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梅園(2 / 2)

“哦。”嶽鐘琪略有些尷尬的一笑,順手指向我,“安語,這是我的朋友玉娘。”

未等我說話,範安語已一臉玩味的看著我,我福身見禮,“玉娘見過四小姐。”

“姐姐這話就見外了。”範安語一把扶起我,語笑嫣然道,“姐姐既然是東美哥哥的朋友那自然是我的朋友了。可彆一口一個四小姐,這四小姐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姐姐就叫我安語或者小四兒就好了!”

如此嬌憨的小姐,我倒不知說什麼好了,隻好掩著嘴吃吃的笑著。若說範安語,與我以前見過的女子實有幾分不同,今日一身天水碧上衫下裙,不似其他女眷出門皆是披一件大氅,她著了件白狐皮坎肩,既保暖又輕便。十五六歲年紀,容長臉兒下巴尖尖的,柳葉眉,眼睛大而有神,少了幾分閨閣女子的嬌氣反之有著幾分男兒的英氣,一說起話來很是嬌俏可愛。——她這般打扮著實是費了心思的,不說彆的,僅天水碧色的衣料在雪中梅中很是應景,發髻中簪的琉璃梅花簪,簪體是晶瑩剔透的白琉璃所製,朵朵碧玉梅花簇擁一起,實屬珍品!

“聽聽!範大人可把你慣成什麼了!”嶽鐘琪無奈的笑道,轉臉兒像是對我解釋道,“範大人與家父皆是故交,倆家離得也不遠,自然往來的多些。”

“我倒覺著四小姐這樣是極好的。”我即便再後知後覺也能瞧得出,範安語眼裡對嶽鐘琪的情愫。“不知四小姐剛剛在畫什麼?”哪裡是偶然遇見,隻怕是得了信兒今日嶽鐘琪回來這兒,早早的候著了吧?

見我岔了話題,範安語自然懂我的意思,伸手將我拉到畫前——這是一幅紅梅傲雪圖,隻是寥寥數筆卻是栩栩如生,梅的傲氣躍然於紙上。我輕撫著畫紙上的紅梅,喃喃念道,“牆角樹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四小姐畫的真好呢!”

“你也懂畫?”嶽鐘琪定定看了會畫,輕笑道。

我並不答話,若說懂那隻能說是略懂皮毛,畢竟在康熙身邊的那些年各種佳作都是見過的。範安語這幅說好也不至於,到底是倉促而作;說不好,也不儘然,隻是幾筆便能看出範安語是有一些功底在的。

“嶽大人,玉小姐請喝茶。”在案幾旁坐下,剛立在一邊的丫鬟連忙斟上兩杯碧綠的茶水來。我舉杯啜了一口,反而沒有茶水的味道,唇齒間皆是梅花的香氣,茶香梅香像極了衝擊波,來回震蕩。

“很香吧。”範安語見我一臉訝異,自得的笑道,“彆小瞧了這杯茶呢!是藝嫣每日清晨取不同梅花上的雪水和花蕊一起煮出來呢!那滋味最是沁人心脾的。”

被點到名的丫頭報赧一笑,“四小姐謬讚了。”臉上卻不見讚讚自喜的神色,我暗暗佩服,範安語調教丫頭的手段確實不錯!

“嗯。是不錯。”嶽鐘琪品了一口,也連連點頭,“著實費了心的。”隻這一句,也便沒了下文。

聽到嶽鐘琪的讚賞,兩朵紅霞飛上了範安語的麵頰。少傾,抬眼看著我問道,“敢問姐姐如今住在那兒呢?今兒見了姐姐著實覺得投緣,以後可否再邀姐姐一同品嘗這梅蕊茶呢?”

我不由得覺得一陣尷尬,該怎麼和範安語說?若是說在同知府,範安語會怎麼想?可她這麼問擺明了就是知道我真實的住處!她是布政使的小姐,從二品的官家小姐,我可是萬萬不敢得罪的!一時間,各種主意在心裡百轉千回。

“玉娘是我在潼關救起的。”嶽鐘琪淡定的擱下茶杯,淡淡的回道,“她在西安無親無故,我便讓她住在我府上了。”

瞬間,範安語的眸子上鍍上一層厲色,緊握著天青紙胎茶杯的手指發著白。我忙補上一句,“是啊。嶽大哥是我主仆五人的恩人。不單救了我們,還借地給我們住,這份恩情,我們倒不知該怎麼還了。”話說完,已是一臉自責。

範安語緩了臉色,柔柔說道,“是呢。我爹也常常說東美哥哥最是俠義心腸呢。”

我聽出她的弦外之音,淺淺抿口茶說道,“嶽大哥再是俠義,我們一直住在同知府上也不是長久之計。”言罷,放下茶杯看著嶽鐘琪,“其實這段時間,我們五人也商量過,思量著在城裡找個地兒做些個營生吧。不知嶽大哥和四小姐有什麼好的建議呢?”

嶽鐘琪緊蹙著眉,麵色不豫。倒是範安語接口道,“營生啊?其實說起來簡單也不簡單,可是難也不見得有多難,關鍵要看你準備做什麼了。”

“你以為是那麼容易的?做什麼不都得銀子?”嶽鐘琪一口喝完藝嫣斟上的梅蕊茶,不鹹不淡的說道,“你曉得西安城裡的地價是多少麼?”

我雙手抱住茶杯,杯中的溫度暖暖的,“這個我都考慮過,錢暫時不是問題。”墨跡收藏起來的珠寶首飾,哪一樣也是價值不菲。“做什麼我也想過,做吃的我不在行,珠寶玉器這些說實話也沒有那麼大的資本。而且,我也隻想清清靜靜的,不求大富大貴,隻求安安穩穩,所以,我想開間書屋。”

嶽鐘琪臉色已難看到極致,礙於範安語在,他也不好說什麼。如若不是範安語正好遇上,我想這個問題我還會再找合適的時間去說。

“也罷。”嶽鐘琪長歎口氣,無奈的說道,“你已經想的如此細致,我還能攔住你?”轉臉又對範安語說道,“我記著你在湘子廟有處鋪子,看能不能算低一些租給她?”

範安語一愣,抿唇一笑道,“既然東美哥哥這麼說了,哪有不能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