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戚戚背靠著車壁，本來是很放鬆的狀態。可是當卿安緊挨著自己坐下之後，身子有些緊繃起來。身側的人挨得太近，似乎都能傳來溫度。
似乎是比馬車裡的銅盆還熱的溫度。
常戚戚不敢動，過了片刻，發現旁邊人沒有動靜。她稍稍放下了心。然後再一次放鬆了身子，靠在了車壁上。
微微仰起脖子，看著車頂。
馬車裡頭有固定的燭台和銅盆，在她上車之前下人就都已經備好了。此刻的馬車裡因為燭光還是能看到車中物什的。
隻是比起白日自然是昏黃許多。
昏黃的光亮是朦朦朧朧的，夜裡很安靜，車裡更安靜。安靜到她似乎都能聽到卿安沉重的呼吸聲了。
這呼吸明明是對著空氣的，卻總感覺打在了自己身上。
好像更熱了。
“你熱否？”
…“尚好。”常戚戚回道。身子挪了挪，離著卿安遠了點兒。“熱的話，就彆挨太近了。”
“不，我冷。”卿安道，身子立馬跟著一挪。再一次緊貼著常戚戚。
常戚戚無語，仰著脖子當做不知。定定地看著車頂的琉璃燈。燈裡頭放著跟低矮的小燭台。此刻燭台裡的燭光亮起，透過五彩的琉璃，流光溢彩。
安靜了須臾，外頭傳來馬夫的聲音，“主子，可啟程了？”
這聲主子自然是叫的常戚戚。畢竟這是常家的馬車。常戚戚張了張嘴正想應聲，卻彆搶了先。
“啟罷。走東宮那條路。”卿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當朝雖沒有立太子，但是東宮還是在的。隻不過無主罷了。
東宮多年無主，便有些荒廢了。宮前那條路比起常
走的宮道，有些爛。有些階梯改過，石頭凸出的地方凹凸不平。
車夫聞言訝異，那邊路途不平，馬車不好走啊。
“走東宮那條？那邊不甚平坦呢。”車夫道。
“無礙，那邊近些。”卿安說道，然後似乎是解釋，“我身子有些不爽快，想早些回去歇著。”這解釋不知是給車夫解釋的還是給旁邊的常戚戚。
常戚戚也不會問。
隻是聽到卿安的話之後忽而轉了頭，“你身子不爽快？哪裡不爽快？”
人家是王爺，都說到這份上了車夫哪裡敢耽擱。主要是自家主子一直沒有說過話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於是車夫抬鞭打馬就繞到了另一條路——東宮那條凹凸不平但離宮門更近的路。
聽到常戚戚略帶焦急的話，卿安心中一喜。轉頭看向她，“你是在擔心我嗎？”他聲音很輕，帶著掩飾不住的雀躍。
馬車因為行駛微微顛簸起來，頂上的琉璃燈也跟著
輕晃，流光也輕晃。流光在卿安麵上晃蕩，本就俊美的麵容有了點綴更加好看了。
“也不是擔心，你那傷不是為我傷的麼。問候一下不是應該的麼。”常戚戚緘默須臾之後一本正經地道。
卿安聞言麵上的雀躍頓住。然後漸漸消失。
“哦。”他語氣低迷，回了頭，跟著常戚戚一塊兒靠著車壁。也仰頭看著車頂。不知想著什麼。
常戚戚緘默著，默然看著卿安。他的側顏如斧鑿刀刻的工藝品一般，沒有一絲瑕疵。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像是一把濃密的小扇子。小扇底下，是湖泊清泉似的眸子，映著琉璃的光，在夜裡熠熠生輝。
雙眸失神，不知想著什麼。
“那個…很不爽快嗎？”常戚戚沒有忍住，還是先開了口。
“嗯。”卿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