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我的法子,”遊川索性在一旁坐了,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因斷了筋手腕無力,濺出幾滴。他毫不在意,換了左手端起杯盞,“這是大巫當年訂的計劃,隻是沒來得及辦成,就被這位一把火給燒沒了。”
他得了沈裕的默許,擺出了一副長談的架勢。
在眾人眼中,漠北舊事是沈裕的忌諱,大都不在他麵前主動提起,容錦亦然。她憑著偶然得知的隻字片語,拚湊出舊事的模糊輪廓,終於在遊川這裡得到了證實。
昔年沈裕流落漠北,最先被發配去的,是鬥獸帳。
漠北尚武,愛廝殺。於他們而言,鮮血與烈酒猶如最好的春|藥,極度刺激、上|癮。
在沒有戰爭的日子,鬥獸帳是這些人最愛的去處。
他們將身體健壯、功夫好的俘虜押在鬥獸帳,再與餓了幾日的猛獸一共關在精鐵鑄成的碩大籠子中,以血氣四溢的搏鬥為下酒菜。
又或是同類相搏,以搶來的珠玉、寶石等物當做賭注,看看誰是那個能活著走出籠子的人。
鬥獸帳裡的人總活不了太久,或是葬身野獸腹中,或是死在同類之手。
沈裕算是活得最長的那個,整整一個月的車輪戰下來,竟還沒死。
哪怕奄奄一息,腿上血肉模糊隱約可見白骨,卻還是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割斷了猛虎的氣管。
但他傷得極重,縱然一點點艱難地爬出籠子,以那時的傷勢,怕也活不下去。
是難得來鬥獸帳一回的大巫“救”了他。
大巫看中了沈裕的毅力、耐力,主動開口討了他,要用他去試那些自己研製出來的毒。
而沈裕給了他極大的驚喜。
一輪又一輪的藥試過,沈裕幾次命懸一線,最終卻都熬了下來。
分明是油儘燈枯之相,一隻腳踏進鬼門關,卻像是
還有未了的牽掛,吊著他最後那口氣。
這麼些年,大巫終於等到他最滿意的試驗品,滿心想的皆是自己的雄圖大計,卻忘了沈裕並非任人擺布的傀儡。
哪怕窮途末路,不得自由。
他再次活著爬出了地牢,用一把燒了三日的大火,給了所有人一份隆重的回禮。
大火燒紅了漠北天際,大巫死在商陸手中,帶著他未儘的大計咽了氣。
“那老東西雖神神叨叨的,但也有點本事,()”遊川左手指間夾著根竹簽,不甚熟練地轉動著,他沒想殺沈裕——至少那時還沒這樣想。?()_[(()”
說著站起身,挑開沈裕的衣袖,以竹簽精準挑了纏在沈裕晚上的那條赤紅色的蟲,浸泡在一旁的烈酒之中。
“所以他留下的法子,倒也能用。”遊川如法炮製,將另一條也浸在酒中,“不出意外的話,沒什麼問題。”
容錦就沒聽過哪個大夫能說出這麼不靠譜的話,一時無言以對,隻好看向沈裕。
沈裕倚在那裡,虛弱且狼狽,仿佛抬根手指都費勁,也不知過多久才能緩過來。
遊川揉著手腕,忽而問:“我能見繁音了嗎?”
“可。”
沈裕話音剛落,遊川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門口。
容錦還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注意力歪了下:“誰是繁音?”
“他的心上人。”
遊川這個人來去如風,居無定所,就算以沈裕的手段,想要抓住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唯一能牽絆他的,是有先天不足之症的繁音。
繁音自小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年紀漸長並無半點好轉,說是性命全靠諸多名貴藥物吊著也不為過。
遊川昔日為秦氏辦事,便是為此。
“他從前傷你,我令他還了,”沈裕撫過她頸側,指尖微微顫抖,“你若還是不高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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