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公主的奴 施黛 7760 字 4個月前

七日後,寧芙到底如願以償,她衣著一身素灰爽利男裝衣袍,頭上還煞有其事的帶上一頂同色襆帽,就這般坐上了去城郊兵營的馬車,同太子寧桀一道微服私訪去觀擂。

車廂內,寧芙靠著安靜坐了會兒,而後轉頭看向寧桀,古靈精怪地眨眨眼說道:“二哥,本來我還以為這事要苦苦求你好久呢,沒想到你會答應得這麼痛快。”

寧桀看她,隻麵色不變地回:“反正最後也攔不住,我何必去費那個功夫。”

“這樣啊。”寧芙彎唇笑笑,言語忽變得揶揄,“我原還以為你和我一樣著急,想進營去看言笙呢。”

聞言,寧桀蹙了下眉,神色微閃,複歸如常後他目含嚴厲,“芙兒,馬車才剛出宮門不久,現在返回應很是方便。”

寧芙立刻悻悻坐好,不敢再好奇打聽,也忙挽回言說:“好好,我不說就是,二哥過來這趟隻是為了看護好我。”

寧桀默聲,不再和她以此話玩笑。

……

馬車停於城郊兵營臨門處。

他們到時,時辰還尚早,剛一露麵,便有寧桀的營中親屬提前知曉消息特來親迎,被恭請進了營門後,寧芙一路聽話地跟在寧桀身側,可進入營腹之地,她的目光便不由被左右兩側坪地上那極為煞目的猙獰鐵籠所吸引。

左右共計二十來個,其內全部黑烏烏的攤地一片,因此刻正逆著光,寧芙眯了下眸依舊沒能看清裡麵裝的是何物。

難道是兵將們狩來的野獵?寧芙不禁暗自腹誹,在她的印象裡,這些鐵籠的確與父皇秋獵時所帶的廂籠很像,父皇擅射,每年與臣將於懋場圍獵都會收獲頗豐,她見過類似的鐵籠裡趴躺過掩息無力的豹,絨毛通白的野生雪狐,當然,其中若論數量最多,還是當屬當地獵山上的花斑麅鹿。

寧芙視線還未來得及收回,這時,前方忽現一位身著盔鎧的兵將,他單手提著一木桶,緩步走近其中一個鐵籠,之後從腰身找出鑰匙去開籠,寧芙目不轉睛,就這樣目睹著他伸手進去粗暴拽扯,故意挑釁,而後,一個人形模樣的佝僂軀體從內緩緩現出。

原來鐵籠裡關的竟都是人……寧芙嚇得一瞬瞪大眼睛,下意識躲在二哥寧桀的身後。

見狀,身側副尉立刻解釋道:“公主莫生懼,這裡麵關的都是南越國今歲新進貢來的男奴,他們尚未經得馴化,個個身上都還帶著夷族部落的野蠻,不過也就這幾天了,待遭了打,挨了刑,看這些刁奴誰還敢繼續不服造次。”

聽了這話,寧桀立刻不悅地目光掃過去,似不滿手下人多嘴同寧芙去講這些,副尉會意,當即垂目噤聲,不敢再多言。

可寧芙卻又主動問及,“野蠻?我看他們困在籠裡,已是動都沒有力氣。”

副尉默了默,小心看了寧桀一眼,後才為難地再次開口,“這些人進營後便一直嘈吵厲害,如今餓了他們三天,確生顯著效果。”

“什麼?”寧芙蹙眉心驚,神色露顯詫異。

這樣烈陽的天,這些人被困鎖於乾熱鐵籠中,已不知待了多久,寧芙視線微滯,心想他們當下的境遇竟比父皇狩下的那些野畜獵物還草草不堪。

可這些,是人啊……

寧芙有些於心不忍,正想說什麼,卻突然聽到一聲極其悲慘的嚎叫聲從不遠處傳來,她連忙抬眼去瞧,就看見先前那開籠提桶的士兵已仰翻在地,他滿手沾著鮮血,痛嚎不止,再無一開始的威風。

而鐵籠中緩慢站立起的那南越男子,此刻背逆著光,周身透著股寒戾氣。

似有所察覺,他忽的回頭,視線隔著幾丈遠,卻精準定在了寧芙身上。

寧芙手心攥緊了些,當下雖看不清他的麵容,但依稀能感覺出,他眸中所含的恨意一定很強。

寧芙還未收眼,這時,身側副尉已經麵色凝肅地從劍鞘裡抽出冷器,而後幾步奔越向鐵籠前,低吼警告。

“狗奴才!餓了三天還有力氣傷人,我看你是找死!知不知道你衝撞了惹不起的貴人!”

言落,那人卻毫無反應,他佇立原地不動,似根本沒把提劍而來的副尉放在眼裡。

見狀,寧芙提裙也想去看,卻被寧桀伸手攔住,“陳覺會解決好。兵營是是非嘈亂之地,你莫要跟去亂跑。”

寧芙卻不聽:“就幾步遠,二哥有什麼不放心的。”

說完,她機靈地後退一步,緊接尋機從側旁輕鬆一繞又朝前奔去,寧桀攔了個空,無奈之下隻好一同跟過去。

寧芙跑在前,待隻十步遠左右的距離時放緩步子,視線漸漸明晰,她這才發現那鐵籠中的南越人竟傷得那般重,他渾身衫衣儘染血,此刻處處乾涸成片,猩紅得簡直觸目驚心。

同時,寧芙聽到陳副尉急厲言道:“畜生,你知不知道這是在大醴的地盤!不給你點教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說完,陳副尉一劍毫不留情地刺穿對方肩頭,他不知公主在自己身後,於是毫無所避地揮劍施以暴行。

寧芙的腳步瞬間頓住,自小到大,她如嬌養於溫室的花兒,被父兄母後保護得實在太好,又何時見過如此殘厲場麵?

當下看著那南越人一聲不吭地強忍劇痛,鮮血亦從手臂淌流不止,寧芙瞠目瞪大眼,恐懼得幾乎無法挪步。

“陳覺,還不住手!”寧桀趕過來阻止,見狀立即伸手擋在寧芙眼前,怕她會被嚇壞。

“……是!”

陳覺回頭一愣,看到公主微顫的身和太子殿下責難的目光,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惹了禍,於是慌急收手,毫不在意傷者會因他的冒然抽劍而失血過多死亡。

一聲吃痛悶哼入耳,寧芙艱難緩著氣息,試著拿下二哥擋護在前的手,她屏息看過去,就見血泊之中,一雙明亮又陰戾的眼睛正凝落在自己身上。

那奴竟勾唇在笑,意味不明,但絕算不上是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