼓,她對什麼都好奇,琴棋書畫鑽研夠了,就養幾朵嬌貴的花花,養幾隻不容易活的觀賞魚,偶爾在廚房裡弄得亂糟糟,戚愉也淘氣,會和戚悅一起玩,戚悅在廚房裡瞎玩的時候,戚愉也會把他愛吃的飯菜一道一道的告訴戚悅。
當時她做不好,如今卻能做的很好。
提前讓宮女準備了青梅桂花做的飲品過去,走了一路,戚愉和李翊也都渴了,戚愉的是青梅桂花做的飲品,戚悅經過上次禦花園的事情,得知李翊不喜歡青梅,就讓人準備了龍井茶。
結果,遞到兩人麵前,李翊見自己隻是普普通通的茶水,戚愉的是精心準備的飲品,心裡就更酸了。
這個小姑娘,還真是懂得區彆對待。
時候還早,李翊和戚愉去了棲鳳宮後的小花園散步,春天剛到,小花園中已經是百花盛放,姹紫嫣紅,棲鳳宮被封鎖了數年,按理說,不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名貴的花開放。
戚愉俯下身嗅了一朵早開的牡丹,他不知戚悅搬來棲鳳宮有多久,雖然和戚悅有聯絡,但這樣的小事,戚悅卻從未告訴他。就連戚悅受寵,何時受寵,她也是在信中隻字不提。
戚愉曉得,堂姐受了些委屈,如今心太空,並不把皇帝放在心尖尖上。不過,戚悅幼小的時候,的確是挺待見李翊的。
戚愉笑道:“皇後娘娘居然把花園打理的這樣好,她喜歡玫瑰,常用玫瑰製作糕點,還用玫瑰泡酒,她製作的玫瑰醬用來泡水喝,也是清香可口。臣就知道,皇後這裡的玫瑰一定是開的最早的。”
李翊:“……”
他先前讓方魯去調查皇後的喜好,方魯帶來的消息也隻是很籠統的,說的是皇後好風雅,喜歡琴棋書畫,與普通女子差不多,也喜歡華麗的服裝和首飾……
可他們就是沒有說,皇後喜歡玫瑰還是牡丹。
李翊聽戚愉一連串的說了這麼多玫瑰做的食物,心裡酸的冒泡:“她做的東西,你都嘗過?”
“這個自然,皇後第一次做東西,就是和臣一起分享的。”戚愉想起了往事,“數年前,皇後的奶媽照顧不周,常常讓皇後挨餓,臣就偷東西給皇後吃,有一次,實在偷不到彆的,就偷了廚房裡廚娘還未烤熟的麵餅,皇後和臣在牆角處點了火,一起把麵餅烤熟然後分食,那是皇後第一次做東西吃。”
李翊皺了皺眉:“定國公府裡連奴才都這般囂張?不給皇後東西吃,難道就不怕主人懲罰?”
戚愉的笑有些無奈:“那個時候,皇後的父母已經過世了。”
李翊一想起小小年紀的戚悅會挨餓,心就一陣一陣的疼痛,他也是知曉世家大族人心的涼薄,奴才否是看主人的臉行事,戚悅是嫡小姐,奴才這般膽大妄為的敢餓著,定然少不了定國公夫婦的授意。
他還能記起戚悅小時候的模樣,那時,戚悅的眼睛大大的,皮膚特彆白,吹彈可破,當小戚悅用她的大眼睛好奇的去看人時,就算是石頭做的心腸,也會在她的目光下融化。
當時,縱然李翊不喜太後連帶著不喜戚悅,心裡也癢絲絲的想著將來自己若有公主長得像戚悅這般招人疼,他一定把人寵到天上去。
定國公夫婦真是喪心病狂,這麼可愛又乖巧的孩子,他們也忍心餓著!簡直該死!
李翊的臉色難看了許多。
棲鳳宮四麵環水,因而,走了沒有多遠,李翊和戚愉都看到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