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安恨不得放慢腳步，再放慢腳步。讓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隻是這條路終究是有儘頭的，走得再慢也會走到。不過時間長短罷了。
路的儘頭就是貫穿長安城的雍河。
此時的雍河上麵停滿了舟子或是船舫。上麵燈火明亮，有歌聲傳來，那是船舫上的戲子在待客人。有的是平常人興起，自己趁興唱歌。
天色已晚，許多男男女女湊在河邊放湖燈。湖燈蕩在湖麵，像是夜裡墜落的星光，長河便是夜幕。
琳琅滿目的燈順著河流到了河中央。
卿安摟著常戚戚來到了河邊。
嗯，摟著。
此時的常戚戚已經連走路都有些走不動了。
到了湖邊，卿安摟著常戚戚蹲了下來。他將燈遞給了常戚戚，“你來放。”
常戚戚拿起等，又接過卿安遞來的火折子，點起了燈，而後將湖燈放在了湖麵上。輕輕一推。湖燈往水中蕩起。燈火搖曳。
晚風吹起湖燈，也吹起常戚戚的冪離麵紗。幾步遠處的人影動了動麵巾下的鼻子，目光一亮。然後一轉，湖綠色的眼睛就看向了蹲在河邊的常戚戚身上。
他看著被男子緊緊摟在懷裡的女子，兩人都帶著冪離。看不到麵容，可是氣息…
巫辨人，是靠氣息。
阿夕微微蹙眉，眼裡帶著思索。即使氣息如此一樣，他還是有些不確定。
七七不是說，沒有相好嗎？
他張了張嘴，想要喚人。女子已經被男子攙扶著站了起來，“走，我們去遊湖。舟子我都備好了。”
“好。”女子應聲。
這熟悉的聲音…阿夕的身子漸漸僵住。
是七七。
“大司，好像是七娘子？”身後跟著的男子小聲道。
阿夕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待到那男子摟著常七上了備好的舟子，阿夕才收回了陰鷙的目光，“把那盞燈撈上來。”
阿夕退了一步，站到了陰影裡，目光沉沉地看著常戚戚被人摟著上了舟子，進了棚裡，直至看不見身影。
他閉上眼睛，微微仰著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還有她的味道。她的氣息。
“大司。”有人喚道。
阿夕睜開了眼睛，接過了屬下遞來的湖燈。
他先是看著上麵畫著的圖案。上麵的小女兒帶著稚嫩和俏皮，在一從梅花裡偷偷看著男子。所以她跟那人是很早就認識了麼。
在他之前。
阿夕呼吸有點沉重，抓著湖燈的手指用力。那竹條燈紙巾都被他撕碎。然後從裡頭拿出了那張紙條。
願君歲歲平安，長命百歲。
阿夕目色鬱鬱地看著那張紙條。指尖一動，那紙條燃起了火光。
在這燈火璀璨的夜裡，這點點火光絲毫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不過片刻，那紙條就燃燒殆儘。隻剩下一灘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