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叫他絕望的是,這麼厲害的香藥下,無論他腦子和心有多想,可身子還是不聽話。
顧希文自嘲笑笑,對宋尋月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隻是我想問問你,你當真從未中意過我?當初想和我好好過日子的話,也是假的嗎?”
宋尋月腦中已是一片混亂,昏沉又燥.熱,還夾雜著對顧希文的恐懼。誠如顧希文所言,這香著實厲害,如此情況之下,和謝堯臣親密的那些畫麵,依舊不斷的往外崩。若此刻眼前的人是謝堯臣,她恐怕已完全不能自己。
宋尋月已經有些站不住,她伸手扶住桌麵,強撐著一絲理智,對顧希文道:“我是想過和你好好過日子,可你配嗎?殘忍冷酷,自私狠辣!至於中意,從來沒有,前世沒有,今生更沒有!”
顧希文聞言不解蹙眉:“你在說什麼?”
什麼前世今生?顧希文不解打量她兩眼,莫非因藥力緣故,人不清醒了?
謝堯臣同辰安順著滿地掉落的珍珠,很快找到了小屋外,謝堯臣踏出花園的瞬間,正見寄春和星兒攤跪在地上,驚恐啜泣,而門口,宋瑤月挾持著梔香,梔香已經靠著門暈了過去,唇色慘白。
謝堯臣驚駭不已,細細一番打量,這才發覺梔香腰間的匕首。
宋瑤月一見謝堯臣,立時愣在原地,他怎麼會這麼快找來?怎麼會這麼快?
按照計劃,等裡頭差不多,她就該去前頭引人,把宴會上的人都引來,將顧希文和宋尋月的醜態公之於眾,可謝堯臣為什麼會這麼快趕來?
這才過了多久,有一刻鐘嗎?他便是在意宋尋月至此,這麼快就能找來?
謝堯臣的驟然出現,全然打亂宋尋月的計劃,但她反應極快,忙按照之前和娘親商量好的,做出一副本該在事發後才表現的嚇壞的模樣,即刻縮成一團,指著屋門哭道:“不是我,不是我,是顧希文脅迫我,是他逼我的……”
謝堯臣一見宋瑤月這張臉,立時怒從心來。
寄春和星兒驀然轉頭,一見謝堯臣,嚇壞了的倆人,忙指著門,好不容易說出話,卻語序混亂:“娘娘進去了,在裡麵娘娘……”
謝堯臣深深橫了宋瑤月一眼,眼底恨意儘顯,匆匆扔給辰安一句“去請二哥”,大步便朝那小屋走去。
門忽地被人從外頭踹開,門扇撞擊窗扇發出的巨大聲響,驚得宋尋月和顧希文齊齊轉身。
宋尋月手裡的金簪複又用力抵上了自己脖子,可下一瞬,她忽見鳳尾長冠的輪廓,印著門外暮色微弱的光,宛若剪影般出現在眼前,謝堯臣熟悉的聲音傳來,夾雜著失神的擔憂:“尋月!”
一股濃鬱的香味鑽入鼻息,謝堯臣被熏得皺鼻。
宋尋月手一鬆,手裡的金簪掉落在地,兩步就撲進了謝堯臣懷裡,抬手便捂他鼻子:“彆聞……”
隻扔給他兩個字,宋尋月便軟在她懷裡,但手還在努力捂他口鼻。謝堯臣一把將她接在懷裡,在屋裡掃視一番,看見了一旁地上癱坐的顧希文,沉聲道:“誰?”
顧希文道:“王爺,是我。宋瑤月在屋裡點了香藥。”
顧希文?謝堯臣還沒理清發生了什麼,但他感覺懷裡的宋尋月不對勁,身子軟綿綿的,他沉聲對他道:“等著。”
說罷,將宋尋月打橫抱起,兩步出了小屋。
謝堯臣剛出來,便見準備從花園溜走的宋瑤月,她已經鑽進了花叢中。
謝堯臣見此,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嫌惡,抱著宋尋月上前,抬腳重重一腳踢在宋瑤月的膝蓋彎裡。
宋瑤月一聲悶哼,吃痛跪地,想起身再走,卻發覺右腿又疼又麻,根本支撐不住。
她不甘心的看著賓客區的方向,眼裡都快滴出血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將所有人都引來!宋尋月和顧希文同在一屋的事,便能揭示於眾!若不迫於外界壓力,謝堯臣會休妻嗎?
而就在這時,辰安帶著端順王和端順王妃趕來,謝堯臣身邊的其餘侍從,也齊齊趕了過來。
端順王一見眼前情形,大驚失色,他的園子裡,怎會發生這種事?
他忙指著在門口暈倒的梔香道:“快!將園裡的醫師請來!”
趁此功夫,謝堯臣低聲對辰安道:“去屋裡,將燃的香取出來帶走。”
他一進去,宋尋月就捂了他的鼻子,叫他彆聞,且她現在的狀態,他基本已經猜出那是什麼香。隻是不知這香是什麼成分,對身體有沒有害,他須得帶回去一些,叫宇文昊分辨一下,一旦有害,也好對症下藥。
謝堯臣看著在自己懷裡癱軟的宋尋月,麵頰潮.紅,呼吸粗重,心間心疼不已!他俯身單膝跪在地上,暫且叫她靠在自己腿上,隨後不顧眾人眼光,直接脫下蟒袍上的大袖衫,將宋尋月整個人蒙起來,這才重新將她打橫抱起,護在懷裡。
府裡醫師很快過來,好幾個提著藥箱將梔香圍住,將她抬上擔架,送到另一側小室中,即刻給梔香看診。
而顧希文,也被謝堯臣的侍從,從屋裡扶了出來,坐下屋前的台階上,撐著頭,捏著眉心用力揉。
謝堯臣就這般抱著宋尋月,看向端順王,沉聲道:“二哥,在你莊園發生這等事,你可得給我個交代。”
端順王著實沒想到,自己的莊園裡,居然還會發生完全在自己掌控之外的事,神色甚是嚴肅,看向顧希文道:“到底怎麼回事?”
顧希文抬頭,忍著身體的強烈不適,指向一旁的宋瑤月,道:“是她,她設計將我鎖在這屋中,在屋裡點了藥香,還混著迷香。香爐掛在屋頂,我無法取下,著了她的道。”
端順王妃擔憂不解道:“那琰郡王妃是怎麼回事?”
顧希文看向已被謝堯臣侍從拿住的宋瑤月,冷笑著道:“她和她娘親一直算計琰郡王妃的嫁妝,想來是想借此叫琰郡王妃清白儘失,被琰郡王休妻,從而送還本家,娶回嫁妝。”
謝堯臣聞言了然,目光落在宋瑤月頭頂,看來當初計劃著給她一杯鴆酒,著實是便宜她了,她就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配得上她這顆肮臟的心。
而就在這時,宋瑤月忽地看向端順王和王妃,淒厲哭道:“我沒有!不是我!是顧希文,是顧希文逼我的!他曾經和我姐姐有過婚約,他喜歡我姐姐,是他逼我今日挾持姐姐過來!我不敢反抗,所以隻能、隻能照做……”
這也是她娘親教她的,無論發生何事,錯全部推到顧希文身上便是。可惜宋尋月最早沒上當,不然騙過去的話,就可以說成是私會!但沒關係,娘親還教了她挾持。
沒能公之於眾也沒關係,她和娘親還有第步!謝堯臣心裡肯定對宋尋月有了疙瘩,隻要有了疙瘩,就不怕拆不開。
說著,宋瑤月拉起自己衣袖,又解下脖頸處的絲帶,隻見大片的青紫和紅腫,出現在眾人麵前,脖子上的指印,更是觸目驚心。眾人見此皆驚,便是連謝堯臣,都不禁蹙眉。
宋瑤月哭著道:“顧希文他就是個惡鬼,我這些傷,都是他留下的。”
她指著脖頸處青紫的指印道:“這就是他掐的,你們看,是他掐的!我若是不按他說的做,他會活活掐死我!”
端順王指一下同來醫師中的其中一個,那人上前驗傷,隨後起身道:“回稟王爺,顧夫人身上的傷,都是真的,且有陳傷和新傷。”
說著,端順王抬手,指了下顧希文的手,醫師會意,抓起顧希文的手,便同宋瑤月脖頸上的指印比對,果然相同。
宋瑤月的指控,可比顧希文有說服力多了,眾人大量鄙夷的目光,落在顧希文身上。
顧希文強忍著不適,橫眼瞪向宋瑤月。
宋瑤月見此,身子又一哆嗦,接著對端順王和王妃哭道:“王爺王妃,這一切都是真的!他自得了王爺看重之後,便覺自己出息了,對我非打即罵,甚至夜裡還叫我跪著,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囫圇覺,日日備受他的折磨!顧希文,他就是個惡鬼!是他想要琰郡王妃,這一切都是他逼我做的!”
顧希文喘著氣看向宋瑤月,眼底滿是厭恨,是他過去小瞧宋瑤月,太沒拿她當回事,不成想到了這種時候,她居然還能翻黑為白。
宋瑤月膝行上前,拉住端順王妃的手臂,眼淚汪汪的懇求道:“娘娘,娘娘你可要救我啊!”
她知道,今晚之後,謝堯臣和顧希文都不會放過她,但謝堯臣肯定也不會放過顧希文!
隻不過,舍不得放開顧希文的還有端順王。
謝堯臣若想帶走他,就必須得留個人質在端順王府,作為顧希文的妻子,她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端順王妃神色亦是嚴肅,看向端順王,投以詢問的目光。
端順王深知,他這弟弟是個情種,這些日子都傳到了他耳中,他視王妃入命!此事他這弟弟定不會善罷甘休,但顧希文現在不能離開王府!
端順王上前對謝堯臣道:“顧先生如今是我府裡的幕僚,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謝堯臣今晚勢必是要將顧希文帶走!即便他深知,此事的罪魁禍首是宋瑤月,但今晚,他隻能先帶走顧希文,這是天賜的良機,遠比之前的計劃更好!
謝堯臣冷嗤一聲,對端順王道:“二哥要給我怎樣的答複?罰嗎?這種事情,你要怎麼罰,才能叫我滿意?”
端順王隻好問道:“那弟打算如何?”
謝堯臣盯著他的眼睛,對他道:“作為琰郡王,我不允許有人在我頭上撒野!作為夫君,我更不允許意圖欺辱本王王妃的人,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說著,謝堯臣掃了宋瑤月一眼,眼底殺意儘顯。
端順王聞言蹙眉,著實有些為難。若交人,《治國論》未完,若不交人,這件事,謝堯臣確實不會輕拿輕放。
他本打算顧希文寫完《治國論》後,再斬草除根,但現在讓他死,委實有些舍不得。
謝堯臣自然知道端順王的心思,眼微眯,對他道:“二哥既然這般猶豫的話,明日便帶著你這幕僚一起,勤政殿見吧。”
他哪敢叫顧希文出現在父皇麵前?端順王忙笑道:“嗬,弟哪裡話,你我手足兄弟,我自是會向著你。”
左右顧希文他遲早要殺,如今要謝堯臣動手,也無不可,隻是可惜《治國論》未完,實在不成,他再廣尋天下名士,將此書續完,隻能如此,好過顧希文出現在父皇麵前。
念及此,端順王對謝堯臣道:“人你帶走吧。但顧夫人也是受此人脅迫,事情既然發生在端順王府,我也有責任,顧夫人同你嫂關係親近,且留在府裡養傷,等傷好,我們自會送她回宋家。”
謝堯臣知道,端順王必會留一個人質在手,不會都放,眼下顧希文比宋瑤月重要多了,且他不會再放過宋瑤月,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謝堯臣抬眼道:“好。”他目光再次從宋瑤月頭頂掃過,眼底森寒。
謝堯臣再次看向端順王,對他道:“我的王妃,在二哥莊園裡受害,一旦傳出去,想來二哥也得擔責。這嘴要如何堵,就交給二哥了。”
端順王肯定不會叫這醜事流出去,畢竟發生在他府上,有損威嚴,對謝堯臣道:“弟放心,二哥一定處理妥當。”
而就在這時,懷裡的宋尋月忽然傳來聲音,對他低聲道:“梔香……”
她在擔心梔香,謝堯臣心疼低眉,抱著宋尋月便去了暫安置梔香的小室,她被放在擔架上擱在榻上,腰間的匕首已拔,血看起來也已經止住,纏了繃帶,人還未醒,謝堯臣問道:“她怎麼樣了?”
醫師行禮道:“回稟琰郡王,此女子無大礙,所幸下手的人力氣小,且是個小匕首,傷口窄且不算深。縱然劇痛,但未傷及要害,血也很快止住了。”
宋尋月在謝堯臣懷裡聽聞此言,揪了許久的心弦,霎時繃斷,人輕鬆下來。
謝堯臣鬆了口氣,轉頭俯身在辰安耳邊,低聲道:“抓緊派人去請宇文太醫,再安排幾個人,抬梔香回莊園,切記要穩,不能顛簸。”
辰安依言去吩咐,謝堯臣點了幾個護衛上前,將顧希文捆起來,一並帶走,謝堯臣隻對端順王道:“二哥,告辭。”
說罷,謝堯臣抱著宋尋月,目視前方,大步離開。
快到門口時,謝堯臣腳步一頓,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宋尋月,但宋尋月身上蒙著他的外衣,根本看不到神色。
他眼神有一瞬的遊離,他的王妃……在他的外衣下,挑開了他的衣領,那隻纖細的手,正在他胸.膛上亂.撫。
辰安不解道:“王爺,您怎麼了?”謝堯臣的大袖衫很大,不僅蒙著宋尋月,且還堆在他脖頸處,辰安根本看不到內裡發生了什麼。
“沒事!”念及宋尋月現在的處境,謝堯臣正色,抱著她繼續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