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當道(七)(1 / 2)

顧雲舒本打算去尋邵瑜, 還未出門, 就被趙才人給堵住了。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 後宮妃嬪們也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立時就將坤寧宮擠了個滿滿當當, 似乎都在給趙才人壯聲勢, 顧雲舒這個皇後當得著實毫無威儀,任何人都敢對她發難。

邵瑜望向顧雲舒, 顧雲舒臉上有慌亂、膽怯,但唯獨沒有心虛, 邵瑜也相信她不會是做這樣事情的人。

但有些人確實需要旁人逼迫一番, 才能成長。

“此事全是旁人誣陷, 臣妾沒有做過。”顧雲舒有些委屈的看向邵瑜。

邵瑜歎了一口氣, 說道:“朕信你, 但眾目睽睽之下,此事必須分辨清楚。”

顧雲舒聽他這般說, 總算沒有先前那般慌張了, 看向趙才人, 道:“你……你既然說本宮害了你的胎兒, 且將事情原原本本道來。”

“妾身昨夜便覺得不舒服, 早起便見了紅, 召了太醫才知道妾身小產, 那孩子還沒到這世上看一眼,便悄無聲息的沒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就是皇後!皇後賞賜的香囊裡,有大量的麝香!”趙才人眼中滿是怨恨。

邵瑜問道:“事先你知道自己身懷有孕?”

趙才人一愣,臉上露出心虛之色,說道:“妾身本想等三月坐穩了胎,方才,方才……”

邵瑜明白了,這也是她為何昨夜不曾傳喚太醫的緣故,當值的太醫若不是她相熟的,豈不是會直接爆出她懷孕之事。

邵瑜又見顧雲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便輕聲說道:“你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

顧雲舒見邵瑜滿眼都是鼓勵,深吸一口氣,朝著趙才人問道:“給你診脈的是哪位太醫?”

趙才人還未開口,一旁的唐美人說道:“妾身記得,經常出入芳菲閣的是陳太醫,依稀還是趙才人的同鄉。”

“娘娘難道懷疑我假孕不成?是,我是做錯了事,我為了坐穩胎,買通了陳太醫,讓他幫我瞞下來。”趙才人也是個乾脆之人,不想牽連旁人。

邵瑜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傳陳太醫。”

不多時,陳太醫便到了,隨同而來還有太醫院院正和另一位太醫,以及陳太醫當日給趙才人診脈的脈案。

陳太醫倒是乾脆,邵瑜一問他便全都招了,所說事實與趙才人說的沒有太多出入。

太醫院院正和另一位太醫也上前替趙才人診脈,得出的結果確實是因為大量麝香導致小產。

趙才人慘白著一張臉,道:“娘娘如今確認我是真小產,也該給我一個交代了。”

顧雲舒歎了口氣,道:“你才小產,此時身子虛弱,不妨先坐到軟榻上。”

“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我還死不了!”趙才人氣呼呼的說道。

顧雲舒,道:“終歸是自己的身子,你縱使怨恨害你之人,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撒氣。”

聽她這般說,趙才人不再拒絕,宮人們搬了軟塌過來,將趙才人扶了上去,又細細的拿棉被蓋在她身上。

邵瑜仔細打量著趙才人,對方此時麵如金紙,明明身子虛弱,但依舊撐著一口氣也要問責皇後,眼中的恨意也不似作假,應當是遭人蒙蔽,而非受人指使。

顧雲舒接著說道:“妃嬪若診出喜脈,應當上報中宮,但本宮並沒有接到任何上報。趙才人既然未曾稟明懷胎之事,本宮又如何能未卜先知,賞下帶有大量麝香的香囊?”

趙才人聞言,梗著脖子說道:“說不得所有香囊裡,全都被娘娘下了麝香!”

顧雲舒便命人對著賬目,一個宮一個宮的拿了香囊過來讓太醫檢查,其他各宮裡香囊正常,唯獨趙才人的那個裡,含有大量的麝香。

邵瑜拿起了趙才人宮裡的那個香囊,又拿起發放給旁的宮裡的香囊,兩隻香囊做工、布料全都一致,但依舊被他瞧出了不同來。

“趙才人,香囊前日發放下去,本宮事先確實不知你身懷有孕,此事應當是旁人所為,意圖構陷本宮。”

顧雲舒話未說完,就被趙才人打斷,“娘娘耳目眾多,妾身如何能防得住。”

“你既說本宮耳目眾多,那你有孕之事你自己有意隱瞞,那應當知曉之人甚少,你仔細想想,有哪些人知道?”顧雲舒問道。

趙才人一心想讓報仇,自然知無不言,芳菲閣的人幾乎全都有嫌疑,除了一直跟在趙才人身邊的大宮女紅雁,芳菲閣的人全都被邵瑜的人看管著。

“陛下,可否將芳菲閣的人全部分開關押審問?”顧雲舒朝著邵瑜說道。

邵瑜點了點頭,朝著趙六福道:“必要之時,可嚴刑審訊。”

趙才人的大宮女紅雁卻突然跪了下來,朝著皇後道:“娘娘,奴婢為娘娘鞠躬儘瘁,娘娘難道想要卸磨殺驢嗎?”

“胡說什麼,本宮根本不認識你,何談卸磨殺驢一說。”顧雲舒被紅雁這樣來了一遭,嚇得臉都白了。

“紅雁,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般害我的孩兒?”趙才人氣得手都在哆嗦,千防萬防,沒想到家賊難防。

紅雁朝著趙才人用力磕頭,道:“才人,奴婢欠才人的,來世再還。”

接著她又朝著顧雲舒說道:“娘娘明明保證過的,您會保我無憂,今日娘娘為何要這般待我?若非奴婢回稟,娘娘如何能知道趙才人懷孕之事?娘娘您怎麼能過河拆橋?”

趙才人得了紅雁的話卻猶如得了尚方寶劍一般,指著顧雲舒說道:“如今人證物證聚在,皇後還要抵賴不成?自妾身入宮之後,紅雁便被派到妾身身邊,未曾想她竟然是皇後的人,陛下,求您為妾身死去的孩兒做主。”

顧雲舒一時百口莫辯,內殿裡數雙眼睛盯著她,顧雲舒頓生孤立無援之感。

“彆慌。”邵瑜拍了拍她的手,輕聲說道:“你既不認識她,那她話語之間定然是有破綻的,不要輕易慌了手腳,慢慢想。”

顧雲舒勉強穩住,問道:“你既說是受本宮指使,那便說清楚,本宮是何時何地,如何指使你的?”

邵瑜見她聲音依舊有些發顫,但整個人已經進步不少,雖然仍舊是一副底氣不足,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但她能邁出第一步,就已經很好了。

“三日前亥時(晚上九點)初,娘娘在風波亭召見了奴婢,給了奴婢一個裝滿麝香的香囊,命奴婢將趙才人處的香囊調換。不僅如此,您還給了奴婢此物作為信物。”紅雁將一隻蝴蝶金簪拿了出來。

那蝴蝶金簪上鑲嵌著各色寶石,十分精致,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豬油蒙了心的東西,這東西何等常見,如何能證明是皇後娘娘所有!”張嬤嬤罵了一聲。

“嬤嬤看仔細了。”說話間,紅雁將蝴蝶金簪翻轉開來,上麵竟然落了一個小小的“顧”字。

“證據確鑿,娘娘還要抵賴不成?”紅雁神色悲傷的說道:“身為奴婢,生死本就在主子一念之間,隻是娘娘這般言而無信,奴婢不忿!”

紅雁本以為此物拿出來,顧雲舒便會慌亂起來,哪知道她神情僅僅是有些怔愣。

“陛下,三月前端午晚宴,臣妾不慎遺失此物。”

顧雲舒話音剛落,趙才人便道:“娘娘說遺失便遺失了嗎?”

顧雲舒神色有些悲傷,開口道:“這金簪確實是我的,但卻是家中祖母贈與亡母的聘禮之一,亡母閨名彩蝶,因而祖母特地命人打造了這隻七寶彩蝶簪,亡母的遺物本就不多,我豈會拿來行此肮臟勾當。”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就連趙才人都愣住了,若真是亡母遺物,確實沒有拿來做信物的道理。

唯獨柳賢妃挑了挑眉,似無意一般開口說道:“既是娘娘亡母所留,這般重要之物,遺失之後怎麼不見娘娘尋找?”

顧雲舒看了她一眼,說道:“三個月前,許貴妃在坤寧宮外多站了一會,本宮便被陛下禁足十天,如何還能大招旗鼓的尋找。”

柳賢妃聞言,看向邵瑜,顧雲舒這般揶揄邵瑜,邵瑜竟然絲毫不見生氣,柳賢妃心底一突,總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皇後在皇帝心裡的地位。

邵瑜輕咳一聲,道:“皇後向來行事低調,興許這般才讓人鑽了空子。”

柳賢妃見邵瑜站出來替皇後背書,心下暗道一聲大勢已去,但仍舊有些不甘心,便朝紅雁使了個眼色。

“娘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奴婢卑微之身死不足惜,今日便以死明誌!”

說話間,紅雁直直的往柱子上撞,而早有準備的趙六福,他身旁的小太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敏捷姿態撲了上去,攔住了紅雁。

“你口口聲聲說是本宮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將罪責推到本宮頭上,如今又想要通過死無對證來構陷本宮嗎?”顧雲舒問道。

她說話依舊不徐不疾,但此時占了上風,儼然是一種十分有底氣的姿態。

“將人押下去,著慎刑司嚴審。”邵瑜說道。

顧雲舒又朝著趙才人說道:“趙才人,你失了孩兒,本宮明白你心中的痛苦,可如今儼然是有人以你的胎兒來構陷本宮,你放心,宮中發生這樣不明不白的惡事,本宮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趙才人原本認定皇後害了自己,如今這想法搖搖欲墜,自然不會再死拉著不放,反倒因為今日誣陷皇後,心下忐忑不安,生怕找來將軍府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