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第59章四月莊稼地裡忙

這一晚生銀偷雞不成蝕一把米,沒能讓福寶撞破李金來和王寡婦的奸情, 結果反而是自己撞破了奸情, 當下心裡也是氣恨得厲害。

以後王寡婦出事, 如果李金來懷疑福寶泄露消息, 肯定第一個衝過去找福寶,那顧家肯定就要倒黴了。可是現在,竟然是自己撞破了這個奸情,又被李金來和王寡婦一頓威脅。

如果以後他們兩個的奸情真得傳出去,事情如同上輩子那樣發展, 王寡婦自殺,李金來憤而拿刀砍人,那怕是李金來第一個要砍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這裡, 生銀縮了縮脖子。

她重生而來, 知道以後許多事的發展軌跡, 肯定是要憑著這些先知先覺而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和好處,讓自己成為人上人的。

但彆說她年紀還小, 就算她再長大一些,也不可能對付一個不要命發瘋砍人的李金來。

她能怎麼辦?

她有那麼多想法那麼多抱負, 怎麼可以因為這種和自己不相乾的事就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她隻能為李金來和王寡婦那一對奸夫□□保守秘密, 並且盼著他們能夠一直隱瞞下去,或者乾脆修成正果, 反正千萬不要像上輩子一樣,一個自殺一個發瘋。

偏偏她娘一點不知道她這心裡的苦楚和無奈, 那天惦著腳從牆頭上往那邊瞅,一邊瞅著一邊嘀咕:“這王寡婦怎麼回事,我看著她成日鬼鬼祟祟的,倒像是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該不會是偷奸養漢了吧?”

生銀從旁聽了,心驚肉跳,忙說:“娘,王嬸嬸挺好的,她不會偷奸養漢吧。”

聶老三媳婦一聽女兒的話,就來氣了:“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吃我的穿我的,我說那王小賤人一句,你竟然還幫著她說話?你是誰家的啊?”

說完這個,想想更來氣:“你才多大,你知道偷奸養漢嗎你就幫她說話?”

生銀不敢得罪她娘,隻好努力地忍著,低下頭,什麼都不敢說。

聶老三媳婦本來就不太順心,那頭豬最近自己費儘養,結果怎麼也不見上膘,她心裡不痛快,難免就要找個人來罵,男人罵了也沒意思,兒子不舍得,之前有個福寶可以打打罵罵,現在福寶沒了,當然就隻能對著生銀這個女兒罵,於是可把生銀罵了個狗血淋頭。

罵完了,她還不算:“你也警醒著,看看那個王小賤人都和誰來往,有啥事都得給我說!”

生銀無奈,隻好答應下來。

可是她哪能真得把王寡婦的事說給她娘聽,她娘知道了肯定大肆宣揚,到時候王寡婦遭人嘲笑奚落,被逼上絕路喝一六零五,倒黴的還不是自己?

生銀沒辦法,隻好幫王寡婦瞞著,偶爾間碰到王寡婦那裡有什麼不對勁,也想辦法給她娘解釋:“她沒和誰來往,她就是過去看看澆水的。”

謊話說儘,總算是把她娘給糊弄過去了。

糊弄過去後,生銀簡直是想哭了。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個小孩子,竟然還給王賤人和李金來隱瞞他們的奸情!

她當然不甘心的。

生銀努力地想了想,她怎麼也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低下頭,看了看懷裡的白石頭。

她相信這塊白石頭是不同尋常的,那個蕭定坤當時想要自己的命,他看到這塊白石頭就放過了自己。

閉上眼睛,握著衣襟裡那塊白石頭,靜下來心來細想。

如今還沒到要做棉絮買賣的時候,但是她沒事可以給她爹娘吹風,讓他們開始注意這個買賣,怎麼也要把這筆錢撈到手,發一筆財。

至於發財前,她還可以做什麼?冥思苦想半晌,最後她終於想到了。

她應該想辦法湊過去知青點,讓霍錦雲喜歡自己,去走福寶上輩子的路子。

如果霍錦雲喜歡自己,也許會像上輩子幫助福寶那樣幫助自己。

隻是,自己必須想辦法避開蕭定坤。

那個人就不是人,他是一個瘋子。

她要去巴上霍錦雲,把不知道上輩子事情的福寶留給那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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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過去就是五月了,一進五月,顧家的孩子都盼著端午節了。

農村孩子一年到頭沒個零嘴吃,也隻有盼著過年過節能趁著風俗吃點好吃的,幾個小孩子早就掰著手指頭算過了,距離過年還遠著,根本不能指望,過年前最後一個能當回事有指望的節就是端午節了。

端午節是吃粽子的日子,粽子那是好東西,甜甜糯糯的,誰都想吃,比棒子麵窩窩頭還要好吃很多,裡麵還有甜膩膩的大紅棗。

福寶和顧勝天跟著哥哥姐姐們早早地跑到河邊摘葦葉,要儘量摘寬葦葉,摘回來放在盆裡用清水泡起來,準備著端午節那天包粽子吃。

苗秀菊早就準備好了糯米,糯米好吃,比白麵還要好吃,一年隻有端午節舍得吃一次,到時候家裡二十一口人,每人一個粽子,吃個香美。

福寶以前在尼姑庵的時候還小,尼姑不讓她吃粽子,後來過去聶家,等她長大一些能吃粽子了,但是聶老三媳婦也不待見她了,不讓她吃。

是以到現在,她還沒吃過粽子,有一次她出去拾柴,正好看到水井台上一個小孩子吃粽子,那小孩吃完粽子後,舔舔葦葉上麵粘著的糯米就把葦葉扔在一邊了。

她看到葦葉邊角那裡還粘了一粒糯米,心疼那粽子,想著怎麼不舔乾淨。

甚至有一瞬間,她想拾起來舔一舔。

不過也就是想想罷了,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乾,丟人,彆人會笑話她。

現在看著那糯米粒粒飽滿,晶瑩剔透地泡在水裡,再看看那散發著清香的翠綠葦葉,心裡也覺得美滋滋的。

她也能嘗嘗粽子的滋味了,想起這個,唇邊便不自覺帶上了笑。

她在顧家的日子真是越過越好。

到了這一天,苗秀菊粽子包好了,二十一個胖粽子,每一個都用綠油油的葦葉包著嚴嚴實實,一想到拆開這油綠葦葉後裡麵噴香的糯米和甜美的大紅棗,孩子們都禁不住流口水。

苗秀菊看看家裡的人:“齊全了嗎?”

顧勝天舉手:“我爹在知青點呢!”

苗秀菊:“去把你爹叫回來!”

說著,她開始叨叨了;“多大個人了,也不知道今天是端午節?好意思磨蹭著在人家知青點,彆讓人笑話大過節的想沾人家便宜!”

過了飯點還在人家那裡,人家讓他吃還是不吃?

這年頭大家都缺一口吃的,在糧食上就得特彆在意,可不能讓人誤會了去。

苗秀菊這些年雖然窮,但是也窮得有骨氣,沒求人施舍過,也沒沾過彆人便宜,她愛要麵子。

她當年最要麵子的一件事是,娘家來人了,她給人家盛稀粥,生怕人家知道家裡鍋已經見底了,不敢用勺子刮,隻能側著勺子慢慢地舀。

旁邊幾個孩子聽說要去叫顧衛東,都有些不舍得,眼巴巴地瞅著那馬上出鍋的熱粽子呢,濃鬱的香甜味兒都鑽進鼻子了,能多聞幾口是幾口,誰舍得離開?

最後還是福寶自告奮勇:“我去叫我爹回來!”

苗秀菊噯了聲:“還是福寶懂事,快點去吧,等你和你爹回來我這裡粽子才出鍋。”

福寶聽了,趕緊跑著過去知青點了。

蕭定坤就在知青點,她和蕭定坤很熟,不過知青點她還是第一次來。

知青點位於村子的最南邊,原本是生產大地的辦公處,後來房屋倒塌了就廢棄了,知青下鄉後,陳有福就帶著大家把那邊房子重新拾掇拾掇,又把院牆修起來,正好給知青們住。

那一排房舍都是土坯的,上麵是茅草桅杆混著泥做的頂子,因為才蓋的緣故,還算比較新,屋頂上也沒長草。

福寶過去的時候,才走到屋舍後麵的那排楊樹林,就見楊樹底下一個女知青正坐在石頭上看書。

現在入了五月,天暖和了,她穿著一身藍色布裙子,紮著兩個大辮子,乾淨好看。

福寶認出來這個女知青就是當初和蕭定坤一起的,還曾經幫著蕭定坤作證的那個。

福寶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

女知青挺好看的,比平溪生產大隊的姑娘媳婦都好看。

福寶心裡琢磨著,人家怎麼就那麼好看?

正想著,女知青孫麗娜也看到了福寶。

一看到福寶,孫麗娜也想起來了。

當時蕭定坤還特意看了一眼福寶的,可能是因為福寶長得好看?

雖然好看,但年紀還小,就是個小孩子。

孫麗娜看過去,隻見福寶正用憧憬羨慕的眼神望著自己,好像自己是天上掉下來的仙女。

她喜歡生產大隊的農村人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當下笑了:“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過來做什麼?”

福寶見孫麗娜竟然對著自己的笑,頓時更喜歡這個姐姐了。

對於福寶這樣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孩子來說,孫麗娜就意味著外麵那個遙遠而神秘的世界,也意味著那個世界光鮮靚麗的人。

她還小,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如何,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但是看著孫麗娜,她覺得人家和她是天與地的差彆。

隱隱有種無法說出口的期望,她希望成為孫麗娜這樣得體又好看的人,可以捧著一本書,安靜地坐在楊樹下看。

這和農村女人扛著鋤頭露著又黑又粗的大胳膊下地乾活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聽孫麗娜問自己,忙回答說:“我叫福寶,現在六歲半了,我是過來找我爹的。”

孫麗娜:“你爹?”

福寶忙回答說:“我爹叫顧衛東。”

孫麗娜頓時明白了,就是那個黑壯的漢子,因為前一段陳有福說讓生產大隊的社員跟著知青們學習,就組織了幾次小課堂,這人就積極地過來上課,總愛纏著人問東問西的。

孫麗娜想起顧衛東,多少有些看不太起,覺得當農民就當農民,莊稼地裡刨食就行了,但這個人心思多,好像總想一些邪門歪道。

況且,他最近好像和蕭定坤很聊得來,蕭定坤竟然也對他和顏悅色的。

這讓孫麗娜就更不喜歡了,她和蕭定坤說話,蕭定坤都愛答不理的呢。

不過她心裡這麼想,麵上並沒有露出來,她依然溫柔地笑著,望著小福寶:“走,我過去帶你找你爹。”

顧衛東就在蕭定坤屋裡,她正好過去蕭定坤那邊看看。

於是她收起書來,帶著福寶進去知青點。

福寶想起她剛才看的書,心裡有些好奇:“姐姐,你剛才看的什麼書啊?”

孫麗娜:“《鋼鐵是怎麼煉成的》。”

鋼鐵是怎麼煉成的?

這是講煉鋼的事嗎?

福寶一下子對孫麗娜崇拜極了,她本來覺得蕭定坤很厲害,知道柴油機怎麼用,還會修柴油機,可是現在她發現原來城裡來的姐姐更厲害,竟然還知道怎麼煉鋼。

懷著對孫麗娜的敬佩崇拜,福寶走進了知青們的院子。

一進院子就聽到了飄蕩在院落的歌,是從戲匣子裡發出來的,歌詞好像是“千裡冰霜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

細看過去,知青們的院子和普通農戶人家沒什麼兩樣,隻不過晾衣繩的衣服比農村衣裳要時尚一些,院牆裡更整齊一些,沒有養雞,所以不會有雞糞的痕跡或者角落裡殘餘的雞毛。

這時候知青們還沒開飯,有幾個在院子裡看書聊天,霍錦雲和幾個人一起眯著眼睛聽歌。

這時候霍錦雲蘇宛如在內的年輕人看到了小福寶,都是眼前一亮。

福寶生得實在好看,杏仁眼清澈柔亮,眼睫纖細靈動,瑩粉色的小唇兒微微嘟著,像一顆掛在枝頭的小櫻桃,尚帶著小娃兒軟糯感的小臉白淨可人,就跟城裡頭喝過的牛奶一樣,衣裳穿得也不是特彆土,看得出她家裡人在她的衣著上是花了心思的。

她應該是第一次來到知青的小院子,新奇地打量著這裡的一切,包括樹底下那個放著歌曲的戲匣子。

這一看就是單純的孩子,單純得像山澗裡站在溪水旁的小鹿,眼睛裡能倒映出世間一切的顏色。

現在小姑娘滿懷著新奇打量著他們,奶白色的臉頰透著一絲略顯羞澀的粉暈,像一朵開在冬天的裡柔弱小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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