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狀元(八)(1 / 2)

店小二這個行當雖然不起眼,但接觸到的人倒不少,這個小二當真以為自己被喂了斷腸毒藥,膽戰心驚之下,請了三日假,動了畢生的智慧,倒還真讓他找出來那個送糕點之人。

店小二的思路十分簡單,他先從邵瑜的同鄉開始排查,想著若是同鄉裡沒有那個人,再試著一家一家客棧的排查,未曾想,不過詢問了兩家客棧,便找出了那人。

鄭潭的書童大約知道自家少爺的計劃,但他自以為行事小心,而邵瑜又是個普通書生,因而將食盒交給店小二的時候,他也未做任何容貌上的遮掩,才會這般輕易被認出來。

這頭少年世子也沒完全指望店小二,找了個大夫來查驗糕點,出乎他的意料,這裡麵摻和的不是毒藥,而是大量的巴豆粉,人吃了隻會壞了肚子,但鳥類體弱,抗受不住這才當場死亡。

也因著隻是巴豆粉的緣故,他才徹底相信了,對方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待店小二查清楚,那凶手也是個秀才之後,世子更加確信,自己是卷入了秀才之間的爭鬥。

自來文人相輕,但大多也隻是嘴巴上刻薄幾句,很少會有人行這般齷齪手段,鄉試三年一次,若邵瑜中了招那就又要耽誤三年,長此以往消磨心智,隻怕前程全無,同為秀才,凶手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依舊行此毒招,可謂心毒之至。

對於這樣狠心斷人前程的人,世子也厭惡的很。

“世子,既然此事確實與我們無關,那便彆管了。”藍衣男子說道。

“害死了我的小靈,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聽世子這般說,藍衣男子有些猶豫,道:“難道真的要為了一隻鳥兒,讓一個秀才陪葬,我們此行機密,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恐怕就不好脫身了,況且我們已經在金陵耽擱許久了,不好繼續停留。”

世子搖了搖頭,道:“本世子是那麼凶狠惡毒的人嗎?”

藍衣男子皺眉,問道:“那世子想如何處理。”

世子笑眯眯的說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要下巴豆粉壞人前程,那便舍了自己的前程罷。”

這頭鄭潭還頗有些沾沾自喜,自以為此次的計劃萬無一失,自己的書童並未直麵邵瑜,就算邵瑜察覺了,真要追究怕也很難找到自己頭上來,縱使他心下懷疑,卻也不能給自己定罪。

而按照鄭潭以往的了解,邵瑜出身農家,但卻心比天高,愛極了口腹之欲,但卻囊中羞澀,這送上門去的美味糕點,他沒有道理不吃,這也是過往幾次考試,每次對邵瑜下藥都無往不利的原因所在。

若說前幾次下藥,隻是對邵瑜心生嫉妒,那這一次,就是恨邵瑜敗壞自己的名聲,也因著心中的恨意,這次的劑量嚇得很足,這劑量足夠讓邵瑜拉上三天,如此便又會錯過此次的鄉試。

鄭潭一想到邵瑜此時,定然是在客棧裡拉的昏天黑地,便欣喜不已。

隻是他不知道,這次倒黴的人變成了自己。

夜幕降臨,客棧裡許多參加鄉試的秀才已經起身了,鄭潭美美的睡了一覺,夢裡夢見自己鄉試高中,而邵瑜恰好名落孫山,自己騎著高頭大馬從邵瑜身邊經過,邵瑜一臉諂媚的向他告饒。

若非書童喚醒,鄭潭恨不得溺死在這個夢境裡。

“客官,這是你點的狀元湯。”身形有些高大的店小二,低著頭將狀元湯送到鄭潭的房中。

鄭潭見店小二低著頭,也沒在意太多,還以為對方是尊敬自己這個秀才,姿態這才放的這樣低。

“店小二”見他接過狀元湯,又青岩看他喝了兩口,這才轉身離去,出了房門的“店小二”徑直下樓,全不管樓下此時的繁雜,也不理會掌櫃的呼喚,腳步輕快的從後門出了客棧,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年輕世子的仆從藍衣男子。

邵瑜這廂也早早就被邵大郎從床上給挖了起來,提起早就準備的考籃打開房門,正巧見到斜對麵天字號房門打開,一少年一中年前後走了出來。

那少年容貌俊美,手中也提著一個籃子,見了邵瑜朝他笑了笑,道:“祝兄台此番高中。”

邵瑜不認識對方,但見他手中提著籃子,以為跟自己一樣也是考生,便笑著回禮,道:“承兄台吉言,也祝兄台此番高中,事事順利。”

少年也沒有解釋,笑著點點頭,趁著夜色出了客棧,主仆二人腳步匆匆的往城門處走。

往常這個時候正是宵禁,城門緊閉,但今日不同,為了防止住在城外的窮困考生趕不上考試,早早便開了城門,這主仆二人謊稱落了東西再城外,便十分輕鬆的出了城。

這個小插曲邵瑜沒有多想,兄弟倆一起草草吃了一頓飯,便提著東西到了貢院。

此時是半夜,但貢院長街卻是燈火通明,數千秀才從金陵府轄區下各地蜂擁而至,隻為了那三百個舉人名頭。

邵大郎提著一大捆小馬紮,站在貢院長街排隊的中段,朝著秀才們叫賣:“賣馬紮啦,一錢銀子一個,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一錢銀子,隻要一錢銀子,就能養精蓄銳,以逸待勞,狀元小馬紮,鄉試好助力!”

這一段半文不白的話,邵大郎雖然不是全都理解,但本能的相信弟弟,而之所以從中段賣起,蓋因客棧裡還有存貨,中段賣完了,還可以提了貨賣給隊伍末尾的秀才們。

貢院外麵人多,此時還未開閘檢驗,還有好一段時間要等,不少有經驗的秀才帶了個小馬紮坐著等,而一些沒經驗的就隻能乾站著看,此時見有人賣小馬紮,手頭寬裕的連價格也不講就直接買了下來。

書生體弱,站久了便覺得腿酸難忍,隻是囊中羞澀,覺得往常幾文錢一個的小馬紮此時賣一錢銀子太過分了,便忍著沒有買。

也有那種貧寒體弱,忍了一段時間卻再也無法忍的,試著跟邵大郎講價。

那麼多雙眼睛都盯著,邵大郎怕一個降價了,前頭買的人都再轉頭跟他要錢,便死扛著不降價。

那書生不是旁人,正是與鄭潭交好的孫超,他見邵大郎軟硬不吃,便神色一冷,道:“都說商人重利,我今日倒是見識到了,明明隻是幾文錢的東西,卻敢賣這麼貴,真是黑心爛腸。”

邵大郎嘴拙,又因著對方讀書人的身份,不方便跟他爭吵,也不想降價銷售,便沉默著沒有開口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