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的眼神很冷,帶著對瓊娘的愛和怨:“克死了生父,又克死了祖母,還克死了兄長,最後又克死了母親,我這樣的掃把星,還值得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瓊娘直起身來,情緒激動地說:“誰說,誰敢說我的女兒是掃把星。你的父兄,都是為了齊國江山戰死在沙場,他們是大齊的英雄,是可恨的敵軍害死他們的,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雖然性子軟和,不欲與人掙個高低,可對一雙兒女是真的愛護有加,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在丈夫不在的時候,是孩子們給了她安全感。

也正是因為如此,丈夫走的時候她還能挺住,在兒子沒了的時候,她卻一時間想不開,尋了短見。

“不是你麼,不是娘親你要逼著我去死麼。”

這一句,是蘇卿代替原主問出來的,因為受到身體殘留的悲傷情緒的影響,她不自覺地落下淚來。

上一世的時候,因為瓊娘的死,木良玉的日子過得其實很不好過,雖然她也不一定能幫木良玉什麼,可有她在,至少木家還能算是一個家。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在遭逢大難之後還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活著,委托人的願望,一個是保衛家國,另外一個心願便是母親能順順利利的活著。

瓊娘看著女兒,然後撲到蘇卿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蘇卿又開解了瓊娘一陣,表現地對親娘很是依賴,她甚至當天陪瓊娘睡在一張床上,半夜的時候還驚醒了好幾回。

女兒這麼脆弱,瓊娘自然心疼得不得了。

她尋死,本來就是一時間想不開,隻管自己逃避,哪裡想起女兒沒了爹娘,日子過得多苦。

這世道,對女子比男子總是苛責些的。為母則剛,木良玉成了瓊娘新的精神支柱,日子雖然過得艱辛了些,她倒不再想去尋死了。

蘇卿擔心瓊娘無聊,把原本木良玉負責的事情,手把手都交給瓊娘去做。

沒了木良輝,以前同木家交好的一些人也不再送名帖過來。但有一家人,卻在這個時候上門造訪。

那就是之前和木良玉定下婚約的張家。

木家並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但先後出了兩位冠軍侯,十分受皇帝重視,所以順利地和寧國公家定了婚事。

這次來的,是張家的主母,還有同木良玉有婚約在身的寧國公世子張睿。

瓊娘想著為了女兒,儘管還是沒有完全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也還是稍稍打扮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憔悴嚇人。

世家大族便是如此,即便被逼到絕路,隻要不到最後一刻,還是要保持住自己的風度。

她這個做母親的要是太軟弱了,隻會讓女兒被人家瞧不起。

張睿的母親李氏先是按照慣例問候了一番瓊娘,又安慰了幾句這個剛剛失去兒子的父親,然後就提到了兩個年輕兒女的婚事:“我這次過來,是為了睿兒還有良玉的婚事。”

她看了眼坐在瓊娘身邊的木良玉,姑娘生得並不算特彆美麗,但眉目間帶了幾分英氣,她端正地坐在那裡,脊背挺得筆直,姿勢語氣說是個大家閨秀,不如說是個戰場上的士兵。

將門養出來的姑娘,就是太糙了些,這種大大咧咧的,一點都不嬌弱,也不會來事。

李氏心裡本來有幾分愧疚,但這個時候,又覺得自己不欠木家什麼,木家這個姑娘,和她的兒子,的確是不相配的。

她斟酌了一番,到底說出了口:“有些話,我本來之前就想說的,隻是一直沒有時間過來。心裡想這妹妹你日子也不好過,說這個事情,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她看了眼兒子:“隻是呢,當初良玉和睿兒的婚事,是父輩定下的,這睿兒並沒有做主的權力。可睿兒這孩子,偏偏對一個姑娘死心塌地,我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實在是勸不住。兒女都是父母心間肉,我就睿兒這麼一個兒子,哪裡拗得過他。”

李氏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你家良玉年紀也不小了,若是耽擱下去,也是害了她,所以我今兒個過來,是想同你商量,我們家這樁婚事,今兒個就這麼解除了吧。”

瓊娘在李氏開腔的時候,本來就有不好的預感,這會聽到解除婚約的事情,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你……你們怎麼能這樣,這婚約,我不……”她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咯吱作響,她不要同意解除婚約,不能讓也可憐的女兒成為彆人眼中人家不要的女子。

一直沒有吭聲的蘇卿站起身來,站在瓊娘背後,富有節奏得拍著母親瓊娘的背,幫她順氣。

蘇卿慢條斯理地說:“母親太激動了,話說不清楚。我替她把話說完,本來這婚事,我們早就要去上張家提的,可惜家裡事情太忙,一直沒有來得及上門拜訪,正好您提起來,這婚事,我們同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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