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出走(二)(2 / 2)

我抬手止住他的自辯,這樣的話說起來也沒有意義了…我曾給了他無數次的機會,換來的是我一次一次的心碎,這次,我連我最寶貴的東西也失去了…

“胤禛啊…”我直視著他的眼,那樣的眸子,曾像漩渦一樣將我吸進去然後置於死地!“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曾經,看那本《半生緣》時,始終無法理解顧曼楨對沈世鈞說這句話時的心境,恨她輕言放棄,擱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僅僅幾個字是對命運怎樣的無可奈何,是怎樣的痛…這樣的痛,可是會痛的全身麻木!痛過後的麻木,竟是一種近乎超脫的平靜。平靜到,我有些不敢相信…

胤禛手裡緊緊的攥著那山茶花玉墜的粉末,仿佛他的力量會使碎玉重新拚合起來!

“你知道我當時衝昏了頭腦…”他一眼的歉意,嗓子裡發出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我是怕你…”他忽然止聲,搖頭不語。

“怕…嗎?”我不由得冷笑出聲。他也會怕?他怕我什麼?怕我丟了他雍親王的顏麵嗎?

“你笑什麼?”看我這般陰陽怪氣的表情,胤禛眉梢染上一層薄薄的怒意。轉瞬想是明白我心中所想,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急切的說道,“玉兒!不是你想的那樣!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曉得你在我心裡的地位嗎?你和年可嬈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啊!”

我一時間居然不知該用怎樣的表情去回答他。是的!事到如今!他還在向我保證!還在向我承諾?

“我剛才說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你懂嗎?”我凝視著他的眼,冰冷的、冷靜的、默然的那麼看著他。看著他的黑瞳倏地收緊,我心底莫名有種報複的快感,“如今,我與你,不外乎像兩隻刺蝟,硬按在一起,除了互相傷害,還能做什麼?胤禛,你還記得你曾答應我,要為我做一件事麼?”

“你想說什麼?”胤禛眸色暗的如初一的夜空,他的大手溫度也愈來愈低,音調更是變得沉悶。

“放我走…”“不行!”未等我說完,他急急的吼出聲,緊攥著我手腕的手更是發力,捏的骨頭咯咯作響。“玉兒…你想我怎樣彌補你都可以…唯獨放你走不行…”忽然間,他的眼中湧上一層濃濃的悲色,待我反應過來,我已跌入他的懷抱,其他書友正在看:。胤禛一手撫著我的頭發,聲調隱隱顫抖,“玉兒啊…不要離開我…好嗎?”

“殺了她!”我聞著他身上的體味,那淡淡的檀香與薄荷的味道,令我心底泛上一層殺意。

“什麼?”胤禛瞬時怔住,不敢置信的問道。我推開他,仰著頭看他,毫無血色的雙唇緩慢的開合,道出的是令他錐心刺骨的話語,“你不是說怎樣彌補我都可以麼?那麼殺了年可嬈!我要你殺了她!我便留在雍親王府!”

胤禛臉色緩緩的變得青白,像是看一個不認識的人那般審視著我。半晌,閉上眼微微搖頭,沉默不語。

“你下不了手是麼?”我順勢推開他,僅用絲帶束著頭發在這時散開,墨色的發絲劃開一道緋迷的弧線,襯得我的麵色蒼白如紙。“因為她懷著你的孩子麼?還是因為她的哥哥是年羹堯?”我緊握著雙拳,無法再克製我的情緒,萬福閣的一幕幕再次在我眼前閃現——我怎會沒有看清,是她!是年可嬈在胤禛過來拉我時,暗暗絆了胤禛,這才讓胤禛失手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啊!“如果不是她,你怎會推到我?我的孩子怎麼會沒有?我一讓再讓,她為何不肯放過我?她是殺人凶手啊!你為什麼不讓她一命抵一命啊!難道她的孩子就是你的,我的就不是嗎?說啊!——”如同爆發的火山般的,我不管不顧的吼叫,將這段時日淤積在心中的恨、痛苦、失落、委屈一並發了出來。

“玉兒!”胤禛沒有過來抱住我,隻是立在原地悲傷的看著我,“玉兒…我…真正傷到你的人是我…我這幾日不敢過來看你,不是我不想你,是我不敢啊!我怕看到你便想到你那天受到的傷害…恨不得…”他痛苦的低下頭,眼裡隱約湧上一層水霧,可等他抬起頭時,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與冷傲。他一步過來,抬手撫上我消瘦的麵頰,指尖輕輕抹去怨恨的淚痕,“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讓有心人聽去,怕是我也護不住你…”

我不禁呆住,當明白他的意圖時,不由得冷笑。好一個保護年可嬈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啊——還有什麼比皇家子嗣更重要的?

“胤禛。”我冷冷的打下他的手,“隻怕你如此費儘心力保護年可嬈隻是白做無用功罷了。”我好整以暇的瞅著他,見他眉頭緊皺麵有疑色,我唇上的冷笑寒意更甚,“年可嬈,短命的她不會有一個孩子活下來!”

說完,不等胤禛有任何發作,叫進墨跡送客。

“格格…地上涼,你快回床上吧。”墨跡回來見我赤腳站在原地未動,忙過來拉住我。

“墨跡。”我心裡一陣悲涼,墨跡一眼都可以看到,何況他與我說了那麼久,也未見說一句,想到此,眼底又是一陣刺痛。“如果我說,我想離開這裡,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如果你不願意,我會把你和達楞的賣身契還你,你和達楞遠走高飛吧…”

“格格…”墨跡一下怔住,略作思量什麼話也沒說,將我扶著連拉帶拽的按回貴妃榻上,轉身出了房。一盞茶的時間,墨跡抱著個沉甸甸的箱子進來,噗通跪下,泣道,“格格…我是格格的丫頭,自然要陪著格格啊!”說完,將箱子打卡,裡麵竟是我這些年送給她的珠寶首飾。“格格所有的首飾不是宮裡賞的就是四爺送的,件件記檔、樣樣有印子,那家當鋪敢收能換銀子?我的這些全部不在檔裡,多少還是能換些銀子的。我思量著,應該夠置些家當,夠咱們過上一陣兒的,讓格格換換心情的。”

知我者,墨跡。若我要逃出雍親王府,阿瑪額娘哪兒是絕對不能回的,否則,阿瑪額娘絕對脫不了乾係!

有了走的心,餘下的日子,隻是為了離開做著準備。我的自由完全被胤禛限製的死死,可墨跡還是能自由出入王府的。那些值錢的物件像螞蟻搬家般的慢慢變成銀票,我多少有些體己的銀子,不會在路上受的委屈。

很快,我的小月出了,額娘也再無留在王府的理由。我依依不舍的送走額娘,隻等著哪日康熙或老佛爺的召見,即時是胤禛也無法攔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