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公主的奴 施黛 7760 字 4個月前

富麗堂皇的芷棲殿,宮仆們裡外幾層環擁於公主寢屋內,托盤抱匹,展金露翡,襯得滿屋雕梁畫頂儘映珠光寶氣。

盤列之上,所陳皆是南越國新進貢來的歲禮,南越為大醴附屬臣國,每年七月初旬,都會派遣使臣獻進無數珍寶幣銀,兼有美人佳麗,隨侍男奴。

其中,美人大多會進京城高官顯貴的府邸,而男奴若不進宮為監,則會成為世家公子的肉袋武練,至於其他獻進的珍物奢品,則大多進了大醴後宮。

因著帝後的專屬偏寵,這批貢禮中的上等絹綢錦緞、珠翠釵搖,都會緊先去給大醴朝年歲最小的五公主寧芙先挑。

年年習慣如此,長久之,也就無人再介意這賜賞先後,需按長幼之序。

寧芙公主為先,這是眾人漸覺心曉的規矩。

芷棲殿內。

隔著架沉香玉刻綠石寶座屏風,一道輕溫軟柔的聲音從裡慵懶傳來,“就留前麵的這些就好,後麵的送去各宮給眾位姐姐們著眼挑吧。”

剛說完,寧芙似又忽的想到什麼,於是忙放下手中那把掛彩色流蘇的木篦,微啟檀唇,繼又補充,“對了,大姐姐隨皇祖母去了禪虛寺,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來,我便先把她的那份也一起留了吧。”

在大醴後宮裡,寧芙為帝後所生幼女,身份最尊,故而也最受敬,她與各宮姐妹關係相處得都不錯,卻唯獨與大姐姐寧蕖的感情最為深厚,她不想叫姐姐從佛寺回來後發現,自己收到的貢禮衣飾竟是所有人都挑剩下的,於是才會多此一言。

寧芙有所思量著起身,緩步從寶座屏風內走出,隨著她步履款款,紺發濃沐瀑垂,尾尖輕掃過碧落靛藍的百褶裙身,好似拂柳映波遊漾得惹眼。

因出來得匆急隨意,公主頭上的發髻還未完全梳好,此刻一半被淡粉絨花簪飾橫插固著,另一半則正如泓般隨意垂鋪於身後,鬢發鬆挽顯嫵媚,即便未施粉黛,素麵的倩容無任何妝弄,也美得足已叫花失色,月羞閉。

五公主傾世美貌,當屬舉國無雙。

寧芙提裙出來,垂下美眸後,目光按次掃過宮人們手端的梨木盤麵上,緩緩啟齒言道:“大姐姐素來愛穿淺色,就留下那兩匹山礬白和蘭苕綠的兩色綢絹吧,至於首飾,我看著大都沒什麼相差,隻覺阿秀手中托盤裡那支鎏金鶯羽滾珠步搖甚合眼,便留著它吧。”

“是。”

聞聽吩咐,眾宮仆紛紛恭敬言諾,而後依禮欠了欠身,陸續從主殿退出,隻留下公主身邊的兩個貼身侍女,冬梅和秋葵。

待殿門合閉上,婢女冬梅邊將賜禮仔細入庫收好,繼而笑著言道:“公主給自己選的東西隨意,給長公主擇選的倒是十足用心,公主這可是心念長姐了?”

寧芙重新坐回去梳妝,因秋葵手更巧些,梳妝打扮的活向來都是她攬,這會兒她跪坐近前幫寧芙梳鬢,聞聲也抬眼跟著附和了句,“那還用問,公主昨日不還在我們麵前念叨著,說後宮待得無聊得緊,後悔沒同太後娘娘一起去禪虛寺上香小住了。”

冬梅放好賜禮,眼下也繞過屏風進來內間,彎唇附和:“公主這話也就嘴上說說罷了,禪院靜休之地,若呆久了還不把我們公主活活悶壞不成。”

眼下辰時剛過,寧芙又是因接賞才起得身,原本她坐下後就忍不住對著銅鏡打哈欠,困乏床氣未能徹底消,這會兒倒因聽著兩個丫頭在耳旁逗笑,把她那點餘剩的困意全部給吵散了。

“好了,大清早的連早膳都還未用,你們倆倒是精神得很,都有心思來逗我。”

冬梅和秋葵相視一笑,忙嘴上認錯賠罪。

寧芙自不會和她們去計較,抬眼看著鏡中剛剛梳好的秀鬢,她滿意地左右側身去端看,後又抬手親自正了正邊鬢的一支珠花,道:“罷了,念你手巧,冬梅儘心,待會去南越進來的貢禮裡選些喜愛的拿去吧。”

公主出手大方,在這芷棲殿裡,她隨意賜給下人的首飾釵環,有時恐怕都會叫那些位份偏微的宮嬪娘娘們望塵莫及。

兩個婢女得賞,忙跪地恭敬拜謝,寧芙收眸,思緒卻轉去了彆處,剛剛提起南越貢禮,她便忽的想起一事來。

“對了,我聽說南越進獻貢禮的使臣團裡,此番還跟來了位南越公主,是個性子跋扈的主,剛進城門時便跟言笙扛上了,兩人誰也不讓,最後為不耽擱正事,便彼此約著要私下交交手,此事可是真?”

婢女們在各宮院裡都有私下交好的友伴,有時彼此間消息傳得確實比主子們更快,故而寧芙才會向她們問詢。

秋葵果然聽說了什麼,聞言率先回道:“似乎是陛下在朝堂上問及了此事,才叫消息漸漸傳起了,不過陛下倒沒責難什麼,隻說巾幗不讓須眉,二人切磋切磋武藝也無妨什麼事,於是便允她們去城郊營地擺場公開比擂,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寧樂聞言,回身麵露詫異出聲,“比擂?竟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冬梅跟著附了聲,“謝姑娘是殿下的閨友,殿下擔心些也是自然,不過謝氏武家將門,為我大醴中流砥柱,謝姑娘更是一身精學武藝,若論風姿該是毫不遜色於其父兄,殿下隻管安心就是,那南越公主此番不過是弱國獻貢的使令,不足為威脅。”

“對對,到時城郊兵營比擂,場麵一定熱鬨非凡。”秋葵在旁激動隨聲。

聞言,寧芙的麵上神色卻不似兩個丫頭一般輕鬆,她們不知曉的是,謝言笙半月前帶兵去崧山剿殺流匪,過程中不慎被弩穿傷了胳膊,眾人皆以為她已傷愈,可唯獨寧芙知曉,先前那弩尖玄鐵帶毒,言笙如今尚在養傷,肩膀還未痊愈。

南越多年受製,被迫獻禮,那南越公主此次明顯來者不善,言笙有傷在身,這擂要怎麼打?

寧芙心憂閨友,絕不會袖手旁觀,於是吩咐說:“你們不要聲張,偷偷去外麵打聽清楚,這擂台何時要打。”

冬梅和秋葵兩人自小跟在寧芙身邊,此刻聽她如此一言,幾乎是立刻會意出她有出宮之意,於是忙出言相勸,“公主金枝玉葉之軀,身份何其尊貴,豈能踏足簡陋兵營,這恐怕不合規矩,而且那邊還關押著南越新進貢來的男奴,皆未被我朝馴服,實在是個是非嘈亂地。”

寧芙自知輕重,心裡已經拿了主意,自是聽不住勸,“到時女扮男裝就好,我會叫二哥幫忙,趁著武英門侍衛換班帶我悄悄溜出宮去。”

“這……”

聞言,冬梅、秋葵二人皆麵顯遲疑,心中不禁暗暗腹誹,就公主這傾世絕城的姝麗姿容,縱是斂發裹胸,拭去粉黛,大概也擋不住眉眼間自展的憐人嬌嬈。

美成這樣的玉麵小郎君,誰會真的信?

隻不過平常有陛下和太子殿下無底線地寵著,又吩咐叫下麵的巡衛對五公主殿下偷溜出宮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此出去的次數多了,自然叫公主誤會成是她自己偽扮精良,迷惑成功。

對此,冬梅、秋葵自不能說漏嘴,於是不好再出言勸攔,隻念想著若有太子殿下跟著同去,公主該不會受到頂撞冒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