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征以為許時自己偷藏了個小金庫, 沒想到其實是個裝富有的小乞丐。
全身上下窮得就剩這些硬幣。
“你看不起我?”許時覺得自己受到了質疑。
許征否認道:“沒有。”
許時把那盒硬幣塞回原先的抽屜裡,思考到是不是該去買把鎖。
要不然什麼事都能被許征發現。
也太沒麵子了。
許征收拾好的行李立在牆角,再過六個小時, 他得就出發去坐火車。
不必懷疑,許時今晚又得晚睡。
許時靠著牆打了好幾個哈欠, 強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
許征看他眼裡的血絲覺得難受, 抬手把房間的燈關了, 剩下床頭櫃上一盞光線柔和的小台燈, 暖黃色燈光, 沒那麼刺眼。
“我陪你一起睡會兒?”許征提議道。
許時在猶豫。
“我好困。”許征加了句。
“那好吧。”許時很快做出決定,叮囑許征, “記得定鬨鐘,彆睡過了。”
“嗯。”許征撥弄著手裡的鬨鐘,定了十一點半。
入睡前,許時鄭重要求:“還有,你走之前, 一定要叫醒我。”
“好。”許征應下。
“每次一睜眼的時候, 你就不見了……”許時的聲音逐漸變小,沒說兩句話,便陷入了夢鄉。
許征沒閉上眼,麵對許時, 用目光一點點勾勒出許時的輪廓, 他很少注意許時長相, 隻知道許時長得挺好。
等真正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後, 才發覺許時的模樣,越看越舒心。
怎麼看也不覺得膩。
或許就是因為見慣了許時,導致他對其他人的外貌一直沒什麼感覺,在他眼裡,那些人長得都差不多。
前世他對許時超乎尋常的容忍,早就透露出什麼。
他從未往那方麵察覺罷了。
許時臉上一撮不安分的頭發戳在他眼下,許征動了動手指,停在許時麵前,最終又收了回來。
怕吵醒許時,他沒敢碰。
許征白天睡過了,現在並不困,僅剩的時間裡,他隻想好好看看許時。
他的小男朋友。
看著看著,許征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完了。
“鈴鈴鈴。”鬨鐘響起的第一秒,許征立刻按掉。
許時皺了下眉,還未清醒。
許征晃了晃他:“我走了。”
“嗯。”許時擺了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小沒良心的,按照他的要求走之前告訴了他,換來的卻是嫌棄。
許征提起行李箱,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深夜兩點半,火車上的許征突然收到了一條信息:[你怎麼又沒叫我?]
許征:[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還答應了。]
許時:[我不知道!]
夜間的車廂兩側亮著燈,許征窩在座位角落,手搭在桌板上,回複道:[那怎麼辦?]
許時:[哼,我去睡了,明早到學校給我發短信。]
許征人已經在火車上,說再多的都是徒勞。
許征仿佛能看見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合上手機,許征用指腹摩挲著手機側沿,思緒漸漸飄遠。
回到學校後,許征體會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
下學期過得太慢了,他不想待在學校,隻想回家見他的許時。
清明節的票早在一個月前就已買好,放假的日子卻遲遲不肯到來。
上學期許征的室友們認為他在異地戀,許征還在心裡嘲笑他們。
這回倒成真的了。
異地戀,苦啊。
看不見摸不著,每天隻能靠發短信慰藉相思之苦。
導致今年話費比去年上漲了三倍。
室友之一何野不理解,跑來問過他:“看你成天捧著個手機,談戀愛真就那麼有意思?”
“有意思。”許征肯定道。
何野起了興致:“你給我說說唄?”
在宿舍公開戀愛狀況就算了,許時的具體身份卻是死都不能讓他們知道,許征把問題踢開:“你去問瑾生。”
“瑾生瑾生。”何野果然跑到齊瑾生那兒。
齊瑾生翻了個白眼,怒罵:“滾。”
他去年剛被綠,提這件事,無異於往他傷口上撒鹽。
何野被罵習慣了,也不在意,試圖拉攏阻止:“那成章呢?你們這麼熟,他談過沒?”
“嗤。”齊瑾生嘲笑的目光,“他啊?彆說戀愛了,連小姑娘的手都沒牽過。”
“看不出來他這麼純啊。”何野感慨。
一旁的霍成章聽不下去,重重把書合上:“你和那個賈常逸也就牽了手吧。”
“放屁。”齊瑾生不甘,大聲辯駁。
換來的是霍成章的一聲輕蔑。
齊瑾生家裡管的鬆,可本質上,他和霍成章是一樣的人,同樣生活在監視之下。
齊瑾生的動向,背地裡做了什麼,齊家一清二楚。
可是縱容不代表沒有底線,隨便談著玩玩可以,一旦察覺齊瑾生有所不對,家裡就會用手段來乾預,金錢也好,感情也罷,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齊瑾生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拴了線的風箏,無論飛多高,隻要一拽就得被從天上拉下來,殊不知,霍成章羨慕的卻是他這隻風箏。
至少齊瑾生還能飛。
他不行。
他活動的範圍僅限在鳥籠裡,連翅膀都張不開。
霍君寧逃到了國外,霍家剩下他一個。
每天過得都很壓抑。
以前還能強迫自己不去想,但看著齊瑾生自在逍遙的日子,霍成章覺得,他快受不了了。
這樣的日子,遲早有一天會爆發。
齊瑾生往床上一趟,雙手枕在腦袋底下,說了聲:“我睡了,彆吵我。”
寢室變得安靜。
半個月後,齊瑾生突然在他們麵前宣布。
“我談戀愛了,今晚請大家吃飯。”
何野首要關心:“誰啊?”
齊瑾生:“隔壁學校的校草。”
“成大?”許征問。
齊瑾生頷首:“嗯。”
成大全名右安大學成東學院,是所掛名大學,裡麵的人就是來這混個畢業證,一年學費好幾萬。
霍成章神情嚴肅,警告他:“你瘋了?”
“那我就瘋給你們看看。”齊瑾生冷笑,他看了眼表,“晚上八點,石江樓見。”
“你跟我出來。”霍成章拽過他。
齊瑾生被拉到拐角,霍成章低聲質問:“上一個賈常逸最後怎麼樣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為了和齊瑾生徹底斷乾淨,出國留學去了。
這一切,都是齊家在背後搞的鬼。
“這次不一樣。”齊瑾生莫名自信,“我會保護好他的。”
霍成章潑他冷水:“你連你自己都管不好,拿什麼護著彆人?”
“不用你管。”齊瑾生失去耐性,手一甩,轉身走人。
齊瑾生的男友叫項毓安,笑容靦腆,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在成大這樣的野雞大學裡算得上是難得的清流。
許征從這頓飯中察覺出不對勁。
齊瑾生在笑,笑容卻未曾進到眼底。
霍成章全程緊繃。
唯一吃得自在的就是何野,他粗神經,察覺不出什麼。
齊瑾生的狀態,根本不像在談戀愛的人,反倒透露出一種疲憊。
除了項毓安酒精過敏,他們四個在飯桌上喝了不少,回去的時候齊瑾生把車鑰匙丟給項毓安,自己坐副駕駛啥也不管。
他們三個擠在後排,何野叫囂著老子沒醉要繼續喝,霍成章始終坐得挺直,就是問他話的時候反應遲鈍,答不上來,像個迷茫的孩子。許征除了眼神渙散了些,其它看著沒什麼變化,算是他們當中難得的正常人。
四人攙扶在一塊回了宿舍,其他人倒頭就睡,許征撐著半清醒的狀態去洗了個澡,衣服丟盆裡,明天再洗。
洗澡前還好,洗完澡出來,整個人暈乎乎的。
他走到走廊上,撥通了許時的電話。
晚上十一點半,許時都睡了,聲音迷迷糊糊:“喂,你前麵怎麼不回我短信啊?”
許征:“小時。”
許時:“誒。”
許征:“我好想你。”
許時:“我也是。”
許征:“晚上沒有星星。”
……
許征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許時一開始還能和他聊起來,到了後麵察覺到不對勁:“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許征:“嗯。”
電話那頭,許時陷入短暫的迷惑,一般喝醉的人不會承認自己喝醉,像許征這樣乾脆承認的,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許時試探道:“哥?”
許征:“嗯?”
許時:“你最喜歡誰啊?”
許征:“最喜歡你。”
許時忍不住笑了出來,把臉貼在被子上:“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睡覺吧。”
許征沒同意掛電話,非得讓許時親他一下。
“mua~”雙唇微張,很小的一聲。
許征滿意了。
許征回去睡了。
第二天清醒過來的時候,許征恨不得給昨晚的自己兩巴掌,他這都做了什麼丟人的事?
許時發短信的時候,許征一口咬死:[我昨晚給你打電話了?都說了些什麼?]
許時:[你不記得啦?早知道我應該那錄音機錄下來。]
感謝科技的不發達,讓現在的小靈通不具備通話錄音功能。
否則許征的一張臉,算是徹底丟儘。
讓人沒想到的是,緊隨著齊瑾生步伐的,是霍成章。
在齊瑾生公開戀情後的三天,霍成章收了隔壁學院某個女生的情書,談起了戀愛。
宿舍中裡剩下何野一隻單身狗。
何野頓感危機。
不就是女/男朋友嗎?等著,他遲早會有的。
等著等著,何野沒等來對象,倒盼來了他妹。
許征回宿舍時間宿舍樓下站了個小姑娘,穿著厚厚鵝黃色的棉衣,短發,戴著副粉色手套被一群人圍觀。
許征覺得眼熟,小姑娘先認出他:“誒,你,你不是上回公交上的那個嗎?”
原來是她。
“來找人?”許征記得對方提過自己哥哥和他在同一所大學。
“對呀,我找我哥……”
“何安在。”何野急匆匆從樓上下來,大喊一聲。
短發姑娘回頭,衝他甜甜地笑:“哥。”
何野吃驚許征也在這,目光在他們之間徘徊幾秒:“你們認識?”
“他就是我上回和你說的在公交上幫我的人。”何安在解釋道。
何野聽了,看許征的眼神帶上了仇視的目光:“就是你啊!難怪我說怎麼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惹人討厭來著,果然沒錯。”
“你知道因為你,我遭到我妹多少嫌棄嗎?”
何安在時常數落何野的一句話就是:彆人家的哥哥多溫柔,你怎麼這麼粗魯?
何野心裡那個憋屈,連帶著把他妹提過的所有男性生物都恨上了。
許征也是其中之一。
“關我屁事。”許征覺得莫名其妙,把人撥到一邊,“讓讓,彆擋道。”
何野帶著他妹吃飯去了,許征進宿舍樓,獨自一人爬樓梯,難免心生羨慕。
彆人都有妹妹來看他,他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家許時?
在遷豐,許時的日子也不好過。
於他而言,最大的困擾就是魏言。
許征走前嚴令禁止他和魏言有過多來往,許時對著每天放學等他的魏言很是頭疼。
他該怎麼說?
說我哥不讓我和你一塊玩?
轉念一想,許時想到了完美的解決辦法。
他和魏言商量好取消了早晨的見麵,他們的相處時間僅剩放學後的一小段時光,許時偶爾會留在教室做作業,魏言背著他的書包坐他對麵。
“你知道嗎?我們班長有了女朋友。”許時提及。
魏言搖頭:“不知道。”
“我也有了。”許時略帶驕傲地說出下半句。
“啪嗒”一聲,魏言手裡的筆掉落在桌上,他猛地睜大眼,“你說什麼?”
“我說,我,有了,女朋友。”許時一字一句地重複。
魏言低下頭,算了兩道題才說道:“你早戀?”
“早戀怎麼了。”許時不以為意。
“你哥不管你嗎?”魏言淡淡地問。
許時嘴硬:“他?他管得著嗎他。”
畢竟許征才是導致他早戀的罪魁禍首。
“恭喜你。”魏言一邊做題,一邊違心道。
許時送了口氣,這回應該沒事了吧?
魏言經常會向許時打聽他的女朋友。
兩人在路上走,魏言不經意間提到:“你說你有了女朋友,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哦,她不在這,我們異地戀。”許時對答如流。
魏言沒有在問,即便他在意得不得了,也沒有勇氣問。
為了增加事情真實度,許時天天在魏言麵前秀恩愛,對魏言變相傷害。
多一點傷害,早一點死心,對大家都有好處。
許時一談起他的女朋友,眼裡就發著光:“我女朋友對我可好了,要什麼都給。”
從許時的口吻,魏言難免懷疑:“你該不會是被包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