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堂輕咳一聲,壓了壓嘴角的笑意。
……他現在也有點理解聶馳免費加班的快樂了。
俞堂心安理得,挪進害自己加班的罪魁禍首懷裡,直接要參**:“展學長,展學長,我的最後一本書劇情是什麼?”
展琛被他引得牽起嘴角,胡嚕了下折騰個沒完的小光團:“隻這一本我不清楚。”
俞堂微怔。
展琛:“我隻知道,在這一本書裡能得到一顆小行星。”
隻有宿主才能兌換小行星,展琛借用了宿主的身份進入這個故事,也就相當於把自己導入了這個維度。
時間線倒轉後,這個維度上的一切都會被重置,隻有屬於更高維度的、作為商城負責人的相關記憶能夠保留下來。
這原本就是一個陷阱。
即使宿主為了重置時間,千辛萬苦攢夠了經驗點,也不會想到重置的內容居然還包括自己。
終端機從不允許任何人和事脫離自己的掌控。
倒轉時間、重來一次人生,彌補原本的遺憾,糾正當初的過錯,這種事根本不會被允許發生。
……
展琛坐直了些,讓俞堂靠得更舒服,正要說話,神色忽然微動。
俞堂問:“到時間了嗎?”
“差不多了。”展琛說,“還有幾分鐘,我先送你去下一本書。”
俞堂起身,搖了搖頭:“我和時霽約好了,要給遊戲一個結局。”
“也好。”展琛稍一沉吟,溫聲說,“在下本書等我,我會儘快去找你。”
俞堂應了一聲,目光依然落在他身上。
展琛的笑意裡顯出些無奈:“……彆看,小光團。”
他要回到高維度的穿書局,就難免要切換回數據模式,他不想讓俞堂看這個。
他想俞堂記得他是展琛。
不是機甲,不是數據,是他們最初遇到時他的樣子。
可惜小光團半點麵子也不給,依然直勾勾盯著他:“不要緊,我得記一記。”
展琛啞然,他的時間很緊,身體已經無法抗拒地開始向數據轉換:“……記什麼?”
“你的數據。”俞堂信口開河,“我背兩行,萬一下本書是遊戲世界呢?提前做個準備……”
展琛腦海裡忽然閃過些念頭,他向前一步,正要開口,卻又被無形的力量阻止。
……在召回令的加成下,程序已經恢複了禁言的控製。
展琛的身體開始有光點逸散。
俞堂無聲攥了下掌心,慢慢鬆開,依然定定看著他。
……
上一次,那些曾經是展琛的機甲這樣變成光點的時候,他隻顧得上慌亂地去撈。
電子風暴第一次遇到了留不住的東西。
那些被他搭成了個小窩、每天躲在裡麵的,曾經屬於展琛的機甲殘骸,一點點變成細碎的光,逸散在風的縫隙裡。
他徒勞地去撈,儘力想要抱住哪怕一點。
……展琛消失在了他眼前。
眼前的畫麵和記憶中的無聲相合,俞堂輕晃了下,從記憶碎片裡回神,伸手摸了摸麵前的空氣。
係統飄到俞堂身邊,小聲說:“宿主……”
俞堂收回手,快步回到遊戲監控前。
他看著屏幕上時霽的操作,在鍵盤上敲了幾行指令,分心問係統:“下本書的劇情到了嗎?”
係統連忙調出後台:“到了。”
俞堂點點頭:“幫我念一下。”
這是他要解決的最後一本書,按照接任務的時間線來算,是他當初接到的第三本。
第三本書的劇情線實在簡單得過了頭。
他叫“13號”,是被豢養在三百平米四層帶地下室大彆墅裡的商品。
買他的是個沒有感情的性冷淡霸道總裁,要不了多久就要把他送出去,給狠辣變態的反派做等價交易。
……這無疑不會是完整版的故事線。
俞堂已經弄清楚了穿書局的套路,直接問隱藏劇情:“我真名叫什麼?”
“封青。”係統飛快翻文檔,“這本書故事發生的地點也在這個星際,不過不在我們所在的主星,在邊緣的小行星。”
“那裡是秩序混亂的邊緣地帶,雖然從屬聯盟管轄,但聯盟很少能真正管得到,逐漸形成了一個實際意義上的法外之地。”
“據傳言,這片地帶背後有聯盟高層,尤其是保守派關鍵人物的把持。”
“曾經因為導致多人死亡,被聯盟封禁的那款全息模擬遊戲,在那裡依然有開放的入口。”
“這是一款闖關類型的大逃殺遊戲,危機四伏,有極高的死亡率,但也因為這種緊張和刺激感,在暗網上依然有難以想象金額數目的觀看和打賞。”
“為了謀取暴利,有很多星盜甚至會**奴隸販賣,湊夠一船,就漂洋過海去星際輪渡的港口……”
係統沒想到居然還真有奴隸船的劇情,抬起攝像頭,卻忽然愣了愣:“宿主?”
俞堂回過神:“我真名叫什麼?”
係統:“……”
它有點擔心它的宿主,翻回去仔細看了看,才又說:“封青……宿主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俞堂說,“這個人應該已經死亡很久了。”
係統:“??”
俞堂看著屏幕上虛擬世界的戰況,配合時霽,對遊戲做出了最後的修改。
……這個名字,對應上了一塊他始終沒能成功修複的記憶碎片。
他曾經試圖加入過一次穿書局。
眼睜睜看著機甲的殘骸變成碎光,在他眼前徹底消失,讓他忘記了展琛囑咐過他的話。
他瘋狂地找遍了每個地方,想要找到被他弄丟的人類。
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來自哪個維度的負責人找到他,告訴他展琛現在在一個叫穿書局的地方。
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穿書局提供的實習機會。
穿書局的員工實習期,會暫時剝奪原始記憶,進行全麵沉浸式培訓。
這是他第一次嘗試做一個真正的人類,他叫封青,七歲被領養,十三歲被退養,有十個孤兒院裡等著錢用的弟弟妹妹。
他沒能通過這次實習。
他的養父母是一家私人科技公司的研究員,不能接納一個定不下心、對什麼都好奇個沒完,整天隻想著牛奶餅乾和遊戲,連字也認不全的孩子。
養父母把他送去了研究所接受改造,後來依然覺得不滿意,就把他退養了回去。
十七歲那年,他死在了改造導致的並發症裡。
……
“這本書裡沒有這一段劇情……”
係統翻遍了每一個角落,貼在俞堂手邊,低聲說:“這本書就是從兩年前封青作為商品被買走開始的……他很快就會被當作交易,送給那個狠辣的反派,投進遊戲裡去。”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在這場大逃殺遊戲裡,這種接受過改造的空殼商品因為不受法律管轄、即使死亡也不要緊,一向很受歡迎。
遊戲優勝劣汰,沒有任何規則限製,能最後活下來取勝的人,就能得到這顆小行星的所有權。
俞堂點了點頭。
他現在依然沒有接收到完整劇情——至少他連自己在這本書裡是以什麼形式作為備胎出現,相關的所有角色信息,都還一無所知。
隻有進入下一本書,具體的劇情才能真正解鎖,在這之前,他要先幫時霽打出最後的遊戲結局。
虛擬世界裡,整個聯邦已經在蟲族的攻擊下毀去大半。
鋪天蓋地的蟲潮卻也已經在人類拚死的反抗下,變得七零八落,不再能組織起真正碾壓式的攻擊。
還沒有犧牲的所有現役戰士和軍校生組成了最後的防線,傷痕累累的人類士兵,麵對傷痕累累的蟲族,最後的決戰一觸即發。
……
虛擬畫麵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彈出了遊戲,現實世界中,每個電視台、每個廣播,每個通訊頻道裡同時響起聯盟總部的宣告。
“遊戲到此結束。”
“蟲潮將至,最後的結局,需要我們在現實中給出答案。”
“已經有充分證據證明,電子風暴具有自我意識和高維度智慧,在整個星際的危機前,電子風暴向我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幫助。”
“聯盟總部會繼續申請電子風暴的幫助,同時,我們也已經很清楚該做的事。”
……
“在這片宇宙裡,我們並非孤立無援。”
-
俞堂從後台導入了隋柒那台機甲的備份數據,傳給了時霽。
接下來,聯盟會以這套大型蟲潮模擬係統為核心,進行最深徹、最不留後路的軍事改革。
一切以實戰為優先,一切以生存為優先。
俞堂看了看蒲影發過來的坐標,把數據記錄好,夾進工作筆記裡。
專案組唯一沒能解決的,是那個被懷疑存在的、同蟲族交易了整個星際的聯盟高層叛徒。
推測可能的坐標位置,恰好就在那一片邊緣的小行星帶。
俞堂依然不習慣和任何人告彆,他沒有去約好送行的地點,打開後台的控製麵板,直接選擇了接受傳送。
“宿主!”係統忽然想起來,“第四本書裡麵,喻堂的身世為什麼也是這個?”
它總覺得自己聽過這個設定,找遍了劇情記錄,才終於翻到這一段。
——喻堂出身孤兒院,七歲被領養,十三歲被退養,已經回不了孤兒院。
他流浪了好些年,躲躲藏藏地打零工,直到被聯盟警署的搜查員發現,才強製送去識了字。
……
俞堂說:“因為我沒有通過那次的實習考核。”
係統愣了愣。
俞堂走進傳送的光帶裡。
……他沒能通過那次的實習考核,可他太想見那個被自己弄丟的人類了。
他沒有聽展琛教他的話,相信了穿書局。
穿書局說,展琛就在他們的故事裡,但電子風暴的維度太高了,如果不能作為宿主進入,就需要分離出一個低維度的人類個體,生成一個新角色,才能去找展琛。
俞堂說:“你曾經覺得我像蒲影。”
係統小聲爭辯:“宿主不像,宿主有感情……”
“蒲影也有感情。”俞堂說,“你當時的感覺是對的,你見到我的時候,我並不完整。”
就像蒲影把自己最珍惜、最重要的部分送出電子風暴,變成了駱燃一樣。
聽說還有機會,可以去故事裡見展琛,俞堂仔細翻了一遍自己所有的粒子。
他把自己最乖、最聽話、最懂事,最不怕苦不怕累能幫得上忙的一部分剝離出來,成了十七歲的“喻堂”。
他把喻堂交給了那些人。
他高高興興、滿心歡喜地等著見到展琛。
……
他什麼也沒等到。
他隻知道,在那條沒有被糾正的時間線裡,進入那本書的第八年,喻堂失去全部生命體征,墜入了電子風暴。
俞堂收好了記憶碎片:“走吧。”
係統停在他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貼他:“宿主……”
“不要緊。”俞堂說,“我趕時間,得儘快去下一本書。”
他還是很高興,在下一本書裡,他還能見到展琛。
他已經記牢了展琛的數據,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再上當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這是喻堂的全部故事。
這應該是埋得最久的一條線了。
來遲了,再抽一天小紅包,明天還是晚上九點前!
2(同時給四位大佬當備胎後[穿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