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出走(三)(1 / 2)

寒意一日勝過一日,幾日下來一天比一天陰沉的中。我心裡默念著——怕也就是這幾日便該下雪了。若是下了雪隻怕路上該是濕冷不好走,若是要走,隻怕要快些了。胤禛終是沒來看我,我低頭一笑——他不來也好,見了,更是心傷。

“春櫻,你這是怎麼著了?”紫璧館內,早已點起地龍,屋內暖暖的,令我有些昏昏欲睡。忽然,窗外,響起墨跡的聲音。

“沒什麼。”春櫻低低的嘟囔著,語調裡淨是不滿,“彆的房裡奴才跟咱們過不去也就算了,她夏荷算什麼?和咱們一樣不是奴婢?主子身子這般模樣,讓她去前頭領這個月的月例,先是推三阻四的不肯去,好不容易肯去了,她倒巴巴兒的貼到年福晉的鴛鴦那兒獻媚去了?難不成想攀著年福晉這根兒高枝兒?真真兒是氣死我了!”

“好了好了!”墨跡忙打斷春櫻,小聲道,“你聲音小著點兒,我剛瞅著格格像是睡了!讓她聽見,保不齊又得傷心一陣兒!”

我合上蓋在膝頭的書,麵上閃過一絲冷笑,這夏荷終於不安分了!我站起身,拍拍裙擺,朝著門外喚道:“墨跡、春櫻!你倆不用想那麼多,去把夏荷叫回來吧。”

未幾,夏荷很快便來了。隻是略略蹲身草草的行禮,氣的墨跡她們臉色發白。我也不氣她,微微一笑,讓墨跡給我端了把椅子擱在院子中,裹了件天水蘭色暗紋銀絲大氅,領口的狐毛被風一吹嗬在臉上癢癢的。

“夏荷,跪下!”我涼涼的開口,始終不曾看她一眼。

夏荷麵色一緊,極不情願的跪了下來,冰冷的地麵激的她渾身一抖。

我懷抱著紫金手爐,自顧著把玩氅衣的粉色係帶,絲毫不去理會跪在地上的夏荷。很快,夏荷便凍得瑟瑟發抖。

“主子…”見我毫無反應,下麵又站著春櫻她們,夏荷麵上掛不住了。她磕了個頭,一眼淚水的看著我,“不知奴婢做錯了什麼惹得主子發這麼大脾氣,奴婢…”

我抬手止住她的話,隻是打量著她——單薄的身子,清秀的容貌,宛如一朵微開的蓮,眉眼間有著那麼一種欲語還休的美。隻可惜…

夏荷被我這樣打量著,心下不由得虛了,眼神變得遊移不定,她狠狠的瞪了眼春櫻。“主子,您莫不是聽了誰的話?奴婢今兒確實是見了鴛鴦姐姐,那也隻是鴛鴦姐姐惦念著主子的身子才問問奴婢的…”

“笑話!”一向話語不多的秋楓冷冷的嘲諷道,“鴛鴦算什麼東西?她惦記主子的身子?她也配?”

“行了!”我喝住秋楓,轉臉看著夏荷,“夏荷你是我紫璧館的丫頭,往日我待你也算是寬厚。我倒是沒問你今兒去了哪兒,你怎地急急為自己辯白呢?”

“啊…”夏荷頓時語塞,麵上青白一片,她眼珠轉轉,急聲說道,“奴婢是怕主子聽了小人的話您心生誤會。奴婢是您的奴婢,自然是伺候您為要務的,今兒是偶遇鴛鴦姐姐,聽聞鴛鴦姐姐知曉一種小產後調理身子的方兒,奴婢尋思著…”

她倒也聰明伶俐,話說了一半兒便止了聲兒,抬眼偷看著我的臉色。

我扯唇一笑,麵色冷冷,“是麼?倒真是為難你了呢!這麼說來,你倒是個忠心為主的忠奴了?”

我是極少這樣說話的,夏荷聽我這樣說來,訕訕笑道,“主子您這話說的是哪裡?奴婢伺候您是天經地義的…”

“忠心為主?”我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夏荷不禁打了個哆嗦,“夏荷,我問你,是誰將我月信一直未到的信兒透給水漪齋的?”

夏荷的臉一下變得慘白如若金紙,咚咚的磕起頭來,“主子明鑒啊!奴婢一直在外伺候,貼身伺候的事兒向來是墨跡與春櫻,您月信未至,奴婢怎麼可能曉得!主子…主子…”夏荷急切膝行幾步,扯住春櫻的衣袖,“主子!肯定是春櫻!春櫻每日都在您身邊,最是曉得的!”

“哐當”一聲,我惱怒的將手中手爐砸向夏荷,瞬時,火炭四濺,夏荷的衣服被燒出幾個小洞來,落在地上的。“春櫻?春櫻如何我心裡頭不曉得嗎?”說完,我斜睨一眼春櫻,她眼神一飄,不與我對視。“你今兒個去領月例,領回了多少月例銀子?”

“這..”夏荷周身一顫,顧不得手上被炭火燒出的水泡,結舌道,“一共是…一共是…”

“我替你說了吧!一共是二十四兩三錢四分七毫!”冬柏涼涼的開口,隨著數字一個一個報出,說的夏荷麵色一次比一次灰白!冬柏掌管紫璧館銀錢往來,論起銀錢來,沒人比她更加清楚。“主子該得的月例銀子是三十五兩,除去被賬房私底下克扣不發的七兩銀子外,餘下的怕是孝敬水漪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