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 81 章 吻到(1 / 2)

公主的奴 施黛 9325 字 4個月前

嚴牧雖是言之鑿鑿,端謹正經,可寧宏聽在耳中,卻覺眼前出現了一池散沙,而混在砂礫中的唯一一塊耀熠寶石,偏偏無緣無故被他占到,對此,即便眼前利益誘人,可他還是不肯輕易相信會有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還正巧就砸到他的頭上。

若說尊主肯歸還金礦,已經叫人足夠意外,那雍岐願意出兵助力大醴,幫忙奪回被東崇霸道占得的魏西走廊一帶,對於大醴而言,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誠意不誠意的事情了。

而是難以回還的重要人情,能入史冊的慷慨扶助。

誘利太大,寧宏一時難以做擇,但先前抗拒芙兒嫁進雍岐的態度堅決,卻在此刻難免出現鬆搖動容。

嚴牧不急不緩:“陛下可以慢慢考慮,不用有何負擔,婚嫁為你情我願之事,尊主雖意誠,但也絕對尊重公主的意願,不會強迫分毫。隻是眼下還有一事,恐怕稍急迫些。”

寧宏抬眼,很快壓下驚詫神色,麵容也恢複如初的穩持。

“什麼事?”

嚴牧繼續道:“近日接連驟雨,從北向南積雲密布,若大醴再不及時準備金礦開采事宜,恐怕再拖下去會生塌陷之風險。”

聞其頻繁提起金礦,寧宏心頭稍有戒防。

可對方很快又說:“方才本使提到的兩個誠意,其一便可立刻付諸行動。此番使團進京,同行有不少經驗豐富的開礦勘量師,是尊主事先特意從六國尋來,並非隻雍岐一家。我方既承諾,便會在六國的齊目見證下幫忙開采,之後全數交還貴國,但唯一的要求是……”

寧宏:“是什麼?”

嚴牧表情為難了瞬,似是有些難以啟齒,但偏偏為尊主交代,他又不得不從。

於是他隻好忍下心頭的那點不自在,頷首言道:“尊主隻想挑選礦中最好的一塊金石,用以製成公主的鳳冠霞帔。不管嫁衣嫁鞋還是玉冠團扇,都要用最好的金絲鉤串,以此彰顯富麗,尤其嫁衣上的金鳳凰,更需金翅招展,雙翼高揚,極致明奢,如此,當配得上五公主的國色天香、傾城佳貌。”

聲聲落耳,寧宏簡直聽愣了。

若尊主已將事情遠想到這一步,可見願意迎娶芙兒之事絕非隨口應承之說。

可……萬一對方隻是先禮後兵呢?

寧宏難免還有顧慮存心,於是婉拒開口:“采礦一事,還是暫先作緩。”

嚴牧點頭,“此乃大醴內廷之事,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寧宏眉心這才放平。

隻是顧及著嚴牧大司馬的身份,寧宏不禁擔憂自己方才是否拒絕得過於生硬,由此將人得罪,於是又思量著補說一句,“大司馬遠途赴京,舟車勞頓可謂辛苦,不如先在驛站休歇幾日,養養精神,至於其餘的事,我們慢慢言定。”

“多些陛下盛情,我等正有叨擾之意。”嚴牧回。

寧宏需要多些時間考慮,更想如此耗些時間,也能趁機探一探雍岐下餌的真實用意。

到現在為止,他還是不肯輕易相信,雍岐尊主這樣大費周章隻是為了討得芙兒歡喜。

可是很快,大醴安置於邊線負責情報偵查的兵士,便將魏西走廊一帶的異動趨勢傳回大醴,信上言稱,眼下雍岐左右先鋒將軍已先後率兵而至,而魏城守將寡不應眾,估計三日之內雍岐軍就能占下魏城主城。

閱完此信,寧宏震驚地根本坐不住,他忙召來寧桀、謝鈞一同商討,可後者得知大司馬嚴牧的事先承諾後,同樣麵麵相覷,難言詫異。

倒是謝鈞先行恍然一般,口吻懷疑地說道:“難道雍岐尊主對芙兒當真有意,或許他們並沒有旁的圖謀,隻是少年人的一腔熱血,再見傾心?先前兩人落水算是共患了難,春心被波動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

寧桀蹙眉打斷謝鈞,幾乎是下意識否認,“韓燼他是什麼人物?少年時期便殺人如麻,血腥弑命,及冠之年,更是手刃親兄,大逆不道!尤其,他扶持新帝上位還不到一年,便迫不急地選擇棄子,而後自封為帝,引天下流言指戳。”

“就是這樣一個手段陰狠毒辣,滿心滿眼都是權謀算用的野心家,會隻因芙兒美貌便全然棄失原則,又是主動放棄金礦,又是獻上不可置信的城池聘禮?簡直無羈之談,他定有其他目的。彆忘了,他可不是東崇皇子那類酒囊飯袋之流!”

聽寧桀忿忿說完,謝鈞默默向前掃過餘光。

心想太子殿下這話雖明著聽像是貶低,可細琢磨,怎麼反覺其中欣賞意味更濃?

既兩人想法不到一處,謝鈞不好再繼續開口言抒己見。隻是憑他現在與蕖兒逐步的感情升溫,他少有經驗地試圖以情感角度揣測尊主心理,細析之下,他隻覺自己的猜疑並非全無道理。

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羅又如何?

若真動了凡心,被撩撥了春水,他恐怕絕不會選擇自我忍受或壓抑,而是用儘手段把人搶來奪來,占得擁有,若真如此,如果芙兒對其並無排斥與過多懼怕,那麼或許可正成一段姻緣。

尤其,雍岐尊主雖備受妄議,六國之人更多懼其戾煞,可實話實講,這麼多年以來,他身邊似乎從無關乎男女之事的謠傳。

如此可見,他也是一自潔身自好之人。

“關於此事,父皇如何作想?”

寧桀見謝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換人詢問。

寧宏思默良久,終於沉沉道了句:“芙兒隨了你母親,姝顏傾世,花羞月閉,哪怕於六國都是美名揚撥,加之性格乖溫更是招人喜歡得緊,寡人這樣寶貝長大的乖女兒,他雍岐尊主怎麼就不能看上?我倒覺謝鈞此言有幾分道理。”

寧桀咬咬牙,懷疑深深,似認定雍岐彆有壞心。

於是堅持質疑道:“父皇……韓燼豈是常人,能隻為皮囊輕易所迷?”

寧宏頓了頓,眼神微動,態度並不堅定的像是隨時可動搖。

最後,還是謝鈞建議說道:“陛下、殿下,我們與其這樣無休爭論,倒不如先等一等。就看三日之後,待魏城門破,尊主拿到城璽後是首先返回雍岐,還是繞遠來我們大醴作客,這一者間,差彆極大。”

謝鈞分析得明徹。

若三日後韓燼選了前者,便能證明他棄金奪城,是想吞下更大的利益。

可若他選了後者,則可直證——迎娶大醴公主,韓燼態度十分認真,誠意更足。

聞言,寧桀搖頭表態,還是堅持認為,韓燼會毫不猶疑地選擇前者。

而寧宏思吟片刻,卻是同意照謝鈞所說,先耐心等上一等。

當下,他一邊因揣測不明強國意圖而思憂不斷,一邊又忍不住被這種可能所帶來的巨大助益,吸引得立場動搖。

甚至現在,他已經開始作想:雍岐尊主傳聞中也是難得的俊朗少年,儘管擁權的手段狠厲些,可若娶了親成了家,說不定性格也會隨之轉變柔和,加之尊主救過芙兒一命,有恩情夾在一者之間,芙兒應也不會太懼怕他。

思及此,他更覺聯姻不是絕對不成的,隻要芙兒肯點頭接納,那……

寧宏斂思。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似乎前路也沒那般步步受製,糾結難行。

……

三日很快過去,就在寧宏等人等得坐立難安之際,韓燼身騎驃騎壯馬,親臨於玉京城下。

他充展禮致,全部按照大醴的訪國流程,在門口客氣交於看守一封親筆書信,並且,隨訪信一同被送進宮的,還有一塊帶著缺口,飽經滄桑而微微泛黃的魏城城璽。

幾十年如雲如塵,漂泊離鄉的城璽,於今日終於再返故土。

這份禮太重,一時間,寧宏心頭情緒洶湧,手顫顫險些要握拿不穩。

寧桀在旁忙眼疾手快接手過來,同時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此刻城璽正沉甸甸的被他拿握在手心,可接觸著這份玉質實感,他還是無法接受像韓燼這樣的人,竟真的會為芙兒做到如此地步。

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