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昨夜下了場雪,天地一片皆白,月初上,王府中散落院中的燈龕,也已點燃,暖黃的光,小片小片的落在雪地上,院中枯枝落雪,月掛疏影,景色甚美。

見此美景,宋尋月步子緩了下來,唇邊含笑,在一樹落雪的枝丫下站定,抬頭凝望片刻。許是新年將近的緣故,她莫名想起自己有記憶後,過的每一個年。

幼時,外祖家離京前,孫氏待她還很不錯。她與生母未曾相見,在她模糊的記憶中,也曾依偎在孫氏懷裡撒過嬌,也曾將她當做自己的母親。

自然,孫氏真實麵目暴露出來後,她也曾真情實感的傷心過。後來的新年,除了除夕那天,因著父親在,能吃到一頓年夜飯之外,再也沒過過像樣的年,沒玩過煙花爆竹,也沒有新衣穿。

前世此時,她正在府中待嫁,宋瑤月已經同謝堯臣成親,除夕自是不會回府。孫氏便哄了父親去有溫泉的莊子上過年,而她便和星兒,在屋裡做了一頓臘肉飯,吃得香甜。

再之後的年,便是顧希文發跡後,她那時已經病入膏肓,何等琢磨過年?

如今好不容易擺脫了過去的一切,今年這個年,她無論如何,都得好好去去晦氣!

思及至此,宋尋月目光從院中燈龕上掃過,腦海中忽地閃現一個奇思妙想,她眸中一亮,轉頭對星兒寄春等人道:“我們做些小燈籠吧?做最小的!做好多好多,讓府裡所有人都來一起做,除夕夜,我們把小燈籠都掛在嘉禾院的樹上,就像樹上開滿會發光的花,到時候星星點點的,夜裡得多美?”

此言一出,所有人眼睛裡皆是一亮,可寄春臉上喜色卻轉瞬褪去,蹙眉道:“可是娘娘,除夕夜您得去金明池,參加金明夜宴啊。”

“嘶……”宋尋月聞言眉心微蹙,隨後問道:“金明夜宴何時結束?”總不至於一宿吧?

寄春回道:“往年都是子時末,醜時初。”

宋尋月聞言,想了想,隨後有了主意,再次道:“不如這般,府裡這麼多人,今晚做燈,明天還有一個白天,便是一人隻做一盞,也夠裝點嘉禾院了。後天是三十,咱們明晚就點上!好好欣賞一番,三十當天去參加夜宴,晚上回來後繼續點上再看看,左右要守歲,晚點睡也無妨,可好?”

一聽宋尋月這般提議,眾人點點頭,連忙興高采烈的回去準備。就連往日裡較為嚴肅的梔香,心間都升出濃鬱的期待。

待寄春等人將宋尋月的吩咐傳下去後,王府裡所有人都感到新奇有趣,不免幻想那小燈籠掛滿枯木落雪枝丫的場景。

張立聽聞後,不由挑眉反問:“最小的燈籠?”

梔香笑著點頭:“正是。”

“哈……”張立失笑,搖搖頭道:“咱們這位王妃,當真心思澄淨。可惜這些日子王爺不在……”若王爺能親眼看到多好?作為王爺的心腹,他很希望王爺身邊真正能有個和他同甘共苦的人。

念及謝堯臣,張立看向梔香,問道:“後日便是三十,王爺可有說何時回府?”

梔香答道:“最遲三十早上,一定會到。之前陛下不是吩咐,今年讓王爺同王妃先進宮,再陪他一道去金明池嗎?王爺不會遲到的。”

張立點點頭:“那便好。”

說罷,張立手一擺,笑道:“走,做燈籠去。”

梔香抿唇一笑,隨張立一同去了賬房院中領購置回來的材料。

整個王府忽然就熱鬨了起來,人們忽地不在各司其職,製衣所的繡娘不再製衣,廚房的廚子不再做飯,灑掃的婢女不再灑掃,全部來到賬房院中,一時人滿為患。

許是往日大家夥千篇一律的活做慣了,今日突然聽說要做小燈籠,倒像是換了個心情般,躍躍欲試。而且這也很有過年的氛圍,大家都很樂意。會的給不會的教,學會的又給其他學不會的教,一時氣氛融融。

宋尋月自是也自己動手,專心在屋裡做起了小燈籠。

梔香和寄春、星兒、錦蓉三人,圍在在宋尋月身邊,坐在小馬紮上,一起忙活。

梔香擺弄著手裡的竹篾,念及辰安在信上的叮囑,組織了下語言,對宋尋月道:“王妃娘娘,王爺走了快半個月了。”

宋尋月注意力全在手裡的小燈籠上,點點頭道:“嗯,我知道。”

梔香接著暗示道:“前些日子風寒,後又大雪,也不知王爺出門在外,會不會凍著?您說是不是,王妃娘娘?”說罷,梔香目光黏在宋尋月麵上,等她後話。

宋尋月滿腦子都在想做完燈籠後要描的花樣,對梔香的話完全沒過腦子,再加上之前謝堯臣鍥而不舍的訓誡,她現在已學會下意識的避嫌。

隻道:“王爺尊貴,身邊有那麼多人伺候,而且王爺素愛出去玩,想來經驗豐足,不會凍著。”

梔香:“……”

話至此,她隻好閉了嘴。看來今晚的回信,怕是到不了王爺的心坎上。

而謝堯臣,今晚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夜宿途中自己名下的酒樓。

皇後和太子弄出來那批放印子錢的人,已經順利和端順王的人碰頭,端順王很快就派人將他們保護了起來。

謝堯臣暫時放了心,接下來的日子,他能安生好一陣子,端順王可比他難纏。他送二哥這麼一份大禮,二哥可不得好好利用,皇後和太子怕是會自顧不暇,屆時哪兒還有空搭理他。

歸心似箭,這次返程他選擇騎馬。今日騎了一天馬,出了一身汗,在酒樓落腳後,謝堯臣便命人燒熱水,去淨室裡好好泡了個熱水澡。

亥時三刻,待水溫下來,謝堯臣從水裡出來,取了一條中褲穿上,抽下架上棉巾,擦著滴水的頭發,從淨室走了出來。他身上尚未晾乾的水珠,順著他肌肉線條滑落,落至緊窄的腰間,在中褲邊緣滲開一片水漬。

謝堯臣剛出來,辰安便呈上竹筒,道:“王爺,梔香的信。”

“嗯。”謝堯臣眼睛盯著那竹筒看了眼,加快了擦拭頭發的速度。

他走過去在地籠邊坐下,將手上的水擦淨,棉巾扔給辰安,伸手要竹筒。

辰安一把接住棉巾,隨後將竹筒遞到了謝堯臣手中。

謝堯臣抬起一隻腳,踩上地籠邊緣,將竹筒打開,信件。

炭火暖黃色的光,照印在他臉上,襯得他高挺而窄的鼻梁,愈發如刀削般淩厲。

未擦乾的水順著他長發順流而下,在發尖凝結成珠,滴落在地麵上。

昨晚自己發了一通脾氣,以他和辰安的默契程度,辰安昨晚肯定幫他回信,提示梔香詢問。

即便她自己沒想起來關懷他,但是梔香都暗示了!她怎麼著也該問幾句了吧?就算不是真心的,但好歹是有了關懷他這個意識。有了這個意識,以後就算不提,自己也會主動問問。

念及此,謝堯臣懷著篤定,將信打開。

可隨著信往下看去,謝堯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隻見上麵白字黑紙:“娘娘說,王爺慣常出門,想來經驗豐足,無需擔憂。”

一股怒意直衝謝堯臣腦門,他蹭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信已被他團成一團,緊緊攥在手裡,額角青筋直跳。

辰安見此,不由抽了抽嘴角,完了,王妃沒搭理他家王爺。

謝堯臣生了半天悶氣,轉頭看向辰安,一雙劍眉倒豎,質問道:“你昨晚怎麼寫的回信?”

辰安:“……”王爺自己做的孽關他什麼事?

類似昨晚回信這種心照不宣的事,他們王爺從不會問出來,但今晚直接問了出來,足可見,是真的有點兒氣。

辰安想了想,護著謝堯臣的臉麵,行禮道:“便是叫梔香提醒王妃娘娘飲水思源。”

這話也沒問題啊。謝堯臣複又將手裡團皺的信展開,盯著那句話又看了幾遍。

辰安回信沒問題,梔香問話也沒問題,那就隻有一個問題——他的王妃,打心眼裡沒把他當回事!

他娘的……謝堯臣氣得兩手扶胯,在屋裡瞎轉悠。

他堂堂琰郡王,天家之子,家財萬貫,樣貌也算看得過去,便是名聲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依舊有人削尖腦袋算計他的婚事。但萬萬沒想到,宋尋月居然視他為無物?

好歹嫁了他!好歹是他的王妃!做做樣子不會?而且,他身為王爺,宋尋月竟是一點兒不怕他,連做做樣子都不肯?

他這個身為王爺的夫君做的,也太窩囊了些!

這如何能忍?

不成!他得讓宋尋月眼裡有他!哪怕是敬著,怕著,眼裡也得有他!

謝堯臣將那信直接丟了炭盆裡,思量片刻後,看向辰安問道:“明日是不是經過萬禮縣?”

辰安行禮道:“是經過,但不順路,若要去,得繞一點道。”

謝堯臣伸出食指,衝他淩空重重一點:“明日繞道萬禮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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