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2 / 2)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下一瞬,便見他那廢物兒子和王妃出現在轉角處。

兩個人手裡抱著一大堆盒子,手裡還緊緊攥著幾根珠釵玉簪,麵上還都掛著滿滿的藏不住的快樂,看了就叫人心情莫名的好。

二人覺察到氣氛不對,說笑聲戛然而止,齊齊朝皇帝這邊看來。

看著眼前的場景,宋尋月和謝堯臣都有些懵,人呢?都去哪兒了?怎麼隻有皇帝和福祿公公?

二人收斂了下神色,隨後上前將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齊齊跪地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皇帝衝他們笑笑,免了禮,看向謝堯臣問道:“又逃席?什麼時候出去的?”

謝堯臣不好意思的笑笑,回道:“方才大家一出來,兒臣看樓下有關撲的桌子,便帶著王妃去玩兒了幾局。”

皇帝不由失笑,看來今晚皇後和賢貴妃鬨出的風波,這二人渾然不知,心情未受半點影響。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滿座,隻有這二人未曾參與那樁惱人的事,皇帝竟從謝堯臣和宋尋月身上,嗅到一股難言的鬆快。

他難得又露出一點笑意,抬手指一指地上那些盒子,看向宋尋月,問道:“你們都贏了些什麼,給朕瞧瞧。”

“欸!”宋尋月應下,在那堆盒子旁半跪下,一樣樣的拿給皇帝看:“父皇您瞧,這是一隻玉簪子,是兒臣第一把贏的,雖然不值錢,但是兒臣特彆高興。”

說起今晚贏的彩頭,宋尋月心情愈發的好,接著道:“父皇您不知道,那關撲的店家有錢的很,壓箱底的好東西有不少呢。您瞧,這是一整套的點翠頭麵,還有這對純金雕花鑲紅寶石耳墜,還有這個,綠鬆石壓襟……”

宋尋月手裡拿著那條壓襟給皇帝瞧,這是她忽地發現,皇帝的衣服大多是明黃色,這綠鬆石壓襟,格外的適合皇帝用。

於是便拿著那條起身道:“不知父皇喜不喜歡,這壓襟似乎很適合父皇。父皇若不嫌棄,兒臣想送給您。”

一旁的謝堯臣跟著附和道:“正是,爹您收下吧,雖不是正經準備的禮物,但這是今晚我倆一起贏的,換個好兆頭!”

看著眼前兒子和兒媳的真誠笑臉,皇帝今晚鬱結在心頭許久的沉鬱,竟在這一刻悄然散去,他笑著點頭,親自伸手,從宋尋月手裡接過那條壓襟:“好!好!朕便戴著,就像你倆所說,換個大運,換個好兆頭。”

謝堯臣和宋尋月相視一笑,福祿在一旁看著,見皇帝心情終於好了起來,連忙見縫插針,對謝堯臣和宋尋月笑著道:“大王和王妃還贏了什麼好東西,快都拿出來給陛下瞧瞧。”

“欸,好!”謝堯臣應下,又和宋尋月一起蹲下,開始一樣樣的給皇帝看,邊展示今晚的戰利品,還邊給皇帝講今晚連贏的盛況,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將關撲桌上的熱鬨全給皇帝還原了出來。

皇帝看著自己眼前蹲在地上的這對小夫妻,跟著朗笑連連,心情徹底明朗起來。

從前他很厭惡老的不上進,可如今上了年紀,忽然又覺得,這樣單純的快樂,似乎比他這幾十年苦苦的鑽營要珍貴的多。

也罷,不上進就不上進吧,畢竟是自己兒子。上進的兒子多了去了,就這一個刺頭活寶,能快樂的過一輩子也不錯。

換做往日,皇帝定然是沒什麼心情的,但是今晚,他竟然饒有興致的看完了二人贏下的所有彩頭,直到看到一方端硯的時,皇帝這才覺出些不對來。

這端硯,好像是去年年關時,他賜給老的,怎麼這會兒又成了王妃關撲桌上贏來的戰利品?

念頭落,皇帝忽地反應過來,隨後捋著胡須,朗聲大笑:“哈哈哈,老啊,你這折騰一大圈,是為了什麼?”

就是為了博自己王妃一笑嗎?他從前怎麼沒瞧出來,他這廢物兒子還是個情種?

“欸!”半蹲在地上的謝堯臣麵上一慌,忙拽皇帝衣角,滿眼驚恐的抬頭看他,麵上還帶著懇求之色:“父皇,這可不興說啊。”

看著自己兒子這一臉真情實感的擔憂,皇帝再次朗聲大笑。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閣樓裡,他伸出食指,身子微微俯低,淩空點著謝堯臣,搖頭歎道:“哎呀,你啊,囂張跋扈了這麼些年,竟是也有怕的一天,啊?”

謝堯臣訕訕笑笑:“父皇,您就彆打趣兒臣了。”

一旁的宋尋月滿臉不解,這父子二人,又再打什麼謎語?可她又不敢問,隻能自己在一旁一臉的迷茫。

皇帝笑了許久,方才對二人道:“朕回去歇一會兒,你倆也去把東西放下,子時還來這裡,陪朕一同賞煙火。”

夫妻二人行禮應下,恭送皇帝離去。

福祿陪著皇帝往後頭殿裡走,在一旁笑著道:“陛下,您已經許久沒像今晚這般笑過了。”

皇帝聞言微怔,隨後重重一聲歎息:“是啊……許久沒有了,朕這老啊,雖不是成才的料,但確實是個好孩子。或許從前是朕錯了,隻在乎兒子們有沒有學好功課,把這當成唯一的標準,來判斷一個孩子的好與壞。但其實如今想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龍生九子尚各有不同,何況是朕的兒子們?又怎能要求每一個都上進刻苦,像老這般,如今看著,倒是比他的兄弟們過得舒心暢快。”

福祿聞言道:“其實以陛下的年紀,若在民間,現在合該是享清福的時候,但陛下為萬民之父,擔子重,這日後若是能有大王這樣一個兒子承歡膝下,委實不失為一個輕鬆的好去處。”

皇帝聞言再笑,眼底都有些窩心的暖意,點頭道:“是啊……”

皇帝走後,宋尋月和謝堯臣重新將自己的東西都抱起來,一同往後殿休息的屋裡走去。

宋尋月手臂都有些酸了,道:“早知道應該帶著寄春和星兒一起去。”

謝堯臣問道:“累了?”

宋尋月點頭:“嗯,有點。”

謝堯臣忽地彎腿,放低身子,對她道:“來,放上來。”

宋尋月看了看,取了幾個放上去,確保不擋住謝堯臣的視線,隨後抬抬手,對他道:“剩下這幾個還是我抱著,不然擋著你眼睛,彆摔了。”

謝堯臣抿唇笑:“多謝王妃關懷。”

宋尋月:“……”

她默默轉頭,輕輕動了下肩膀,怪怪的……

宋尋月似是想起什麼,問道:“方才陛下跟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慌張成那樣。”

謝堯臣聽罷,再次感歎:“這不興說啊……”

見他有意賣關子,宋尋月也問不出什麼,隻好作罷。

來到那休息的排屋門前,辰安同寄春、星兒都候在那裡,見二人滿載而歸,連忙上前幫忙接過手裡的東西。

二人這才鬆口氣,一起揉揉發酸的手臂。隨後謝堯臣便同辰安去了男賓呆的另一邊排屋。

謝堯臣走後,寄春擔憂道:“王妃娘娘,您和王爺去哪兒了?方才離席你倆就沒了人影,到處都找不到。”

宋尋月笑著道:“和王爺玩關撲去了。”

星兒聞言眼睛一亮,問道:“小姐,關撲好玩嗎?”

宋尋月重重點頭:“好玩,等回府帶你玩兒。”

星兒重重點頭應下,到了宋尋月的屋子前,寄春衝星兒使了個眼色。

星兒會意,同梔香和錦蓉一起,守在門外,沒有跟著進去。星兒眼裡有淡淡的失落,也不知寄春姐姐今日葫蘆裡買的什麼藥?非說要單獨伺候小姐,不叫她們任何人進去。

進了屋,寄春將手裡那些盒子放下,不由深吸一口氣,按捺下萬分激動的心,走到宋尋月身邊道:“王妃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

宋尋月點頭,將肩上大氅解下,先遞給了寄春,隨後自己走到桌邊,倒了杯熱茶喝。

一口茶水下肚,身上都跟著熱了起來,唇間的乾渴也緩解了不少。今晚在關撲桌前,跟著謝堯臣當真是喊的口乾舌燥的,她捧著茶盞,一口一口的抿。

寄春含著笑意,走到一邊先將宋尋月的大氅搭起來,然後走到櫃前包衣服的綢緞前。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解開包袱,一層層的取開。

有句話,今晚一直在寄春的心裡醞釀,她無數遍的在腦海裡排練,經過幾個時辰的層層挑選,她已經找到了最自然的語氣,最驚訝的表情,還有大小最合適的聲音。

哎呀娘娘,你看這是什麼呀?就是這句話!現在已經從她肚子裡,到了她嗓子眼裡了,就差脫口而出……

寄春秉著呼吸,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包袱上。

包袱終於打開:“哎呀娘……”

寄春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雙手各自揪著一段做包袱的綢緞,整個人徹底僵在那裡,麵上的表情也完全凝固在臉上,就連嘴型,都還保持著娘字說完後的模樣。

宋尋月聞言不解,轉頭關懷著問道:“你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