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容錦看得怔了怔,回過神時,被飲下的一整杯酒嗆得咳嗽起來,耳根發熱。
這菊花酒雖醇,但酒勁偏烈,令人目眩。
容錦咳得厲害,時雨傾身,輕輕在她背後撫著,似是順氣一般,又仿佛有點哄孩子的意味:“怎麼這般不小心?”
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容錦抹去眼角的淚花,狼狽地搖了搖頭:“無妨。”
她喘了口氣,想著起身去倒杯茶水,卻隻聽時雨輕飄飄的聲音響起:“你方才……可是在看我?”
容錦險些又咳嗽起來。
她順著氣,試圖否認,時雨又笑道:“雲姑娘,你忍心騙我這個瞎子?”
容錦沉默一瞬,無奈解釋道:“你方才不說話時,與我先前認得的一人有些相仿。”
隻是一開口,那點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霎時煙消雲散。
她窮儘所想,也想不到這些話能出自那人之口。
“是嗎?”時雨撐著額,意有所指道,“不知那位與你是什麼關係,能否叫我沾上三分光?”
容錦聽這些話聽多了,知他在開玩笑,也沒往心上去,自顧自地添了杯酒:“那怕是不成。他是他,你是你,豈能混為一談?”
時雨似是好奇,追問道:“那他是怎樣一個人?”
“他……”容錦拖長了聲音,直到又一杯酒慢慢喝完,依舊沒能想好該怎麼形容沈裕。
是非功過如何,原就難以下定論,何況是沈裕這樣的人?
時雨一哂:“是我不該提這些,倒掃了你的興。”
“無妨,我並沒有這樣想。”容錦餘光瞥見時雨的手按在心口,關切道,“可是有何不適?”
時雨漫不經心:“許是喝多了酒,有些燒心。”
“這時辰,想要醒酒湯怕是多有不便……”
園中各處的門都已經落鎖,他們畢竟不是正經客人,沒有為這點事驚動旁人,大張旗鼓折騰的道理。
容錦凝神想了會兒,取了一方帕子過來:“手給我。”
時雨不明所以,卻沒猶豫,伸出手。
容錦將那一方輕薄的錦帕覆在他手上,而後隔著帕子,一寸寸按過,似是在找尋什麼:“我有個醫術極好的姐姐,她曾提過,說虎口和指上有兩處穴道,按壓能起到緩解酒勁的效用……”
顏青漪教授容綺時,她在一旁幫著晾曬草藥,記了個大概。
兩人之間身形差得多,她的手掌也要小上一圈,軟綿綿的,沒多大力氣。隔著一層帕子原是想著避嫌,實際卻適得其反,反而勾起一陣癢。
從指尖,蔓延到心上。
時雨悶哼了聲,反握住她的手,啞聲道:“彆動。”
容錦猝不及防,還當是自己這個半吊子做錯了什麼,連忙道:“這是怎麼了?”
白綾下的眼睫顫動著,時雨攥著的手微微收緊,卻什麼都沒說。
容錦莫名其妙地打量著他,視線下移。
薄唇微抿著,許是飲酒的緣故,比平日多了幾分血色;脖頸修長,筋骨勻停,突出的喉結在她的注視之下滾動了下;他雖身形瘦削,但卻並非枯瘦,肩寬腰窄,因而哪怕是穿著尋常布衣,依舊姿容出眾,猶如芝蘭玉樹。
再往下,原本平整衣衫有著不尋常的起伏。
容錦不是不通人事的小姑娘,反應過來後,直接愣在原地,原本就微微發熱的臉頰霎時紅透了:“你、你……”
“我如何?”
修長的手指撫過腕骨,指尖覆著的那層薄繭令她輕顫了下,時雨似笑非笑:“你揉來捏去的時候,沒想到會如此嗎?”
容錦冤枉得很,懇切地搖了搖頭。
“那怎麼辦?”
若不是還在被輕輕撩撥著掌心,容錦怕是真要信他是誠心發問了,咬了咬唇,艱難道:“緩一緩,應當就過了吧……”
時雨仰起頭,白綾覆麵看不清神情,唇角卻微微上翹:“雲姑娘,你好狠的心。”
容錦不知他是從何處修來的這種手段,挪開了視線:“我不管……你自己想法子。”
時雨雖依舊扣著她的手未曾鬆開,但好在沒有不依不饒,反而沉默下來。
容錦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加重的呼吸,以及衣裳摩擦時窸窸窣窣的聲響。
雖隻是再輕微不過的動靜,但在靜謐的夜色之中,顯得如此難以忽視。
她從沒如此鮮明地意識到,原來儘染情、欲的聲音,能這般……
原本攏著她的手,慢慢插、入指縫,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勢,嚴絲合縫緊密相貼。
喑啞的聲音似懇求,似引、誘:“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