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小甜甜(二)(2 / 2)

惡毒女配翻身後 畫七 12353 字 3個月前

“怎麼了這是?”南柚想也沒想,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像是握住了一塊沉在海底的冷玉。

孚祗不說話,被她握住的手漸漸的加大了力道,像是要把她纖細的指骨碾碎一樣,一雙顯得溫柔的眼此刻充斥著暴戾和失控之意。

他重重地將她摁到了懷裡。

“右右。”男人聲音啞透了,他閉了下眼,下顎磕在她的發頂,唇瓣落在她耳際時,溫度冰涼,“你彆……”

南柚身子顫栗了下,沒太聽清他的話。

她側首,腰肢纖細,乖乖地順著他,問:“我彆怎麼?”

孚祗一雙眸子黑沉沉的,裡麵的情緒太複雜,這個時候,卻又不說話了。

他原本瀕臨失控的情緒慢慢收了回來。

等他徹底平複下來,天已經黑透了。彩霞和茉七端著兩盆溫水進來,目不斜視,大氣也不敢出。

南柚出門,蒼藍等人在昭芙院西側的一角亭台中站著,見她來,後者不由搖了下頭:“這幾日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了。”

南柚手抵著眉骨摁了摁,道:“擅琴的人,我找了幾個,已讓女使去教規矩了,過幾日便能到。”

她拿了聖湖水製成的傷藥往屋裡走。

孚祗坐在南柚常坐的那張躺椅邊,脊背挺直,身形瘦削,一頭黑發鬆鬆垮垮地係著,抬眼往窗外望的時候,依稀能瞧出幾分從前的溫和。

南柚將聖湖水製成的靈散用水衝開,放在一個小玉碗中,用勺子舀著,放在手邊的案幾上。

聖湖水蘊含著六界蒼生信仰之力,是世上最好的傷藥,也是極少幾種能夠稍微緩解他體內崩裂傷勢的藥。

這段時日,他一直在服用。

可今日不知怎麼,孚祗不肯喝了。

“我傷已經好了。”他垂著眸,蒼白的手背落在南柚細膩的手掌中,兩相交疊,說話時神情有些陰鬱。

南柚伸出指尖,繞著他的頭發玩,“這幾日,不開心了?”她問。

孚祗搖了搖頭,顯得很安靜,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看著乖得不得了。

“聖湖的水對你身體有好處。”南柚將那碗藥端過來,用勺子舀著送到他唇邊,笑:“這可真是為公子洗手做羹湯了,公子不給麵子?”

孚祗看著她笑吟吟的樣子,慢慢的也跟著扯動嘴角,笑了一下。

到底還是喝了那碗藥。

喝了之後,就想睡覺。

他睡下之後,南柚替他掖了掖被角,跟蒼藍說了一聲,讓他看著一些後,出了星界。

她去了趟人間京都的南館,曾和孚祗同遊過的地方——竹蘊閣,裡麵的琴公子以琴聞名,南柚親自看過,確實有一顆赤誠之心,便為他與另外一名女琴師買了一處院子,調了樺過去給他們講明情況,又有女使專門照料。

本來是要等幾日之後再來接的。

但孚祗發作得越發厲害了,她有些擔心,打算今夜就將人帶回星界。

星界極冷,琴公子和女琴師一到王宮,便有些接受不了,裹著厚厚的一層大衣,還是禁不住直打哆嗦。

昭芙院內。

孚祗頭腦還昏沉著,眼睛卻已經睜開了。

這幾天,她出去的時間總是很長,早出晚歸,遍尋整座王宮,也尋不到她的氣息,應當是去了遠方。

孚祗摁了摁泛疼的眉骨,下了榻。

屋內開了一扇小窗,小窗外是幾叢芭蕉,用了仙液澆灌,倒也不懼寒,寬大的枝葉舒展,長得很好。

他行至窗前,循著她氣息的方向,視線透過朦朧細雨中的芭蕉葉,看到了長廊簷下撐著傘對視的兩人。

女子婉約,男子溫潤。

孚祗手掌驀地撐在窗台邊,手指關節用力到泛出慘烈的白,他閉著眼,連著退了好幾步。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曾經,神宮中,她便是如此,無數次在雨中和他不期然相遇,每次見到他時,眼裡總是亮晶晶的,帶著一些躍然的歡喜情愫。

遠古的那段時日,他們兩人間吵吵鬨鬨居多,但其實也有能友好相處的時候。

一次,兩人對弈切磋時,他曾不經意間問她。

分明相處時間不長,為何她卻能麵不改色口口聲聲說喜歡他。

仔細想想,那時他的語調,應當是有些無奈的,甚至帶著某種不近人情的拒絕意味。

但她抬眸看了他幾眼,笑著答了一句。

“——誰讓我就喜歡溫潤如玉,生得又俊朗的男子呢。”

這一句話,像是深深刻進了腦海中一般,隔了那麼長久的歲月,他也能一字不差地回想起來。

孚祗眉間幾乎是控製不住地湧起了戾氣。

半晌,他抬步,行至南柚的梳妝台前,水銀鏡麵裡,男人的麵孔清晰可見。

孚祗抬手,瘦削的長指從眼窩掃到眼尾,而後頓在沒有什麼肉的臉頰上,呼吸一點點重起來。

明明容貌和骨相都未變,看上去,卻是滿目陰鷙,煞氣滔天,跟溫潤這個詞,竟是一絲一毫的聯係也沒有。

孚祗不敢再看第二眼。他瞳孔黑沉沉的,視線定在地麵上,怔了片刻,而後彎腰,慢慢地咳了幾聲,腥甜的滋味一路上湧,他用手指,將唇邊咳出的那道血跡一點點擦乾淨。

沒隔多久,南柚回了屋。

孚祗難得醒著,長身玉立,站在屏風後,像是在欣賞上麵的字畫一樣,聽到腳步聲,他回首,問:“你去哪了?”

南柚走到他身旁,也跟他似的微微彎了下腰,看著屏風上的圖案,若無其事地回:“接了兩個人回來。”

一句話,像是一顆巨石,狠狠投入風平浪靜的水麵,觸到了下麵凶險萬分的漩渦。

孚祗突然扼住她凝脂一樣的手腕,黑沉沉的眸落在她粉嫩的頰邊,一字一頓:“你日日早出晚歸,就是為了他們?”

南柚一見這樣的情形,以及他太陽穴邊失控突出的細小青筋,心裡倏地咯噔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解釋:“孚孚,那兩人,是尋來給你治傷的。”

“你聽我說,彆動氣。”

若是平時,孚祗便也信了。

可方才一探之下,那人無修為無靈根無血脈。

凡人。

孚祗垂下頭,慢慢地鬆開了她的手。

“蒼藍說樹族有本古籍,說純粹之音可治你的……”

“右右。”須臾,孚祗打斷了她,他幾乎是竭力控製著湧動的情緒,儘量將聲音放得低且輕,道:“我很快就會好。”

“不用很久。”

“你彆,喜歡他們。”

這個時候,南柚才知今日一早,他那句欲言又止的“你彆”,代表了怎樣的意思。

她腦袋裡嗡的一聲,瞬間炸開了煙花。

她眼睛一眨,巨大的酸意衝上鼻尖。

半晌,她伸出兩條細長的胳膊,緩緩環住他的腰身,喉間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心裡有很多話想說,紛亂無序,到了嘴邊,卻又隻是動了動嘴角,什麼也說不出來。

“都送走。”她眼眶很快見紅,聲音悶悶的,“我們不住星界了,我們去神山,誰也不見,就我們兩個。”

她忍不住咽了一聲,將眼淚鼻涕蹭到男人的衣裳上,小小的臉可憐兮兮,小狗一樣,哭過之後,又銜了他胸膛前的一塊肉狠狠地磨,“誰喜歡他們了?!”

孚祗稍稍低頭,看著懷裡毛茸茸的腦袋,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有點無措,還有點委屈。

南柚鬨起來脾性很大,但也很會哄人,那些含蓄婉約不好自然而然說出口的情話,她說得理所當然,熱烈而純粹。

就比如此時。

“誰喜歡他們了!”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含糊不清,咬過他之後,又湊上去親親他的下巴,“我明明隻喜歡孚祗。”

末了,她還不忘加上一句:“最喜歡孚祗。”

男人愣了一下。

藏在黑發中的耳尖慢慢泛出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