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眸,還在順著他的說辭琢磨,“難道我騎馬時摔倒了……這才磨到了膝蓋。”
韓燼隱笑,出聲語調故意放緩,“大致……如此。”
原來是這樣,寧芙心頭這才不再存疑。
“時間還早,不如再睡會兒?”韓燼問。
寧芙抬眼掃了下窗外,夜色深濃,就連月光都照不透。
“好。”她小聲應。
韓燼抬手,往她鼻尖頭輕蹭了下,沒再做什麼過分的事。
之後轉身退離榻沿,準備躺回自己的被褥。
他沒什麼困意,被小公主懵懂又帶純的眼神引得渾身都癢,隻得輾轉翻身,借此平複。
待躁意顯退,身後突然傳來軟喃喃的一聲問詢。
“阿燼……你是不是睡在地上,傷口印涼難受,疼得睡不著啊?”
半明半寐的月色皎華中,寧芙微撐起上身,青絲於一側紺滑傾墜,彆有一番餘韻的慵懶姿媚。
鬼使神差地,韓燼聽到自己回答:“有些。”
寧芙似在艱難猶豫,半響尤未出聲,隻待韓燼都不再心生妄想之時,她終於將話啟齒。
“那你……要不要,要不要上榻來歇?反正天快亮了,我們分好楚河漢界,彼此相隔不礙。”
她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又在認真強調,仿佛想極力證明自己此番行舉的合理與可行。
“芙兒,你邀我?”
寧芙其實都有些怕被他親昵相喚,每一次都像狼要吃兔前的嚎聲信號。
“不是邀,隻是擔心你的肩傷。”她急忙糾正,義正言辭。
“肩傷無礙,方才不是都身體力行,帶公主騎過馬了。”
話雖如此,可韓燼卻不照‘無礙’的說法去做,他話音才落,便立刻收斂了麵目神采,轉眼顯出蒼白病容。
緊接,狼藏掩好了自己的搖不停的尾巴,和鋒利凶險的獠牙,直撲向乖乖小兔溫軟的窩。
“阿燼,說好楚河漢界的,被衾要分開。”
寧芙被猝不及的火熱擁抱,登時更被撲懵。
韓燼從上籠罩,掐柔著她的後頸,“楚河漢界?那我便引鴻溝水,灌澆兩界萬頃田,就看殿下,能不能守住閥口。”
……
自上次在公主府門口,被其內一尋常侍衛扯拽下馬,又受跌泥之辱後,南越公主日日思量此事,並不因時間過久而弭忘。
再因先前三國聯合軍演在即,需她為南越親自站場,片刻抽不開身,不然依她的性子,又怎會將此事做忍到現在。
眼下軍演順利進行並已接近尾聲,她得了空閒後第一件事,便是來公主府尋回麵子。
偏不巧的是,南越公主氣勢洶洶而來,正好與今日按計劃行事,早早駕馬出宮的小安子迎麵碰個正著。
南越公主眼尖,幾乎當即便認出對麵是大醴公主的出行車輿,於是板臉端姿,刻意不相讓。
“五公主還真勤勵,聽說你日日都來?難不成是馴奴受挫,又怕完不成先前與我之約,這才花費這麼大的努力?”
小安子緊張得一瞬冷汗浸身,他一動不敢動,生怕會漏餡兒被人察覺,此刻公主根本不在車廂裡。
見勢,守在門口的衛兵慌急向內稟告。
柏青聞訊,快步趕至偏院,若照主子平日的習慣,晨間早早便起,可眼下,臥房裡還絲毫沒有動靜。
看著眼前閉緊的房門,柏青蹙眉幾番猶豫,最終還是咬牙做決,伸手上前輕扣了扣門栓。
“主子……可已醒沐?”
說完,忐忑屏氣作等,半響後忽聽一聲低微喘哼從裡傳出,他周身一繃僵,更瞬間聯想到公主昨日夜宿未出,還……醉了酒。
若自己方才出聲打斷的是那事,主子非來弄死他不可。
“說事。”
聲音不耐低啞,又帶明顯的警告。
柏青咽了下口水,趕緊交代清楚狀況,最後又憂心地補充一句。
“主子可有什麼好辦法?兩馬門口迎撞上,若再拖延下去,公主昨夜夜宿在公主府的事,怕是要瞞不住了。”
房內,榻上。
寧芙汗涔涔軟他身上,眼睫生顫,白皙手臂無措地攀伏於他肩頭。
“我們要怎麼辦,南越公主定是故意來找茬的,若是被她抓到我的把柄,她一定會宣揚得滿城皆知不可。”
韓燼安撫落掌,輕輕撫她的背。
“有我在。”他姿態雲淡風輕,絲毫不將這般威脅放在眼裡,而後對外揚聲:“她帶了幾個人來?”
“手下人傳言,說是她身邊隻帶著兩個尋常護衛,還有一常隨身邊的心腹手下。”
“三人而已。你帶著一眾府兵親自去接應,把小安子的馬車單獨迎進門,切記不可叫南越公主看到車廂內的空蕩,而後將府門緊閉,任她如何叫囂,不理就是。”
柏青遲疑:“南越公主來勢洶洶,恐怕不會因此而善罷甘休。”
韓燼自有考量,“照做就是。”
“……是。”
柏青腳步聲漸遠,院中又複靜悄。
內室中,因寧芙睡不慣硬床,嬌氣總說後背被硌得發痛,於是韓燼便寵她,允許她趴自己身上安眠。
昨夜裡就是這樣,寧芙本來憂心他傷口,可聽他再三強調無礙,她這才束手束腳地貼挨上去,不過全程依舊不敢實挨到他落傷的左肩位置。
而原本說好的楚河漢界,早在盟約立訂之初,便被單方麵擅自撕毀,取消用效。
一方強,一方弱,弱者哪能跟強者談議和的條件,甚至條條框框,都要受強者約束。
寧芙堅持不允到最後,便因此要賠禮,補償,給出誠意。
誠意……她昨晚給出的誠意也太多了些。
“在想什麼?”
寧芙脫口回:“南越公主。”
他果然一眼就能看出她藏的心思,斂神又問:“還有呢?”
寧芙頓了頓,猶豫出聲:“在想……大醴曆代的公主們,譬如我的兩位姑姑,三位姑母,還有再往上的先輩。”
韓燼不解:“南越公主不值你憂心。至於你的長輩……芙兒想她們做什麼?”
寧芙沒有回答,隻顧自言著低喃開口。
“姑姑們都沒有過,但一位孀居的姑母傳言中似乎有……”
她在關鍵的地方止了口。
韓燼聽得幾分不對勁,當下追問:“有什麼?”
反正兩人已經那樣親昵過,寧芙也不羞於言明,眼下都到了這一步,本來就應該提前思量考慮這些事,以顧周全。
於是她坦率的,小聲回答他,“豢養,麵首。”
“麵……”麵首?!
聞言,韓燼罕見麵容一僵,嘴角更不由地乾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