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容不下的,便是沒有地位卻做高姿態的螻蟻之輩。”白柳說道,盤著腿坐在蒲團上,一邊把玩這手裡小倌兒的烏發。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伎人,是三教九流裡的下九流。跟白柳這樣家世的人,天淵之彆。
“是是。”那老鴇直接跪了下去,“白世子說的對,他不過是一介伎人罷了。給世子和大人們提鞋都不配的玩意兒罷了!世子又何苦盯著他不放呢?”
常戚戚聽的這話就不同了。她聽到耳朵裡的,和白柳聽到耳朵裡的,不同。
“什麼意思?”常戚戚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屋子裡頭跪下來的老鴇,“我們盯著他?他一個出來賣身也罷賣藝也好,能被客官點不是常事兒麼,怎麼我們來就是盯著他了?”
常戚戚看著那老鴇身子漸漸僵硬。跪著不發一語。
“你這話說得著實奇怪。”她說道,身子緩緩撐直了起來,“不過我不管。既然來聽他吹簫的,那今兒
就一定要聽到。”
她說著,慵懶地靠起了身後的柱子,“不然,你這裡三層小樓亭台樓閣交相輝映的,我回頭就讓人給你拆了你信不信?”
她從來不是個好人。
那些跋扈張揚的名聲,也不是憑空出來的。
“七娘子手下留情!”那老鴇大呼,“七娘子,諸位大人,還是莫要為難奴家才是。”
“為難你?”張展看到常戚戚的態度,就愈發怒了,一腳踹翻了身前的低案,上頭的酒水珍饈灑了一地:“我們為難你麼?我看分明是你為難我們!”
“這話如此,看個伎人想要聽聽簫聲,又不是要生殺折辱,怎麼就成我們為難你了。”
“是,是。是…”那老鴇幾次欲言又止。
“是甚?”常戚戚盤著腿問道。
“實在是,現在的阿夕分不開身呀!”那老鴇無奈,隻能脫口說了,“阿夕才來奴家這追思館不久,就聲名遠播。懷璧其罪,這名聲一出去,上門來指著要見他的,就多不勝數。若是往常,不論阿夕在待何客
人,隻要是幾個大人這般天人一樣的大人物來,說什麼也會讓他來招待你麼的。隻是偏生,偏生今兒來的是,來的是”
老鴇說道,支支吾吾很是猶豫的樣子。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常戚戚看著老鴇。這老鴇看著清秀老實,其實很會說話。這一堆人,那一大堆話裡十句有九句在捧,偏跟著自己這一堆人都很受人捧。
果不其然,她這話說出來之後,包括先前還在發火的張展在內,一個個兒的火氣眼瞧著就消了下去。
“倒是誰啊,你說。”張展問道,身子緩緩坐下。冷笑了一聲。能有人比常戚戚架子更大?
“是…”老鴇說著,還是抬頭,看了眼幾人,“是王府的人。”
王府的人,那個王府的沒有說。王府的什麼人也沒有說。
“哪個王府?”白柳追問。
“齊王府。”這一會兒那老鴇便不再遮掩了。他說道,然後乾脆一起說了出來,“是齊王府的貴人。今
兒午後就來的,晌後的花戲都沒有去看的。一直在阿夕的屋子裡,都沒有出去過。奴家不過下九流的伎人,哪兒敢去打擾了。再見幾個大人來了,這…王府的人防不敢得罪。幾位大人自是更不敢得罪了。”
老鴇說道,“所以幾個大人問及的時候,奴家才不敢說實話呀。”
如此,說風寒的確更是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