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 / 2)

鄭黎雲通報後,在馮皇後宮外靜候。

片刻後,鳳儀宮中宮女出來,攤手做請,和善笑道:“鄭姑娘,皇後娘娘有請。”

鄭黎雲麵頰上異樣的潮紅尚未褪去,道謝後,跟著宮女進了鳳儀宮。

馮皇後坐在正殿椅子上,單臂虛虛搭在椅子扶手上,手裡撚著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合目小憩,乍看一副慈祥之態。

鄭黎雲進殿便瞧見了皇後,跪地行禮道:“英勇伯府鄭黎雲,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馮皇後緩緩睜開眼,抬了下手裡佛珠,虛指一旁座椅,道:“免禮,坐吧。”

沒能完成皇後交代的任務,鄭黎雲心虛的緊,抬眼覷了一眼皇後神色,這才唯諾道聲“是”,走過去在椅子坐下。

馮皇後低眉把玩著手裡的珠子,問道:“本宮交代你們的事,辦的如何了?”

鄭黎雲聞言立時紅了眼眶,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眼淚“當啷”一下就滾了下來,抬著帕子邊沾淚邊哭訴道:“皇後娘娘,我們實在是拿琰郡王妃沒有辦法,辜負您的厚望。”

馮皇後眉心微蹙,抬眼看向她,眉宇間隱有不快,問道:“那小妮子是有三頭六臂不成?發生何事?”

鄭黎雲哭哭啼啼道:“那日臣女生辰宴,本想著在府裡截住琰郡王妃,拉著她聊聊,探其虛實。我等候在琰郡王妃前去更衣的必經之路上,怎知在冷風天裡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也沒見著琰郡王妃回來。臣女後來細問後才知,她竟是同家中小妹玩了一下午葉子戲。”

馮皇後:“……”

驟聽此話入耳,馮皇後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她若是沒記錯,英勇伯府比鄭黎雲年紀小的女孩子,如今最大的也不過十歲出頭而已,怎麼堂堂琰郡王妃,居然和十歲的孩子玩?而且還是玩葉子戲,這種官家女鮮少會碰的東西。

馮皇後蹙眉道:“你沒弄錯?”

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能弄死柳如絲的女子,竟會乾出這等不著調的事來。

鄭黎雲重重點頭:“臣女絕對沒有弄錯!她當真同家中小妹玩了一下午葉子戲。那日天氣極冷,可憐我們三人,在水榭裡頭凍了足足兩個時辰。陰姐姐因此害了頭疼病,高燒不止,在榻上躺了三天。陰夫人凍傷了腳,咳嗽不止。便是臣女自己,也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來,期間亦是高熱發寒。”

鄭黎雲當真委屈極了!她這輩子沒這麼委屈過!越說越傷心,眼淚掉得也愈發厲害。

她接著道:“即便如此,我等亦不敢耽誤娘娘交代的任務,身子剛剛好些,我們三人便想著去琰郡王府會會那琰郡王妃。我等借著送葉子牌的名頭,前去王府拜訪。陰姐姐說,若是能將琰郡王妃灌醉,許是能問出些有用的東西來,我們三個便去鬆鶴樓買了三壇十裡香,一同提著去了王府。”

馮皇後聽著沒什麼大的毛病,這個年歲的孩子,想著灌醉人套話實在尋常,而且對方年紀也小,很容易上道。

但鄭黎雲這語氣,她也知沒有成功,眉宇絲毫沒有舒展,問道:“後來呢?”

聽完這三個字,鄭黎雲的眼淚更是不要錢般的往下掉:“我們三人本以為,三個人,怎麼都能把琰郡王妃灌醉,可誰成想,琰郡王妃酒量竟是深不見底!我等一圈敬下來,她毫無反應。我們隻好提出玩行酒令,怎知幾圈玩下來,她還是沒反應,我們三個已是微醺。結果您猜怎麼著,琰郡王妃忽然說酒杯不過癮,要換酒碗!她竟是換了酒碗……”

想著那天連續灌下去的幾碗酒,鄭黎雲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從今往後,在她這裡,十裡香再也不是十裡香了,是十裡臭,嗚嗚嗚。

若不是念在此時是在皇後娘娘麵前,鄭黎雲心間這委屈,足以叫她大聲嚎出來,她哭得不能自己:“琰郡王妃連續給我們三個敬酒,幾碗灌下來我等已是如墮五裡霧中。可她還不滿足,偏要拉著我們繼續擲骰子。陰姐姐直接栽倒在桌子上,再沒能起來,被琰郡王妃抬走。隨後琰郡王妃又同陰夫人擲骰子,結果七八把下來,分明是王妃輸得多些,可她還是沒事,陰夫人酒醉失魂,也倒在了飯桌上。臣女當真是被嚇住了,往常家裡父兄喝酒,也沒有這樣喝的啊!一碗碗的酒,跟水一樣往下灌,臣女那天回去後,渾渾噩噩躺了一天一夜,直到今晨才能起來,進宮回皇後娘娘的話。”

嗚嗚嗚,琰郡王妃可太恐怖了!她根本就不是人,哪有人能這麼喝酒的?

話至此處,鄭黎雲起身,扶著一旁的案幾跪倒下來,哭著求道:“皇後娘娘,我們真的是拿琰郡王妃沒有辦法!陰姐姐之前風寒最是嚴重,堪堪好一些便又喝了那麼多酒,今晨臣女派人去問,她到現在還起不來床。聽陰府的人說,這個年,陰姐姐怕是得在榻上過了。皇後娘娘恕罪,不是我們不儘心,是琰郡王妃實在太不按常理出牌,我們完全招架不住!她貪玩酒量還好,焉知不是往日同琰郡王一起玩多了的緣故。這種吃喝玩樂的行家,我們跟她鬥,根本就是臉盆裡紮猛子,不知深淺。”

話及至此,鄭黎雲那一雙哭紅的淚眼裡,大有破釜沉舟之勢:“娘娘若是生氣,要罰便罰吧,但是臣女這輩子都不想再和琰郡王妃打半個照麵!”

這陣子她受了什麼罪,隻有她自己清楚!高燒那晚全身吸冷,蓋了兩床被子都凍得直哆嗦。前個晚上從郡王府回去,吐了整整一宿,險些把膽都吐出來,難受極了!

那晚醉意朦朧間,琰郡王妃那張美貌的臉,跟噩夢一樣縈繞在她腦海裡,分明美貌至極,可那晚她半醉半醒間,琰郡王妃全然變成了六道輪回中打阿修羅道而來的女修羅,貌美又凶殘!

鄭黎雲一番話滔滔不絕的講下來,馮皇後眉宇間的溝壑愈發的深,她本已年近六十,此時那溝壑宛如刻入皮膚,深不見底。

她白了鄭黎雲一眼,語氣間隱有不耐煩:“行了,彆哭了。”

一來就哭個不停,當真聒噪。

鄭黎雲打了個哭嗝,立時收聲,隻肩膀還在一下下的抽動。

馮皇後不由長籲了一口氣,這琰郡王妃,聽起來怎麼和老三一個樣?見天兒的不著調。

不在宴會上呆著,跑去和十歲小孩玩兒葉子戲,還那麼能喝!可不就是紈絝的標配嗎?彆是老三選的這王妃,就是照自個兒喜歡的性情挑的。

後日便是年三十,老三這兩日怕是也要回來了,也沒什麼機會再叫人去試探琰郡王妃,當真叫人心煩!

馮皇後斜了鄭黎雲一眼,道:“罷了,你回去吧。此事無需你再插手。”

鄭黎雲聞言如逢大赦,連忙磕頭,又是告罪,又是謝恩的,一陣表忠心後,這才行禮退下。

馮皇後神色難看,對一旁的貼身宮女道:“柔欣,你說這琰郡王妃若當真同鄭黎雲所言一般,如此不著調,同老三一個樣?那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敢要柳如絲的命。”

柔欣方才一直聽著,也在想這事,思量片刻後,對馮皇後說出自己的揣測,道:“回娘娘的話,奴婢私心估摸著,無非兩個緣故。”

馮皇後看向她:“你說。”

柔欣接著道:“紈絝嘛,做事隻顧自己高興,大多有跋扈一麵。借儀妃手送去的妾室,這王妃若是不喜,想要了她的命,也是情理之中。還有個可能,便是那柳如絲,當真如琰郡王妃所言,時運不濟,被流氓追趕,發生意外。”

馮皇後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氣,眼睛快速眨了幾下,隨後歎道:“也是。本宮這是在宮裡待久了,但凡遇上這種事,下意識便覺是有人殘害,可世上意外本就多,若柳如絲當真是意外而亡,那還真是錯怪了她。”

柔欣點點頭,隨後道:“話雖如此,但娘娘也不能大意。琰郡王同王妃前些日子獻給陛下的冊子,那可當真是深得君心。不知是歪打正著還是謀算深遠。”

馮皇後點點頭道:“還是你最懂本宮!若這對夫妻,當真是這般不著調,那不足為懼。就怕韜光養晦,做出這麼一副樣子來迷咱們的眼。”

馮皇後想了片刻,歎道:“既然柳如絲不中用,鄭家和陰家的姑娘也不中用,那本宮便自己來吧。正好後日便是大年三十,皇家出宮金明池設宴,與民同樂,是個機會。”

陛下年紀大了,如今正是諸王蠢蠢欲動,旦兒保住太子之位的關鍵時期,不徹底探出這二人的底,她這心始終放不下。

而謝堯臣,那晚自是收到了梔香的信。當他看完後朗笑不斷,隨後將信遞給辰安道:“你瞧瞧,居然還有人不長眼找宋尋月喝酒!”

連他,一個酒量不淺的大男人,都在宋尋月身上栽過,這三個女的能落著什麼好?想什麼法子不好想喝酒?

辰安接過,看完亦笑道:“這可真是自尋死路,這麼一來,在王爺回去前,他們怕是沒功夫再找王妃晦氣了吧?”

謝堯臣嗯了一聲,複又將信要回來,繼續往下看,畢竟他最關心的事不是這樁。

可看到最後一句,都沒看到自己想看的。

直到見到梔香那句“上書王妃近日忙碌,不曾問及王爺”後,謝堯臣本掛滿笑意的臉,一下垮了下去,兩下將信團成團扔進了炭火中。

他出門這麼久,她居然半句都不曾問及?

辰安覺察到謝堯臣情緒,問道:“王爺,怎麼了?”

謝堯臣罵道:“宋尋月還真是沒良心。”

問王妃是否有問及王爺的回信,是辰安親自代寫發出去的,他自然知道王爺關心什麼。但此時看他們王爺這模樣,是想要的答案沒得到?

念及此,辰安道:“王爺,您彆怪王妃,畢竟您二位自成親以來,半點沒有夫妻的樣子。更像是同臣一般的上下級?”

謝堯臣:“……”

他眸中神色甚厲,盯著辰安看了片刻,隨後道:“但本王給她的,也遠比給你們的多啊!畢竟她是王妃!”

說罷,謝堯臣收回目光,他也知自己沒理。畢竟從宋尋月嫁過來,一直是他叫她彆癡心妄想。

謝堯臣沉默片刻,起身就往臥室走,沒好氣的丟給辰安一句:“睡覺了。”

辰安目送謝堯臣進了臥室,思量片刻,便知他們王爺此刻想要什麼。

於是辰安提筆回信,字裡行間,暗示梔香提醒王妃,問問他們王爺,否則餘下幾日,他們這些跟著人,怕是沒好日子過。

而宋尋月,那日抬走三姐妹後,許是微醺的緣故,心情比往日更好。在院裡慢悠悠的逛了幾圈,將一身酒意散去,方才回嘉禾院。

第二日,宋尋月在自己新買的宅子裡呆了一日,她私心想著,過年許是事多,好些日子來不了,便趁這一日的功夫,將能交代的全交代了。

回嘉禾院時,夜色初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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