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1 / 2)

進了書房,謝堯臣去書架上選花箋,辰安則盛水研磨。

選到一套印有合歡花的花箋,謝堯臣滿意取下,走到桌邊,抽出一張,鋪在桌麵上,坐下,提筆蘸墨,開始構思。

辰安在一旁看著,隻見他們王爺,目光落在花箋上,提著筆,整個人靜止了下來。

就這般靜止了許久,還不見他動一下。

辰安了然,紈絝做久了,一身武藝雖還在,但文化課業,到底是荒廢了。

辰安又等了一會兒,他們王爺還是沒動,辰安隻好提醒道:“王爺,筆尖上的墨都乾了。”

“嘶……”謝堯臣伸手扶額,重重一聲歎息。

這些年,總以為學過的肯定不會忘,一直想著等時機合適的時候再補起來,未成想,光陰晃眼而過,直到此時要用,他才發覺,是真忘了不少。

從前行雲流水的東西,如今筆都到了手裡,卻腦袋空空,根本不知從何寫起。

看來真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再這般拖著不補習課業,等以後有了孩子,他都教不了,沒得在孩兒跟前連當爹的威信都沒有。

謝堯臣將筆遞給辰安,叫他重新洗筆,自己抓著兩邊鬢發,努力回憶了起來,想看看能不能想起以前作詩的思路。

謝堯臣回憶了好半晌,這才一點點記起來,從前寫詩時,是心中先有了一個想表達的主題,然後再從這主題裡,提取思路,分成兩個,或者三四個部分,每個部分表意不同,最後整合起來,就是一首完整的詩。

對對對,謝堯臣拍了下腦袋,想起來了,先確定一個主題,找到他想跟宋尋月說什麼?

謝堯臣重新從辰安手裡接過筆,但欲下筆的瞬間,又梗住,他想給宋尋月說的可太多了!

他從前的生活,以及對換親的慶幸,還有未來對他們共同生活的憧憬……實在是太多太多……

謝堯臣蹙眉想了想,若不然,就挑今晚吧,以元宵節作為主題。

可以!就元宵節!

若是他沒記錯,去年的元宵節是個陰風天,看不見月亮,那晚他跟母妃吵了一架,一個人在金明夜宴上喝了一晚上悶酒,連外頭的花燈都沒心思看。

但是今年不同,今年他不再是一個人,他有了宋尋月!獨屬於他的“月”,隻要有宋尋月在,往後此生的元宵節,即便天上無月,他身邊也有月,再也不會看不見“月亮”。

思及至此,謝堯臣笑了!這個好!就分成這兩個部分,一部分表達去年的孤獨和暗淡心情,另一部分表達擁有她之後的幸福快樂!既有對比,又有深情!

幸好啊幸好,他還沒算荒廢的太厲害,仔細回憶回憶,還是能找回些許感覺。

有了思路,謝堯臣連忙蘸墨,開始在花箋上書寫:

去歲上元節,獨酌金明宴。

月藏密雲間,花市無所戀。

今歲上元節,卿憐我身畔。

方知月成雙,不見流華淡。

謝堯臣一氣嗬成,放下筆,拿起花箋,開始欣賞自己寫的情詩!瞧瞧,多好!明天就拿這張去給宋尋月念!

謝堯臣站起身,愉快的撐了個懶腰,對辰安道:“沐浴睡覺!”養足精神!

許是情詩已然敲定,謝堯臣心間暢快無比,沐浴後躺在榻上,很快就睡了過去,還做了個有宋尋月的甜甜美夢。

第二日,謝堯臣起來,梳洗後,迫不及待便去了書房,準備拿著昨晚寫的情詩,去找宋尋月,吃完早膳後就念給她聽!

謝堯臣興衝衝的來到書房,再次拿起花箋,細細將自己昨夜的創作,重新讀了一遍。

可剛讀完,謝堯臣便蹙眉,許是隔了一夜的緣故,昨晚看著極其完美的詩,今天再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他心間一時格外嫌棄,他寫得什麼玩意?

謝堯臣泄氣的癱坐在椅子上,就這玩意拿去給宋尋月念,他沒文化的紈絝形象豈不是會徹底坐實?

謝堯臣正煩著,辰安卻來問道:“王爺,該去王妃娘娘院裡用早膳了。”

“不去。”謝堯臣看著手裡的花箋沒好氣道:“你派人去和王妃說一聲,早膳我不過去了,中午再去。”

他得改詩!

說話間,謝堯臣已自己研起了墨,辰安了然,怕是詩又不滿意,轉身便去通知張立去一趟嘉禾院。

謝堯臣坐在桌前,擰眉細細的琢磨。

表意是沒問題,現在就是字眼太差!他現在也不敢追求什麼意境,但求看著能彆太像三歲小孩寫得就成。

“去歲上元節,獨酌金明宴。”這句沒什麼毛病,起頭嘛,交代清楚就好,再挑也挑不上什麼好字眼。

第二句“月藏密雲間,花市無所戀”,這句不好,“藏”字不好,“無所”也不好。藏字吧,表意雖然準確,但太過常見,無所二字,好似缺點他想要的那個感覺。

怎麼改呢?

謝堯臣擰眉,一遍遍的去像月亮被密雲遮住後的夜色,找如何能換個更好的字眼。

這一想,謝堯臣便徹底忘了時辰。一會兒在桌子前坐著想,一會兒起身在屋裡踱步,一會兒又站去窗邊,眺望遠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次回到桌邊的他,忽地重拍一下桌子,朗聲道:“歇!”

一旁的辰安著實被狠狠嚇了一跳,額頭甚至都冒出些虛汗,詫異的看向謝堯臣,驚魂未定。

所以兩個多時辰,隻憋出來一個字嗎?

謝堯臣連忙抬筆改,對呀,月歇密雲間,可不比月藏好?

還有第二句的“無所”,改成“了無”,那便是“月歇密雲間,花市了無戀。”甚好!

辰安見他終於停筆片刻,忙見縫插針道:“王爺,晌午了。”

“晌午了?”謝堯臣詫異反問,所以他一上午,就改了一句?

嘶……謝堯臣蹙眉,接著對辰安道:“再去跟王妃說一聲,晌午我也不過去了,再給我隨便弄點吃的過來。”

辰安應下,轉身去辦,謝堯臣則繼續埋頭改詩。

這一改,便又是完全無法覺察時間流逝的“暗無天日”,直到辰安給他掌了燈,他都沒發覺外頭暮色已臨。

宋尋月在嘉禾院,剛用過晚膳,她坐在貴妃榻上看話本,心下著實有些奇怪,謝堯臣居然今天一天都沒來。

早膳沒來,叫張立傳話,說是晌午來,結果到了晌午,他又沒來,本以為晚上會來,怎知張立又來傳話,說是不過來了,他到底忙什麼呢?

宋尋月搖頭歎歎,繼續看話本子,心下琢磨著,他要是睡前還不來,她就過去瞧瞧。

而此時的謝堯臣,卻剛剛放下筆,舒展了下身體,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改好了,雖沒有多好,但多少比之前好一點點,有那麼一兩個字眼,瞧著還行。他將謄寫好的新版,拿起來又讀了一遍:

去歲上元節,獨酌金明宴。

月歇密雲間,花市了無戀。

今歲上元節,惜卿於我畔。

方知月成雙,再無流華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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