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出走(三)(2 / 2)

我滿意的看了眼冬柏,冷眼看向夏荷。

“水漪齋能看上她那點兒銀子?”墨跡嘲諷的說道。

夏荷正要接口,我抬手止住墨跡,“墨跡你這點說的不錯,年可嬈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怎能區區一些錢財就能入得她的眼?可夏荷你,即便是我紫璧館的大丫頭,一個月的例銀也僅有五兩,你是怎地買通的鴛鴦,讓她替你向年福晉進言收你進水漪齋伺候的呢?”

“主子…主子冤枉啊!”夏荷咚咚的磕著頭,一聲一聲震得在一旁的其他下人噤聲不語。“您也是曉得的,賬房那邊看您…總是一拖四六的,各種理由…”

“你怎地還敢胡攪蠻纏?信不信我去叫來賬房的先生與你對質?”春櫻氣鼓鼓的說道,聞此,夏荷不再言語了。

“夏荷啊…”我懶得再與她周旋,略略扶了下發上的七寶紫玉琉璃簪,遂起身踱至她身側,芋紫色銀蝶花紋的裙擺與青色的地麵對比強烈。“你雖不似墨跡與春櫻是我貼身侍婢,卻負責著我起居吧?還記得我那件水綠色絞絲斜襟琵琶扣雲雁裙麼?”

夏荷一頭霧水的看著我,半晌怯怯的回道,“主子,那件衣裳您不是嫌顏色太過嬌氣,賞給外麵的小丫頭碧君了麼?”

“是麼?往日的事你還記得這麼清楚…”我拂過耳上的東珠耳璫,話鋒猛地一轉,“所以你趁著為我收撿衣裳的時候,發現我月信一直未到,正巧水漪齋那位有意拉攏你,你便透給了年可嬈!是還是不是!”

“主子主子!奴婢沒有!”

“夏荷,你本名段喜婉,京畿段家村人士,父親早年病故有個八旬的奶奶多病的母親,還有個二十五歲的哥哥名叫段武生,今年五月在年大將軍麾下任校尉。你家也是指著你哥哥能闖出一番名堂,光耀門楣。你於康熙四十四年冬天進府,由打掃丫頭做起,一步一步升至我紫璧館的大丫頭。夏荷,我可有說錯?”我娓娓道來,漠然的看著夏荷癱倒在地。“我若無真憑實據怎會將你喚來?”

夏荷跪縮一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這麼跪著。

我微歎口氣,轉臉對墨跡說道,“去把淨洗房的文三兒傳過來。”墨跡低低一應,轉身翩翩離去。

不多時,文三兒便到了。“玉主子吉祥。”他五尺的身材微微有些乾瘦,細長的臉兒顴骨微高更顯得眼睛小的快睜不開了,身著深藍粗布長袍腰纏純黑布帶,衣裳雖陳舊卻很是乾淨,足下的黑布棉鞋連絲泥土都沒沾上——文三兒是紫璧館太監文柱子的弟弟,文柱子對我忠心耿耿,連帶著這個在外打雜的弟弟也聽從我的使喚,被我暗地裡安排監視夏荷的一舉一動。

“主子您這是…”夏荷滿眼的不解。

“你還是一個字都不說麼?”我凝視著夏荷,語氣裡已有不耐,“我本想為你找個好人家將你婚配出去,雖不能大富大貴但也可衣食無憂。你卻要如此執迷不悟,耽擱自己前程麼?”

夏荷緊咬著唇,眉眼低垂,像是做著決心一般。終,她抬頭,“奴婢知曉主子是為奴婢好,但主子您說的奴婢並不明白…”

“很好!”我仰起臉,對文柱子說道,“把你看到的,告訴眾人罷…”

“喳!”文柱子應了一聲,朗朗道,“奴才前幾日正在花園兒掃地,就看著夏荷姑娘在假山那兒,不多時,便瞅著鴛鴦姑娘也鬼鬼祟祟的進來,倆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奴才一時好奇悄悄湊過去聽,就瞧見夏荷姑娘將一包銀子塞給鴛鴦姑娘,還說讓鴛鴦姑娘替她保密,萬萬不可將玉主子您的事兒給泄露了出去…”

“夏荷…”我靜靜的看著夏荷,隻見她依舊不言語。“事已至此,你還是不認麼?”

話音未落,一個嬌俏的女聲傳來,“這大冷的天兒,玉姐姐不好生將養著,怎麼在外麵吹風呢?”順著聲兒,年可嬈扶著鴛鴦的手,婷婷娜娜的迤邐而來。我冷眼看著她,來的真夠快的!

年可嬈與我同是側福晉,是微曲下膝算是見禮了。我冷眼看著她的肚子將玫紅色流金蜀錦暗花旗裝高高撐起,麵似桃花,眼似流波,烏黑的發挽了個墮仙髻,以黃金做花一朵一朵綴於發上,鑲金寶石蝴蝶金簪頭隨著她的步子撲閃而動,一串珊瑚製的步搖在她耳畔搖曳。

“喲!聽聞玉姐姐向來心疼下人,今兒個是怎麼了?”年可嬈好似隨意的瞟了眼夏荷,後者頓時身形一凜,麵色更加蒼白。

我淡淡的睨著年可嬈,隻見她纖手一抬,露出皓腕上的老坑碧玉鳳頭鐲。“年妹妹是懷著身孕無趣,也好奇起我紫璧館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