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2 / 2)

顧鶴之聳聳肩:“那倒不會。如果我寫的真是那些言論,也沒人敢登出來,還給發這麼高的稿費。”

彭小朋想想也是。

可這下他更不明白了,又花了寫文章的力氣,又花了錢,就是為了堵住他的嘴,不讓彆人知道他是誰?那他寫這文章圖什麼呢?

彭小朋抓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這群文化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你真不會來找我麻煩了?”彭小朋小心翼翼的確認。

“嗬。”顧鶴之也沒回答,隻是把小馬紮夾到腋下,端著摘好的菜最近廚房,這個問題他顯然都懶得回答……

嗯……這大概是最好的回答了……那男人估計之後也懶得來針對他……明白了顧鶴之潛台詞的彭小朋,頭上掛下滴冷汗。

彭小朋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可他萬萬沒想到,半個月後,他才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要花五百塊錢買他的封口費?

那些從首都氣勢洶洶衝過來的老學究們折騰了他和他媳婦半個月!那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就差活生生把他們給吞了!

如果不是顧鶴之那天關於坐牢的警告,在彭小朋腦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他可能早就把持不住,把秘密給泄露了。

被顧鶴之這麼一震,他壓根不敢亂說,隻能咬牙在一群學著的圍攻中硬扛,直氣得那幾個從首都來的老老少少都是捶胸頓足。當然他和他媳婦這半個月來的生活也沒好過,隻能在這些人凶神惡煞的質問和威脅裡瑟瑟發抖。

反觀顧鶴之……

原本應該應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曬著太陽,悠哉悠哉的品嘗著蘇懷夏專門為他做的佛跳牆呢……差彆啊!

不過這都是後話。

時間線依舊拉回顧鶴之和彭小朋聊完的那天。

蘇懷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可惜等到了下午,都沒有見那些應該早就回來的家夥們。

按理說城裡的辦事效率再差,也不可能這點兒小事辦上個兩天兩夜吧。

“你說是不是出事兒了?”蘇懷夏奇怪的掃視空空如也的知青點。

顧鶴之懶得回答這個問題,他對知青點的那些男知青都沒什麼好感,根本不想關心這些人。

他坐在角落裡,靠在牆邊打瞌睡。

這時候已經十一月中旬,天氣涼了,坐在廳堂裡就很不舒服,總有股涼風吹進來。

蘇懷夏在哪裡左擔心右憂慮的,顧鶴之卻在想是不是應該給自己弄個火盆?

這種體力活顧鶴之是不會讓蘇懷夏做的,放在以前,他也不會自己做,通常是叫菲傭做。

可惜這裡是大陸內地,這種地主做派還是要背青眼相對的。他也找不到其他的幫手,隻能歎口氣自給自足。

找了點煤球,簡單粗暴的放到鐵盆子裡點燃。又嫌棄煤球爐燒的不夠旺,就隨手拽過那一本寄給他的特刊,隨便翻到一頁,就開始動手撕,撕完了就扔進火盆。

可他還沒怎麼撕上幾頁呢,從外麵就竄進來一個人影,一把將顧鶴之手上的雜誌給奪了過來。

“顧鶴之!你怎麼能燒書!”一個嚴厲的聲音在顧鶴之頭頂響起。顧鶴之冷淡的抬眼,看見陳傑滿臉憤怒的站在麵前,就好像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反正之前也燒了幾頁,火頭投足夠旺。顧鶴之對於火盆的要求已經達到,就也不搶回陳傑手裡的雜誌,閒閒散散地往後一靠,有些譏諷的回嘲陳傑:“我燒自己的書,你也要管嗎?”

顧鶴之這玩世不恭的態度,把陳傑徹底惹惱。他是個愛書的人,三番兩次看見顧鶴之對知識不尊重,就很生氣。而且,這不知悔改的男人還說燒的書是自己的!自從這人到了知青點,他就沒見過這男人讀過書,怎麼可能有自己的書?

“你彆說謊話不打草稿,這明明是我定的學術期刊,怎麼就變成你的書了。你這人態度怎麼這樣,燒了彆人的東西還不承認。”陳傑推著眼鏡,嚴肅的說道。

他是把書認錯了。這年頭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書籍裝幀設計可言。他定的法律類期刊雜誌和顧鶴之那本經濟類期刊雜誌的封麵是一模一樣的,隻是封皮上的字不一樣罷了。

所以剛才就書急切之下,陳傑根本沒有時間仔細看封麵。

“打個賭嗎?如果這本書是我的怎麼辦?”顧鶴之雙手抱胸,表情極儘能事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冷嘲熱諷。

“怎麼可能是你的!”陳傑的智商也不低,知道這事顧鶴之在給他挖坑,他不上當,卻是一味的堅稱這本書是自己的。

“你連初中都沒畢業,怎麼可能看得懂學術期刊。之前我已經忍了你好幾次了,你現在又來糟蹋我的新書!”陳傑越說越氣,忍不住將手上的雜誌變成武器,不停的用它代替手指,對著顧鶴之指指點點。

顧鶴之不說話,卻隻是冷眼瞧他。

陳傑被顧鶴之瞧得有些發涼,氣焰撲滅不少,才有閒心看了眼封皮上的字。一眼卻讓她整個人像是被消音了似得頓住。

既然又是經濟類的學刊?陳傑又是不動聲色的翻了下內頁,發現發行日期是最近的。說明這本書是真的新郵寄過來的,不是之前那本舊的。

怎麼又有人給他發經濟類的學刊呢?他完全沒有訂購啊!是發錯了嗎……還是……?

陳傑腦中忽然有了個不好的想法。這本書真的是顧鶴之的?

雖然理智中這個想法已經出現,但本能裡陳傑還是不願意承認。他知道顧鶴之在其他方麵比他優秀太多,他不想再在自己擅長的學習和學曆上落了下風。

那一閃而過的更正和道歉的念頭立即被非理智壓了下去。他依舊堅持剛才自己的看法。

這時,遠遠就聽見兩個人爭吵的蘇懷夏終於趕了過來,一把奪過陳傑手裡的學刊,怒道:“陳傑!你不是學法律的嗎,不知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嗎。連看都沒看清這本書上寫的是什麼,憑什麼就說這本書是你的。我告訴你,這本書還真是顧鶴之的!”

陳傑皺眉:“以他的學曆,怎麼可能讀的懂這些國內最頂尖的學刊。”

“嗬。”蘇懷夏聽了隻覺得好笑,顧鶴之不過是懶得自報家門,他們就真的以為他學曆不行嗎?他的那一連串學位報出來,恐怕能夠嚇死這些人!

蘇懷夏不服氣,張口就要給顧鶴之證明。

這時,對門坐著的顧鶴之,從他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不遠處剩下的幾個男知青,正架著一個一瘸一拐的人緩緩向知青點走來。

被架著的那個男人他認識,村子裡最近總在嚼他的舌根。有些人說他好話,但大部分人還是笑他不自量力。剛考上師範大學,一年都沒讀完,就妄想著回來當老師,還催著雷業軍要在村子裡開一所高中。這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這個人是就是王巍。

顧鶴之遠遠的凝視著滿臉是傷,明顯和誰打了架的王巍,深色的眸子閃了閃,立即就明白了什麼。

他拉住正要給他正名的蘇懷夏,不易察覺的對她搖了搖頭。

顧鶴之對彆人的看法一點都不在意。但他最怕給自己找麻煩。

比起讓人看成僅是初中畢業的文盲,避開惱人的麻煩才更重要。

蘇懷夏不明白顧鶴之為什麼要阻止她說出真相。可還來不及細想,趙擎和孫博洋就吵吵鬨鬨的架了個人回來。

那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整個腦袋幾乎都腫成了個豬頭,一時間還有點認不清到底是誰。

“這是?”蘇懷夏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這是王巍同誌。我們在縣城裡認識的!”陳傑看見大家把王巍架回來,一時間也忘了和顧鶴之的爭執,邊同蘇懷夏介紹,邊上前幫忙攙扶。

“他這是怎麼了?和誰打架了嗎?”蘇懷夏奇怪。其實她自己對這王巍沒什麼太大好感。

他那個在清河村辦學校的想法是不錯吧,但有點兒不看實際,還有點兒急躁。

清河村現在這種條件,怎麼可能辦得起學校?無非是天方夜譚白日做夢。上輩子後期蘇懷夏做了很多投資,也見識了不少年輕人。他意識到一點,有時候所謂的夢想,也是要靠實際和調研的,不是你嘴皮上說說,或者一味盲目的堅持就能夠成功。

“我們去縣城的時候,看見縣城一中那幫子人圍著一個叫做溫小柔女複讀生不懷好意,接著就看到王巍兄衝上去英雄救美。他一個人難敵四手,我們就幫了他把,結果被請去縣裡警察局喝了杯茶。如果不是警察局的那位局長還記得我們是和小夏你一起的,出麵做擔保放了我們,我現在說不定還在局子裡呆著呢。”孫博洋像是講評書似的說著他們的經曆。

蘇懷夏聽了不置可否,進了房間,找出醫藥箱遞給趙擎。

趙擎本想是讓女生蘇懷夏給幫忙照顧下王巍的傷勢的。

但看蘇懷夏對王巍一臉冷漠,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接過藥箱,粗手粗腳的替他消毒,疼得王巍哇哇直叫。

可是蘇懷夏沒想到,這個王巍也是個奇人,一邊喊疼,還一邊能夠替人洗腦。

“我們村的孩子在縣城裡的情況,諸位也看見了。他們都是好苗子,看到他們這樣被耽誤,我真的心疼呀……哇……疼……趙兄你輕點……雖然我知道大家都要回城了,但我還是最後懇求大家,在最後幫這小村子一把吧!你們都是上過高中的人,教高中的課程應該不難。而且有句話說的好,教學相長,你們在教這些孩子的同時,自己的學習水平也能提高。說不定比自己一味的複習要更有效呢。”

這番言論聽得蘇懷夏目瞪口呆。教學相長雖然這話說起來是沒錯……但也考看時間點吧。教人那是件多費精力的事情啊!真的有人能一邊教書一邊考上大學嗎?

“你說的太對了王兄!”正直的趙擎顯然已經被王巍洗腦,不停的附和,“我會留下來幫你,幫清河村的。這城我暫時不回了。你呢?陳傑?我教數學和物理還可以,其他化學生物英語政治怎麼辦這裡?你擅長什麼?”

趙擎又轉頭問陳傑。

陳傑沉默的沒有立即答話,隻是佯裝翻著手裡他根本就看不懂的經濟學雜誌。也不知道他是還沒想好,還是壓根不願意。

蘇懷夏忽然明白,為什麼顧鶴之不讓她把他的真實學曆說出來了!她驚愕的轉頭看顧鶴之。

這家夥是剛才就料到,會有這種麻煩嗎?

如果被這群人知道,他是劍橋大學畢業的。對於高中這些知識,幾乎是全才。那還不被纏死!

顧鶴之幽幽的回看蘇懷夏,驗證了她的想法。

蘇懷夏沉默,厲害了顧鶴之!就憑借剛才遠遠的一眼,就能夠想到這麼多嗎?!

蘇懷夏這邊當然是不舍得讓顧鶴之去當老師的。她知道這件事情對於顧鶴之來說是多麼大的一件消耗。

可事與願違,那邊陳傑翻著翻著,忽然翻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那是顧鶴之隨手夾在雜誌裡的論文手稿。

字跡很難辨認,但陳傑還是硬著頭皮讀了幾行。這時候,他忽然發現有不對勁。

雖然不懂經濟學,但論文看多了,對於普遍的架構還是有認識的。這篇論文,簡直和雜誌上的那邊十多頁長的論文無縫對接。就像是在一問一答。

而雜誌上還有兩篇論文,一篇是無名氏表發的對上期的某篇論文的質疑。還有一篇則是無名氏提出的疑問。這三篇論文一環接一環,簡直就像個隔空辯論。

現在新一篇的手稿竟然在這裡被找到了,而且這可怕的自己他很熟悉,是顧鶴之的!

難道……陳傑腦中有聲響雷轟然炸開心中有個可怕的念頭讓他脫口而出。

“顧鶴之,這篇論文是你寫的?你在國家級的期刊上發表了論文?到底是什麼人?”

陳傑的話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蘇懷夏也被這忽如其來的真相給下了一跳,急忙替顧鶴之辯解:“啊……這不是……”

“你覺得我是什麼人?”蘇懷夏掩飾的話沒說完,被忽然開口的顧鶴之打斷。

他坐在餐桌最裡麵的位置,懶懶靠著牆壁。雙臂抱胸,右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手臂。眸光明明暗暗變化,像是在算計著什麼。

陳傑明顯感到顧鶴之身周的氣場變了,一下子銳利起來,這和之前強烈的反差,讓他忍不住在心裡一顫。自己是不是惹了個不該惹的人?

“我隻是……我隻是想知道……這篇草稿,和雜誌上的論文,是你發表的嗎?”在顧鶴之的氣場下,陳傑明顯弱了幾分。

其他人雖然能感覺到顧鶴之氣場的變化,可他們對學術性的期刊都不了解。所以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陳傑瞬間就弱氣下來……

陳傑這一弱氣,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到了顧鶴之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的顧鶴之一點都沒有膽怯,他不可置否的一笑:“那份草稿是我寫的,上麵的論文也是我發的。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