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桐對沈裕的行事早有耳聞,想明白這一節後,深深地看了容錦一眼。
她自然不覺著自己有什麼特殊之處,值得沈相另眼相看,歸根結底,不過是看在容錦的麵子上罷了。
容錦並沒留意到這點,隻是放心不下沈裕,待他離開後又囑咐翠微:“若荀大夫得空,請他看看。”
謝秋桐又與身側的春夫人交換了個眼神,欣慰之餘,又不免傷感。
她們的小徒弟確實嫁了個好夫婿。
若是能平安順遂,諸事無憂,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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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錦從前並不覺著自己身體不佳,可這日分明未曾勞累,等到將客人們送走後,竟也覺著乏了。
“你現在是有雙身子的人,自然與從前不同,何況身體底子也虛。”容綺搭著她的手腕,想了想,又額外叮囑道,“但也不能總是躺著歇息。”
她前年曾見過一例,是鎮上富商家的女兒,懷了身孕後每日隻做兩件事,吃了睡、睡了吃。
結果胎兒太大,等到臨盆之際,險些連命都賠進去了。
雖勉強救回來,但也傷了身體根本,往後的日子怕是都不好過。
容綺越想越覺著不能這樣下去,盤算著,給她訂了一整套調理的章程,從飲食到每日的散步運動,密密麻麻地寫了兩頁。
容綺的字不隨她,隨顏青漪。
因有時看診的人,又或是催得急,就容易寫得龍飛鳳舞……
簡而言之,也就是潦草。
容錦原就乏了,一看這兩頁紙更是頭暈眼花,卻又不敢跟容綺爭辯,尋了個借口便要溜。
容綺一眼就看出來自家長姐的心思,哭笑不得,強行塞到她手中:“你自己不耐煩看,就給姐夫看,他必是十分樂意的。”
容錦隻得應了,揣著這兩頁紙回了聽竹軒,皺巴巴地扔給了沈裕,卸釵環耳飾、換衣裳去了。
沈裕一頭霧水展開,認出容綺的字跡,看清內容後笑得連連搖頭。
飲食那張單子裡,有兩樣菜,是容錦平日見著都要挑出來的。
也難怪她一臉不情願。
沈裕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已記下大半,等到容錦換了家常的衣裳出來,笑道:“你若是實在不喜,叫廚房稍作調整就是。”
容錦忍痛搖了搖頭:“算了。”
容綺也不是不知她的口味,既寫上,總是有緣由的,輕易改了也不好。
是夜月色正好,容錦著人搬了美人榻到廊下,蓋著張薄毯,同沈裕依偎在一起賞月。
隨著時日漸長,她前些日子還頗為平坦的小腹,仿佛已經有微微隆起的弧度。
無聲昭示著它的存在。
沈裕的手習慣性地、虛虛地覆在她腰上:“辛苦你了。”
容錦稍稍翻身,在他懷中尋了個更舒服的臥處:“還好。”
如今這些倒還不算什麼,她隻盼腹中這孩子能乖巧些,將來彆再折騰就好。
當年謝秋桐懷著筠竹時,沒少吃苦,正是因著身體不好才會留在芙蕖鎮修養,尤其是有陣子孕吐得厲害,看得人心有餘悸。
陳大人一手好廚藝,正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如今的小姑娘乖巧可愛極了,也算是慰藉。
自有孕起,容錦漸漸有些嗜睡,月色沒看幾眼,掩唇打著哈欠,倒是快倚著沈裕睡過去了。
沈裕徐徐問:“錦錦,你可曾想過,要給孩子起什麼名字?”
容錦眨了眨眼,如實道:“還沒呢。”
畢竟她連肚子裡這個是男孩是女孩都不知道,眼下被沈裕問起,毫無頭緒。
沈裕低低地笑了聲。
容錦輕輕推了他下,辯解:“這也不急,還有大半年呢,慢慢想就是。”
沈裕附和:“夫人說的是。”
容錦又翻了個身,被這話題勾起興趣,倒是沒什麼困意了。
隻不過她正兒八經想了半晌,依舊沒想出來,該擬個什麼名字好,反而突發奇想道:“萬一你我挑的名字,孩子自己不喜歡呢?”
角度實在有些刁鑽,可她卻滿眼認真,是正兒八經問的。
沈裕想了會兒:“既是如此,不如將中意的名字都寫好,屆時由她抓鬮,抓著哪個就是哪個,總賴不到你我身上。”
不知將來的孩子怎麼想,容錦已笑得樂不可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