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2)

公主的奴 施黛 7714 字 4個月前

敕禹將行囊掛上馬,抬頭看了眼昏黃的天色,將暗不暗的,時辰已不早。

想要奔襲夜路,趕在子時前到達晏暨,他們就必須馬上出城了。

馴奴一事已經告一段落,公主又當眾受了自國奴隸的屈辱,眼下他們在這玉京城內,顏麵掃地,簡直多一晚都待不下去。

敕禹站在驛站內的馬廄旁側,手牽著兩根韁繩,瞥眸看著懨懨在旁神色發愣的公主,他抿唇不敢出聲催促。

而後歎了口氣,垂目搖頭,他知曉今日這事,對公主的打擊究竟有多大。

略微猶豫,敕禹還是笨拙地開口勸慰。

“殿下,先前我貪酒誤事,叫兩個奴隸從我手底出逃,又為免罪責強行將南越平民收編進隊伍,此舉,大概是將他徹底得罪了去,他今日明麵與公主作對,甚至大不韙地選擇站在敵對一方,不顧母國利害,究根結底,都是對我的報複,一切怪在我身,公主就彆再鑽牛角尖發省自身了。”

聞言,南越公主這才將放空的眸光漸緩收回,而後抬手,揉了揉擰得發緊的眉心,啟齒言道:“敕禹,我要你一五一十,將那日發生的一切都仔細述與我聽。”

“是!”

事情已將近過去了兩個月,加之他那日又醉了酒,腦子不甚靈光,所以很多細節方麵,他已經回憶不出來。

但隱約的印象裡,總感覺當時將那兩人強行收編進隊伍的過程,似乎進行得……並不十分艱難?

對,他們原本就是受著傷的,但傷從何處而來,就不得而知了。

敕禹生怕有誤地再想了想,這回幾乎可以確定,那兩人當時的確沒有表達出特彆強烈的反抗與掙紮之態,所以自然而然被他視為了可拿捏的軟包子,繼而混進了他們入大醴獻貢的隊伍。

他將自己能憶得的事,無論大小,全部向公主詳述了遍,最後又壓低聲音,艱難坦白道,“還有……在,在未進大醴之前,我怕他們嘴皮子不嚴,將湊數一事宣揚到公主耳邊,便時不時鞭打教訓,以此給他們威懾……他們大概因此將我恨毒,以致狠心報複,將心思用到殿下身上,早知會有今日這局麵,我先前絕不會留他們性命!”

言畢,敕禹沉重將身子跪下,膝蓋摩擦在石子路,他不知疼一般伏身又叩了三個響頭。

“一切源於敕禹之失,還請殿下責罰!”

南越公主開始的確怒不可遏,可眼下看他這般,實覺鬱躁堵在嗓口,她幾次起勢,終究沒有發泄出來。

她雖行事跋扈,可卻有個不知是缺點還是優點的護短個性。

尤其眼下,使臣團儘數南下,她身邊能得力的,也就敕禹一人。

於是她板著麵,不輕不重斥了聲,“我看你是這些年在我身邊待得太風光,早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敕禹叩首未起,聞言將身子伏得更低。

她靜了靜神,強行忍住浮躁,而後又琢磨著言道:“剛才你說,初遇那兩奴隸之時,是在鞍徽一帶?”

鞍徽,是南越,東崇,還有大醴的交界之地,按曆史淵源來說,此地應算是南越的領土,因其位置特殊,漸漸發展成三國商隊彙交貿易之地,也因此,此處魚龍混雜,各方勢力都有暗暗介入。

聞公主發問,敕禹忙直起身子,跪地點頭回答:“是。”

“那裡情況有多複雜,你應該清楚,所以你如何能斷定,他們就是南越人?”

敕禹自有依憑,“從他們身上搜出的通關文冊,上麵書寫的就是南越文,而且我注意到,他們是跟南越商隊一同進入穀道的,隻是之後不知為何忽的掉了隊,這才給我捉人的可乘之機。”

“在鞍徽,各國的通關文碟,隨意找個人就能仿造,還有各國商隊,能來鞍徽的都是經驗隊伍,出發前勢必點拔嚴明,又怎麼會隨意出現落下人的情況?”

這個……敕禹茫然地摸了下頭。

他當時病急亂投醫,隻想快些尋人湊上奴隸數目,於是看著合適之人便迫不及待地下手,哪還會思量那麼多。

見他答不出話,南越公主麵容一凜。

她琢磨半響,而後似忽的想通了什麼,她眸光幽深,忽的闊步向前,踩上馬鐙便利落上了馬。

“殿下,你……”敕禹還愣在原地。

“你還記不記得當日所見商隊的商號?”

敕禹隻顧答,“記得,就是我們南越國四大商隊之一的,李家號。”

南越公主扯了個乾笑,麵容背光,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陰惻惻,“想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是南越人,回去證實一番,不就能尋得定論?”

敕禹怔忡了下,就算後麵發生了再多的事兒,他都從沒有懷疑過那兩人的身份。

若他們真不是南越人,那當眾叛國,忤逆公主一事,便能說得通。

“愣著乾什麼,還不上馬?”

南越公主催促一聲,當即落下馬鞭,向前奔馳而去,最後的尾音兒隻伴隨著風聲傳來。

見著原本還如霜打茄子一般的殿下,此刻竟已如打雞血一般振奮起來,他自隨之動容。

眼下雖震驚不減,卻顧不得多思什麼,於是趕緊上馬,隨主騎駕而去。

……

此刻,公主府內。

寧芙一心關注著韓燼的傷情,想要親眼看看才能徹底放下心來,可他偏偏堅持,如何也不肯將身上薄被扯下,還刻意摁拽得緊,仿佛生怕被她目光窺到一般。

她沒辦法,這才不得不忍羞另尋了一個法子。

緩緩伸手,寧芙尋機從被縫邊沿探入,隻是因著視線被阻,她隔著被子往裡探時,生怕會誤觸到他傷口,故而全程萬分小心,每一步沿紗布的摸索都輕輕慢慢。

她大概給自己定了一個標準,隻要將力道控製得仿若羽毛拂過一般,應是不會二次弄疼他。

於是,照著這個勉強的法子,她伸手從腹部緩慢向上攀附,大致知道他傷在兩側肩膀,以及鎖骨以下的位置,於是動作愈發輕柔小心。

她自然也不自在,訕訕著臉低眸,儘量叫自己保持鎮定。

眼下她隻將他的傷勢放在心頭第一位,更隻想快些摸探清楚,紗布在他身上纏繞的各處厚度,好辨得上藥的具體位置,以此推測出,他究竟有幾處重傷地。

腹部位置摸完,她在心裡默默記下一個數字。

三處。三處凸鼓紗棉,等同於他光腹部便有三處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