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而於此同時,身在嘉禾院的宋尋月,未及睡醒,便被星兒喚了醒來:“小姐,小姐,快醒醒。”

昨晚手臂一直在疼,宋尋月沒睡好,此刻困得厲害,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將簾子揭開,揉著發酸的眼睛問道:“怎麼了?”

星兒交給宋尋月一個字條,神色頗有些嚴肅,說道:“今晨鐘大哥送柳如絲離開時,她將這個交給鐘大哥,讓他轉交給您,說這是給您的報答。”

宋尋月瞌睡一下醒了大半,忙將字條接過,將其打開,字條隻有六個字:趙誠貞,祝東風。

趙誠貞?這又是誰?為什麼柳如絲要將這個名字和祝東風寫在一起?

宋尋月忽地反應過來,柳如絲昨日告訴她,皇後在找祝東風歸屬謝堯臣的證據。

宋尋月眉心一跳,皇後在找關於祝東風的證據,那麼她找到這個證據之後,要做什麼?

柳如絲給她的這個人的名字,是不是和皇後要做的事有關?

可她實在想不明白,祝東風是個錢莊,王孫貴族做生意的不少,就算謝堯臣的祝東風暴露,能對他造成什麼影響?最差不過是被人詬病利用身份之便斂財而已。

除非皇後做了什麼手腳,一旦查到祝東風的東家是謝堯臣,便能給他致命一擊。

或許就和這個叫趙誠貞的人有關。

宋尋月眉心緊擰,委實有些頭疼。祝東風她隻是知道這個錢莊的存在,未曾接觸到與之相關的一絲一毫。她就算想幫忙查,也根本無從下手。

不像柳如絲的事,她參與其中,能自己做些什麼。

關於祝東風的事,隻能謝堯臣自己查。若不然,去把這個名字告訴他,讓他小心?

可念頭剛落,就被宋尋月自己否了。

她不由煩的揉了揉額頭,她和謝堯臣成親才十五天,他還那麼反感她。她若跑去跟謝堯臣說,有人想拿祝東風做文章,有個叫趙誠貞你留意下,謝堯臣憑什麼信她?

而且祝東風明顯對他來說是了不得的秘密,她是意外得知,若叫他知道,她連有人要拿祝東風做文章的事都知道,在他看來是否會認為她過於越界,侵犯到他的領地,愈發叫他反感。

可這件事若不說,祝東風她根本沒有插手的途徑!

頭疼。

宋尋月擰著眉想了半晌,最後決定,若不然,這事先去探探他的口風?如果聊的還行,就側麵提點一下,他能反應過來多少,全看他的造化。他要實在反應不過來,她就換辰安去提點,主仆倆總得有一個能反應過來的吧?

宋尋月深覺腦仁疼,若謝堯臣沒有奪嫡之心就好了,若他沒有,很多事她就可以試著去和他商量,他們可以一起隻防不攻。

可偏偏他有!若知道有人想害他,他怕是會反擊,如果反擊,就以他前世的行徑,結果隻能是再次自尋死路。

阻止謝堯臣奪嫡,當真是任重而道遠。

至於趙誠貞這個人,她也叫鐘年去查查,看看這個人是誰,都在做些什麼。

如此想著,宋尋月對星兒道:“幫我更衣梳洗,我要去見王爺。”這柳如絲也是為自己留了個心眼,等到自己安全離開,確認她是在幫她,才將線索給她,嘖。

星兒應下,即刻喚人伺候宋尋月梳洗。

而王府的另一麵,謝堯臣正等著張立回話。

他已打算予宋尋月一條生路,可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委實叫他心間複又忐忑如鼓。

謝堯臣眸光如炬,盯著張立的眼睛,精神緊繃在他即將要說的每一個字上,或虛驚一場,或更入深淵,皆在張立即將所言。

張立從昨日便感受到王爺情緒不對,深知此事在王爺心裡要緊,忙回道:“昨日鐘年找了馬車回去,隨後便又來王府,星兒交給他一疊銀票。半夜時分,鐘年前日見過的那個男人,已查明喚作韓書瑋,鐘年帶其進了承安坊的院子。今晨天剛亮,我們的人在暗處,見林穗穗和韓書瑋出門,直接上了馬車,鐘年緊著便護送馬車出城。馬車一路往南而去,鐘年在目送馬車走遠後返回。”

謝堯臣神色間密布了一日一夜的陰鬱,在這一刻兀自消散:“林穗穗沒死?”所以運出去的不是屍體,是活人?

張立點頭:“是,她沒死。”

謝堯臣低眉一聲嗤笑,似嘲諷自己這緊繃了許久的心,又似慶幸事態朝自己所期盼的方向發展。

他腦海中忽地出現一個詞,得償所願!他認識這四個字很久很久,但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這四個字所包含的意蘊,繚繞在心間,竟是如此令人滿足的經曆。

她沒有殺林穗穗,而是將她送走了?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又為什麼騙他?那個男人又是誰?

謝堯臣心間滿是不解,問道:“那個叫韓什麼的,查明了嗎?到底怎麼回事?”

張立忙道:“查明了!鐘年同他見麵那天分開後,便已派人跟上。此人住在城外營莊,在城裡做些小生意,每日來往。鄰裡街坊都說,此人老家平江府,年至二十六未娶,旁人每每問及,隻說自己在等一個人,聽聞是其青梅竹馬。我們的人按照已有的消息,即刻快馬加鞭趕至平江府調查,得知其青梅喚作柳如絲,家中在當地生活還算優渥,十多年前,柳如絲已入宮為婢,其家中所用,大頭都是柳如絲所得的月例和賞賜,包括兄長娶妻,錢都是出在柳如絲身上。”

言及至此,張立道:“從已得的消息,以及韓書瑋對林穗穗的態度來看,足可推測,林穗穗便是柳如絲。王妃放其離開,許是見不得柳如絲被家人當做賺錢的牛馬,亦不忍他們愛侶分離?亦或是不願王爺納妾,順水推舟,方便自己?”

張立如是揣測。

張立的話,一字一句清晰的鑽進謝堯臣心裡,心間大部分疑惑迎刃而解。

深邃的笑意出現在他唇邊,這一刻,他終於深切的認識到,宋尋月,當真和宋瑤月、孫氏,截然不同!

不僅不同,她甚至擁有更叫他欣賞的品質。自己在那樣的環境裡長大,在她成婚出府前,從未有人給予她真正能幫到她的善意。

可即便如此,她也從未被恨意所吞噬,而是依然願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去幫那些同樣身陷囹圄的人。

經曆過狂風驟雨,所以便將同樣遭受不幸的人,拉上自己那扇本就不甚寬敞的小舟。

她送走柳如絲,還能是為什麼?就像她看不慣賀家的事要管一樣,同樣是見柳如絲身陷囹圄,於心不忍,想給她一個成全。

謝堯臣心間升起濃鬱的欣喜和愧疚,他居然將她想成與她本人截然相反的人?

心間百味雜陳過後,謝堯臣莫名又有些惱火。既然是為柳如絲好,那她為什麼不說啊?若她開口,告訴他,柳如絲有個青梅竹馬,做妾實在可憐,他會不成全嗎?

可這念頭剛落,謝堯臣眉宇間卻又閃過一絲悲哀,隨即便又是深切的愧疚。

她為什麼不說,著實是……怪他啊……

半月來所有的一切,都在謝堯臣心間如走馬燈般閃過。

從成親那天,新婚洞房花燭夜的那刻起,他就從未打算做她真正的丈夫!

打翻合巹酒,新婚之夜離開,將陪她回門當做迫不得已,時時刻刻告訴她不要癡心妄想……

她憑什麼信任他?憑什麼事事會來跟他這麼個夫君有商有量?

他打翻的合巹酒,實則為鴆酒。可宋尋月不知道,在她眼裡,他就是不願與她共飲合巹,就是不承認她做自己的妻子。

他甚至未曾告訴過她自己對妾室態度,在她眼裡,自己要送走的是琰郡王的妾,必定會拿他當尋常男子一樣,覺得他會舍不得那一個個花朵般的容顏,所以隻能騙,隻能瞞。

她本就因換親忐忑不安,於她而言,嫁來王府,不過是換了個安身之地罷了,依舊和從前在宋家一樣,能信任和依靠的人隻有她自己。

之前他懷疑宋尋月所言經曆不實,許會被宋家人操縱在手,再做出如前世一般的事,可如今梅香和蓮香已經查明,她句句屬實,那麼她和孫氏、和宋瑤月的關係,實則勢同水火。

她出嫁離府,實為跳出火坑,如何會再受娘家擺布?且經曆賀家與柳如絲兩樁事之後,她實實在在以其行跡證明,她是很好很好的人……

思及至此,謝堯臣恨不能扇自己一個耳光,幸好他一直下不了決心,否則豈非鑄成大錯?他滿心愧疚不已,連下決心,日後對她若再動半點殺心,他就自己先去閻王殿逛兩個回合!

謝堯臣陣陣後怕,伸手重重拍了拍辰安肩頭,萬分感歎道:“幸好啊……”

辰安低眉笑笑,他自是也想明白了這其間的種種關竅,這位王妃,確實是個難得的人。辰安看看還端在自己手裡冒著熱氣的湯盅,對謝堯臣道:“不是幸好,是王妃自己救了自己。”

謝堯臣轉頭看向辰安,疑惑盯了半晌,但片刻後,忽地笑開。神色間,深以為然,可不就是她自己救了自己,若不是她在賀家一事上義無反顧的插手,他又怎麼會有這一日一夜的百般糾結?

若換成宋瑤月,新婚那晚就入土了。他一個從沒起過殺心的人,重生後都能她準備一杯鴆酒,足可見,人的命運,冥冥之中還是握在自己手裡。

謝堯臣心情大好,深吸一口氣,門開著,冬季的涼風鑽入肺腑,連靈台似是也跟著清明起來,整個人沒來由的輕鬆。

許是心頭放下了重擔,他思緒冷靜下來,忽地發覺,柳如絲一事上,還有幾個疑點。

既然林穗穗本名喚作柳如絲,她為何會以林穗穗之名出現在母妃身邊?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疑點,若宋尋月隻是單純的想幫這對愛侶,不想讓她入府為妾,若要在自己跟前找借口,大可直言柳如絲同人私奔,沒了下落蹤跡,又何必報死?

隻有一個解釋,她要讓柳如絲以死的方式,消失在這個世間,不能被人找到。

於他和母妃而言,私奔一個妾,不算什麼大事,所以她還要替柳如絲隱瞞什麼?亦或是,除了他之外,還要隱瞞誰?

謝堯臣微微眯眼,右手拽拽左手腕的袖口。看來他這小王妃,瞞著他的東西還不少呢。

不過經此一事,他心中的直覺告訴他,她所瞞之事,多半與他無害。

她不信他,壓根沒拿他當自己人。不過沒關係,他之前也沒拿她當自己人,扯平了。

至於今後嘛,瞧在他是個男人的份上,他讓讓她,從今往後,他先信她。誰叫他棋高一招,先將她的心思查明白了呢。

謝堯臣側首一低,唇邊會心的笑意儘顯。

他抬眼看向張立,吩咐道:“通知宮裡的人,查柳如絲和林穗穗這兩個名字,查清楚後送消息給我。”

張立應下,行禮出門。

屋中複又隻剩下謝堯臣和辰安,謝堯臣轉頭看向他:“愣著乾什麼?湯倒了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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