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2 / 2)

明辭越行禮,緩步退出內殿,繼而轉了身,疾步出門趕去攔下了顧監正。

“方才星象之事,聖上屬意我聽之後傳達,監正可願與我細說?”

*

冬至翌日祭天大典被取消,還留在皇宮近臣貴族們也沒必要再停留,紛紛攜著家眷要出宮。

一道詔令卻直下宮門,封閉了全宮城,連侍衛仆從出入都被限製下來。眾人慌了神,不知天子又要做何動作,一片吵嚷不安。

可緊接著又是一道詔令,說是宮宴如期舉行,不過為彰顯天子愛臣,改為單獨宣人,私密舉行。這單人宮宴能做什麼不知道,誰先去也不知道,隻說了全等通傳。

襄國公楊駟便是被傳入內第一人,他屬太皇太後一支,和當朝天子論輩分隻稱得上遠房表兄,天子在宮內霸道,他在宮外蠻橫,兩人又不衝突,霸道慣了,眼下在眾人恐慌中被請入宮,隻道一句天子親我便照例橫著走了進去。

宣和殿隻留了兩列宮燈,遠不如正常宮宴燈火盛大。一張小案幾孤零零地落在階下,與天子正席遙遙相對。

遠沒有他想要美酒盛宴,案上隻著一個小碟,碟內承著晶瑩剔透水晶餃。

氣氛不對。

楊駟猛地抬頭。

天子正席上還隔著一層隱秘古怪屏風,借著燈火,能看得見天子投在上麵倒影。

天子好似是坐著。

“此菜是宮內研製新品,襄國公定沒見過。”像是察覺到了他目光,天子驀然開了口。

“內裹豆腐以及肉湯熬製成雪白湯凍,直接戳開仍是冰凍狀態,若是被人含入嘴中,仿若冰層解凍,在看不見地方化作汁水一片。”

屏風後身影緩緩起來了。

楊駟愕然,那發育不良遠房表兄何時如此高大過。

眼見著那身影在屏風上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徑直繞過了屏風,突顯眼前!

天子是被人抱著,像是懶於行走,半蜷於他人肩臂之上,此時托起來,比那人還要高一頭。一身龍紋玄色袞袍,長擺垂地,遮住了腰身以下,瓷質一般精細易五官模樣,形容間說不出貴意以及散漫不經。

楊駟看得有些呆愣。

他玩慣了京城勾欄瓦舍間男男女女,卻沒見著原來燕國真絕色卻是生在龍椅之上,生來令人仰視,看不甚清。

那分明是吞人妖。

是也是原來天子,他那個暴虐任性遠方表兄,容貌未變,甚至更為白弱,但就是有什麼神韻說不清了。

他一時忘了禮教,還想要揉了眼再細看,卻忽然發現天子“坐騎”不是普通小廝,竟是當朝唯一親王,璟王明辭越。

聖上……對璟王做過了什麼?

叮當一聲,筷箸落了白玉盤。

正是這時天子又出了聲,“看夠了沒有,還不動筷子?”

楊駟恍然,這餃子哪裡是給人吃,光顧著欣賞他皮囊,卻忘了那內裡裝得還是暴君,能在這宴席上直接任性賜死他暴君!

“這宴席臣吃不下,臣要找臣姑祖母,臣要找太皇太後!”

紀箏一抖,這是他最害怕情況。菜譜是明辭越教,話是他背,戲也是他演,究竟能唬住多少人還未可知。

看過原書,他知道,暴君人設在不少人眼裡是紙糊老虎,可以任性濫殺仆從,卻動不了朝廷根本近臣士族,權力說到底還掌在慈寧殿。

“太皇太後靜修不在,朕還沒權利請你一頓宴了!昨夜你又在何處,看著這餡不生出一絲眼熟?”紀箏厲聲,“楊朝,是朕把你養在京城養得□□適了。”

原書中記著,楊朝是他原名,知道人不多,因著避諱,在紀朝鳴登基後故意給他賜了“駟”字改了名,圈養在京城不放他去封地。既被奪了名,又被軟禁,楊駟心中許是有不少怨恨。

這也是為何紀箏選擇先試探了他。

楊駟一愣,仗著外戚國戚身份,乾脆一陣哭冤耍賴,突然定神,摸準了天子脾性,一陣冷笑,囫圇吞了餃子,“天子可不舍得給臣下毒,對不對?”

這人怎麼把道具給吃了?!

紀箏蔫了,本就是嚇唬人,沒想到楊駟橫到真敢吃,不按劇本走,這還怎麼演!

穿書以來,他便在儘力規避上朝,規避麵見大臣,這還是他首次對上宮外之人,牽扯入朝堂那片渾水之中,明顯有些暴君餘額不足,演起戲來力不從心。

他本就不是什麼宮鬥料子,既然已知能苟活到結局,他也不想抓什麼亂賊,隨口答應了明辭越試一試,就隻是試一試……

他抓著明辭越肩膀手猛然揪緊,小聲耳語,“算了吧,應該不是他。”

紀箏向後癱軟地一靠,脊椎骨便碰觸到了明辭越溫熱胸膛,熱度往四肢渡過去。

明辭越把他往上托了托,低聲回他:“聖上是天子,天子說是誰便是誰,聖上不妨再一試。”

熱氣滾燙在紀箏耳垂之後,與他發絲糾纏了起來。

紀箏驀地緊闔雙目,一陣錯覺。

與那日夢境無比相似,明辭越走上玉階龍椅,俯在他耳邊輕說著什麼。

繼而。

……他耳垂被整個含進了一汪隱秘溫潤。

濕漉漉,可憐極了。

紀箏全身過電般一顫,眼眸被霧氣浸透了,咬緊牙關,猛地一抓明辭越肩頭,五指都陷了進去。

“……放肆!”

聲音不大,少年嗓音微含水汽,清脆如箏,隻在階上稍稍嗡鳴回蕩。

卻見楊駟猛地一個四肢著地,顫得比他還厲害,鼻涕眼淚地抬頭望向他方向。

紀箏:“……”

“朕……把他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