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阿嶸, 近來過得怎麼樣?”

對麵氣勢雖盛, 但語氣十分和藹, 有些上了年紀, 聲音卻仍很洪亮,聽起來像是個豁達開朗的性子。

“這些天從西江那邊回來, 怎麼也不跟我聯係。”

話語間帶了一點埋怨,像是長輩對待欣賞的後輩, 舍不得放重語氣,既希望他主動過來看看,又繃著麵子不肯直說, 於是旁敲側擊, 更顯出幾分關係上的親近。

巫嶸當然能認出這個聲音來, 他放下手中撕了一半的鬼。

“豹哥。”

“哎, 你這小子, 出去一趟心都野了。”

對麵朗聲大笑, 打趣道:“早說了劉虎這混賬玩意不頂事,這小子白吃這麼多米,全長個子不長腦子, 就是個混不吝。以後啊你遇到他不用看我麵子,該揍就揍,讓他長長記性, 彆次次老讓著他。”

“誠兒這次直播效果挺好,那小子遇到你算是遇到福星了。和鬼影視頻簽約這事不急,你讓他做好準備就行了, 這事穩的。”

“豹哥。”

巫嶸聲音淡淡:“陳誠打算去彆的平台直播。”

“那感情好。”

對方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反倒樂嗬嗬的,很高興欣慰的樣子:“我早就知道誠兒他有主意,去彆的平台也好,好男兒誌在四方嘛。”

“窮家富路,剛開辟新事業手頭總是緊的。這樣,我給你五十萬,裡麵二十萬你給誠兒,剩下的自己留著。聽說你近來剛收複了鬼,買點香灰補補。好小子,未來可期啊,豹哥我這輩子果然就沒走過眼。”

嘟。

電話斷了,市郊一棟豪華彆墅中,一麵容與劉虎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放下手機。他塊頭很大,估摸有兩米,身形卻不顯得臃腫,反倒給人以憨態可掬的無害感。他兩鬢已經斑白,耳垂很厚,眉毛比常人更濃,雖然有一道疤痕穿過右眼,劃到顴骨處,但卻並不顯猙獰,那雙總是笑眯眯的眼更顯和氣。

但睜開眼,斂去笑意時,那雙細長眼裡閃爍著獸類般冷酷寒光,隱約能窺見他冰山下與和善截然相反的一角。

盯著已掛斷的通話幽幽看了會,劉豹臉上又掛起笑容,背著手,慢悠悠走向書房深處。轉動機關,書架移開,暗門出現。狹窄水泥階梯蜿蜒向下,一進去便有潮濕泥土特有的氣味撲麵而來。越往下走,溫度越低,旁邊牆壁上甚至出現細密水珠,仿佛這階梯是直通冰庫一般。

走到底又是一扇門,和周圍簡陋階梯牆壁相比,這扇厚重嶄新的安全門顯得格格不入,它隔音極好,站在階梯上沒半點聲音,開門後才傳來男人有氣無力的慘叫聲。

入目滿地刺目猩紅,血腥氣重的令人作嘔,伴隨著野獸啃食肉塊的吞咽聲,門後的房間簡直堪比人間地獄。像是習以為常,劉豹眉頭都沒皺一下,微笑著走進血泊中。

房間正中吊著個人,他頭低垂著,赤·裸上半身肌肉因疼痛而痙攣,口中發出有氣無力的呻·吟聲。他身上到處都是血,左側肩膀仿佛被野獸撕裂殘忍撕裂血肉模糊,有一長發及腰,不辨男女,身段柔軟的人不顧血汙親密依偎在他懷中。看起柔情蜜意,走近就能看清他頭伏在男人頸側,津津有味吮吸鮮血,時不時將傷口撕扯的更大。

猩紅舌頭曖昧殘忍舔在傷口,露出白森森犬牙,他咬下一塊肉來,嚼碎了吐在手中,像母獸投喂小獸般將肉末遞到被吊著的男人右臂上,漆黑凶惡的惡犬紋身上。紋身竟如真的惡犬般張開大嘴,咬住他手中的肉末,嚼也不嚼的囫圇吞下去。當紋身吞下肉後,被吊著男人的左肩淒慘傷口奇跡般又長好了。

“他們說你死後,會成為厲鬼呢。”

長發男人話語含笑,細聲細氣,蔥根般纖細白皙的手指在他滿是鮮血的胸膛上曖昧畫圈:“可是你的血嘗起來,怎麼和彆的男人一樣腥臭呀。”

他話語間透著委屈嬌氣,讓人情不自禁升起一股保護憐愛的欲·望:“你究竟有什麼特殊點,能引起特警的注意呢,嗯?竟然連我有也看不出來呀,就是因為你,害的崽崽現在就沒有血肉吃餓肚子,你好壞呀~”

他說著,尖尖指甲從男人胸膛滑到腹肌上,留下一道血痕,最後又重回心口處,點了點,若有所思:“還是說,在死亡的危機下,你才會蛻變呢。”

他的聲音仿若有魔力般令人意動神搖,被吊著的男人被他挑起下巴,目光恍惚,呼吸急促,臉上泛起潮紅,病態奉獻喃:“殺了,殺了我,我願意獻給您……”

“胡仙。”

自進來後一直沉默旁觀的劉豹終於開口,溫和中有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劉虎他明天就要去總部參加特訓了。”

“嘁,真掃興。”

長發男人懶洋洋起身,一舉一動間儘顯媚態,如狐狸一般,看的還在被魅惑中的劉虎眼睛都直了,哈喇子順著嘴角往下流,捆住手的鎖鏈繃緊,他像一頭竭力想要表現自身強壯的公牛,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長發男人目光卻隻欣賞自己尖尖手指,漫不經心:

“劉老疤,我也沒那麼多閒工夫。供奉呢,也不是你們家的最好吃。我看呀劉虎算是廢了,他身上的血甚至還沒昨天到警局交錄像的小證人好聞,壁虎尚且斷尾求生,畢竟我跟你們老劉家也有一段香火情呢,這是我給你最後的忠告。”

“好自為之吧。”

男人說罷撩了撩長發,輕笑著離開,輕柔語尾消散在空中:“這麼多年,我也該換家供奉了。那小證人的血,可真香啊……

砰。

安全門打開又關上,劉豹看向仍癡癡望著男人離開方向,恨不得追上去的劉虎,臉色終於陰沉下來。

啪!

重重一巴掌扇到劉虎臉上,蒲扇大掌打的他昏頭轉向鼻血狂噴,幾巴掌下去他臉腫脹成豬頭,細縫小眼終於多了一分清明。

“沒用的東西!”

* *

彆墅中嘩啦啦水聲終於停下,洗乾淨渾身血汙的劉虎擦著頭發大步走出,雙眼通紅,渾身都是桀驁戾氣。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咣當一聲,擺設的青花瓷瓶被他一巴掌扇到地上。回想起剛才自己的醜態,劉虎咬牙切齒,眼中全是血絲。

巫嶸,巫嶸!

如果不是巫嶸小子壞事,他怎麼會落到如此丟人的境地。

可惡,實在可惡!

“大哥,不能放過巫嶸那小子。”

越想火越旺,越想氣越盛,他劉虎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劉虎怒氣衝衝闖進書房,剛進門看到眼前景象,他怒氣一頓,驚疑不定:“大哥,你怎麼把五鬼運財符取出來了?!”

花梨木書桌上有一上了年頭的三足青銅圓香爐,青煙嫋嫋。香爐前一字排開五個小酒杯,酒杯中裝的卻不是酒,而是米。

劉豹龐大的身軀擠在扶手椅中,兩眼微眯,口中左手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符篆,竟是極為罕見的紫符。

“天蒼蒼,地蒼蒼,五鬼在何方?太公壓來五方鬼,押來五方生財鬼。”

一個淩厲眼神便讓莽撞劉虎自覺噤聲,靠門邊站。劉豹咒念到一半時原本關嚴的窗戶突然被大風吹開,灌入屋內,咯啦啦聲響從桌麵傳來,實木書桌竟然在不停顫動,酒杯裡的米跳來跳去。大風吹得劉豹指尖符篆唰啦啦作響。

但奇異的是,香爐上的煙氣不受大風影響,仍筆直向上,到一指高度後突然攔腰截斷,像是被什麼東西吞掉了一般。

屋中陰氣極重,氣溫驟降,凍得剛洗澡出來的劉虎麵色發青,卻一句抱怨都不敢說。等到劉豹念完最後一句:“日日財,月月財,年年財,五路五方財,有財來,無財去,急急如律令”,紫符自燃化成灰燼,被他撒到米上。狂風消散,氣溫回升,劉虎才終於大著膽子開口:

“大哥,您這是給誰送錢啊。”

“巫嶸。”

“什麼?!!”

劉虎麵容驚怒猙獰扭曲,他在暴怒中失去理智,衝上去重重拄著桌子衝劉豹咆哮:“為什麼!那小子害的咱們成了什麼樣,大哥你怎麼還給他錢!是不是就算他真殺了我你也不管——”

嘎達。

冰冷槍口抵著額頭,劉虎話頓時僵在喉嚨中,他不敢置信死死盯著對方,喉結移動,渾身都在發抖。在他暴怒注視下劉豹目光平靜,仿佛他不是在用槍抵著自己血親弟弟的頭。平靜之下潛藏的黑暗更令人不寒而栗。劉虎先是暴怒,牙咬的咯吱作響,二者僵持半晌,最後劉虎先撐不住,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認輸低頭。

“大哥。”

“冷靜下來了。”

劉豹收槍,語氣淡淡,如什麼事都沒發生般自然指揮劉虎收拾桌麵。利落處理好煙灰香爐,酒杯米粒,劉虎還是想不通,滿腔不忿疑問回到劉豹身邊:“大哥,你告訴我,為啥要給巫嶸錢啊。”

“是,他是你小弟,但現在咱們兄弟倆都當上養鬼人了,要不是他壞事還能更進一層!大哥,我記得你也不好這口啊,怎麼獨獨對他這麼好!”

“阿虎。”

劉豹神情莫測,半晌慢悠悠道:“有時候我真希望,阿嶸是我的親弟弟。”

“起碼不是頭蠢貨。”

“大哥!”

“阿嶸這樣的人,早晚都會有出息的。你看的隻是他的現在,我投資的是他的未來。”

“那個窮小子能有什麼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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