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道長(四)(1 / 2)

那五個俘虜見了邵瑜自然大驚。

“一臉胡子的, 你這麵相, 家中已有一子,怎麼還做了這種勾當?”邵瑜問道。

那個一臉胡子的左右看了看,長胡子的不止是他一個, 但滿臉胡子的卻隻有他,聞言有些委屈的說道:“我還沒娶媳婦, 哪裡來的兒子。”

邵瑜挑了挑眉,說道:“貧道精通相麵之術,所看所言不會有假,你再好好想想。”

一臉胡子的男人想了想, 突然神色怔住了, 他為了擺脫征兵,因而才遠走他鄉,離鄉之前, 確實有那麼一樁風流事。

一想到年少的一時情迷, 自己的小青梅竟然為自己生下了兒子, 那劫匪心裡一時五味雜陳,他離鄉十年,年前才輾轉進了劫匪窩, 劫匪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 過得一日是一日, 也沒想過要娶妻之事,如今陡然有人告訴他,他居然有一個兒子。

他倒沒有懷疑邵瑜話中真假, 畢竟他們這些道士自來神鬼得很,且一路上也聽莊民們說了幾耳朵,因而深信邵瑜擅長相麵。

他心中此時再也沒有其他,連劫匪老大已死之事也顧不得,滿心滿眼隻有那個未曾見過麵的兒子了。

“想見你的兒子嗎?”邵瑜問道,這人在幾人當中,算是造孽較少的一個,因而能拉一個是一個。

“想!”滿臉胡子的劫匪說道。

邵瑜點了點頭,接著指了指地麵,這些天雖給了他們種子,又喂他們吃了毒藥,但是這五個人一直都在磨洋工,因而到如今還有不少種子露在地麵上。

滿臉胡子立馬跪了下來,用手開始挖地,企圖將種子埋葬進去,其他人想要勸一勸,但全都被他推開了。

“尖嘴猴腮的那個,你父母如今還在四處尋你,他們知道你現在深陷匪窩嗎?”邵瑜又說道。

其他三人一致看向另一人,那個尖嘴猴腮的諢名瘦猴,在五人中年紀最小,今年也不過二十歲,聽到邵瑜這麼說立馬愣住了,三年前他家鄉糟了水患,父母將最後一塊浮板給了他,他輾轉逃難來到了陵省地界,而後陰差陽錯入了土匪窩,當年水患何其嚴重,因而他從未想過父母還能活下來,如今乍然聽得父母的消息,他心下酸澀,恨不得此時就是爬也要爬回家鄉。

“嘴巴大的那個,你……”

“耳垂長的那個……”

“鼻子大的那個……”

邵瑜一個一個的點過去,這些原本是亡命之徒的劫匪,原來個個身上都還藏著自己都不知道的軟肋,原本心中無所顧忌,此時有了牽掛,一改之前的頹唐之氣,此時表現得都十分積極。

這讓跟隨而來躲在暗處的楚荀目瞪口呆,他見邵瑜這般輕易就收服了五個劫匪,想要招攬的心更盛了。

邵瑜看了一眼一旁楚荀藏身的那棵大樹,心下卻搖了搖頭,楚荀此人雖然山上沒什麼血腥氣,顯然也未曾做過什麼壞事,但這般尾行他人,鬼祟行事,如此小家子氣,顯然沒有半點王者風範。

這樣的人,哪怕一時得勢,也無法長久,顯然不是一個可輔佐的明主,邵瑜又想到之前在他身上看到的那絲王者之氣,想來應該與他無關,而是跟他親近之人有關。

邵瑜回了道觀,花影已經做好了晚飯。

“師父,您去看了那五個藥奴了?您在路上可有見到楚公子?”花影問道。

邵瑜見少女臉色微紅,提起楚荀時神色間也帶著幾分羞赧,他也是過來人,立馬懂了這份少女情思,當即冷哼一聲,說道:“他忙著跟蹤為師呢,你哪裡找得到他。”

花影聞言,神色有些怔愣,心下原本有的些許好感,頓時煙消雲散,楚荀年輕英俊又溫文爾雅,她常年隱居山中,起了少女之思也是常事,隻是楚荀再好,在她心中也敵不過養育她多年的師父。

“不管他了,先吃飯吧。”邵瑜說道。

花影剛擺好飯菜,楚荀就回來了,笑著朝兩人說道:“山中晚霞甚美,在下看得一時入迷,險些誤了晚膳,該打,該打。”

花影看了楚荀一眼,此時心中又默默給他加了一條罪名:呸,撒謊精。

邵瑜懶得搭理他,花影便不情不願的又去拿了一副碗筷遞給楚荀。

山中清苦,晚飯也就是一碗粗糧,外加一盤青菜,楚荀先前在劫匪窩裡受儘苦楚,因而吃的時候神色自如,甚至還誇了兩句小菜新鮮。

楚荀以為自己這番表現算是加分項,誰知道麵前這對師徒,邵瑜照舊不怎麼搭理他,而花影原先有幾分熱情,此時神情中竟流露出對自己的討厭來。

楚荀不知道自己哪裡漏了餡,他心中有爭霸之念,因而迫切的想要招攬邵瑜,而至於如何招攬邵瑜,他將所有的希望放在花影身上,邵瑜隻有花影這一個徒弟,師徒二人常年一同住在這山裡,自然感情極深,若是能收服了花影,拿下邵瑜也不在話下。

隻是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如今卻失敗了。

吃完晚飯後,邵瑜忽然開口說道:“五裡莊的事情已了,再待在這山裡也無用,過幾日,我們下山。”

花影卻有些疑惑,說道:“師父,藥奴怎麼辦?藥田如何處理?”

“藥田倒時自有莊子上的人來幫忙,至於那幾個藥奴,帶著一起便是。”邵瑜說道。

“不知道長欲去往何處?”楚荀在一旁開口問道。

邵瑜看了他一眼,說道:“善陽城。”

楚荀立馬笑了,說道:“倒是巧了,在下也要回家一趟,正好與道長同路。”

邵瑜沒說話,花影臉上卻流露出不情願來,她可不想跟這樣的小人一路。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師徒二人在這觀裡待了多年,一時想要離觀,也還有不少東西要收拾。

花影難得出門,整個人都十分興奮,眼瞅著這個也想帶,那個也想拎著,幸好被邵瑜給攔住了,否則她恐怕會將道觀都半空。

等到出發的時候,每個藥奴身上都背著厚重的包裹,因著邵瑜承諾幫他們尋親的緣故,五個人被這般支使,臉上都沒有半分不情願的神色。

下山的道路依舊崎嶇,邵瑜走兩步,便回頭看看花影,生怕她一步踏錯,這般護犢子的模樣,倒跟堅定了楚荀先前的想法,因而待花影更加殷勤起來。

若楚荀沒有被邵瑜發現馬腳,且一直保持著他世家公子的派頭,待花影忽冷忽熱,恐怕早就惹得少女芳心托付,他如今這般殷勤,反而惹得花影更加不喜,隻覺得眼前這人內裡藏奸,一個勁的想要疏遠他了。

楚荀聰明反被聰明誤,見自己這般努力都拿不下一個小道姑,反而憋了一股子勁,隻是他越是努力,結果卻將人推得越遠。

邵瑜見了這走勢,心下卻滿意得很,他自己是道士,卻沒有拘著花影不許嫁人的心思,隻是楚荀並非良配,若是等兩人情濃之後,他再來棒打鴛鴦,隻怕到時候適得其反,他還白白當了惡人,如今這般將苗頭扼殺在搖籃裡,顯然再好不過。

邵瑜的心思楚荀絲毫不知,他好不容易跟著道觀一行人下了山,等到了山腳下,邵瑜師徒徑直去五裡莊牽了馬,他就傻了眼。

楚荀雖然在賊匪窩裡吃了些苦頭,但依舊當慣了貴公子,要讓他走到善陽城,五百多裡路,恐怕他雙腿都要走折,無奈,他隻得從他貼身裡衣裡掏出一張銀票來,買了一匹馬。

但他剛買完馬,就見邵瑜安排那五個藥奴一人一匹馬,那些藥奴立馬轉變為一個馬奴,趕著其他的馬匹往莊子外跑。

五裡莊窮困,養著這些馬太過招眼,甚至也很容易惹得賊人惦記,因而最好的辦法便是賣掉馬匹,換成充足的物資。

邵瑜雖說要去善陽城,但一路上卻並不見半點急切之色,花影從來沒騎過馬,邵瑜也沒想著拔苗助長,而是讓她坐在馬上,由五個藥奴在一旁護著,趕著她的馬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楚荀原本想接著教人騎馬的由頭親近一番,但見到五個藥奴一起悉心嗬護的模樣,花影一個小道姑愣是擺出了千金大小姐的架勢,讓楚荀完全無處下手。

花影這還是第一次離開五裡莊範疇,除了騎馬讓她覺得興奮,一路上無論看到什麼新鮮的都好奇得不行,邵瑜偏偏也縱著她,放緩了腳程讓她慢慢看。

許是因為見慣了善陽城那些矯揉造作的貴女,楚荀竟然不覺得花影的行為土包子,反而覺得少女似乎格外鮮活生動。

一行人走走停停行了一整日,等到天黑之事,終於抵達了一座縣城:浮山縣。

花影到底是姑娘家,邵瑜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棧,給花影開了一個房間,又向小姑娘叮囑了幾句,自己卻帶著餘下的人去了城郊的破廟借住。

楚荀為了討好邵瑜,也沒有投宿客棧,跟著他們一起住在破廟裡。

破廟裡一抬頭就能看到天上星辰,一夜沒下雨,但風卻沒少吹,邵瑜一整晚都保持著打坐的姿勢,任憑狂風呼號,他卻紋絲不動。

楚荀想要湊到邵瑜身邊取暖,誰知他人一湊過去,邵瑜就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雖然沒開口,但那神情就差直說:不要打擾老子修仙。

楚荀無法,隻得往五個藥奴那邊湊,那些藥奴先前就得了邵瑜的吩咐,知道邵瑜不待見這公子哥,他們本就是劫匪出身,也知道這公子哥曾是劫匪老大的準媳婦,見這人湊了過來,他們也不阻攔反而一臉匪氣的打量著楚荀,這神色與那劫匪老大第一次見到楚荀時一般無二。

楚荀被他們盯得發毛,想著這些人可是劫匪,說不得跟劫匪老大是一個毛病,楚荀立馬自己找了個角落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