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安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春生，“怎麼？”
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大家都知道。可是沒人會說出來，至少不會在自己麵前說出來。這樣突然說出來，還是如此淡然的神情，就好像說話的人知道他具體時日是什麼時候。
“王爺可還記得那一次，跟著七娘子來到府中的倌兒？”春生說道，“一眼便看出了王爺身上的毒和蠱，還說自己可解。”
卿安聽著春生的話，麵色拉了下來。他當然記得，他又不是七七那樣轉頭就忘的性子。
何況當時他還是被七七帶來的。差點兒沒有直接就被他們氣翻過去。
“他如何？”卿安問道。
“他可以救王爺！”春生說道，帶著激動，“方才我跟冬生去見了他，他說他能救活王爺。”
卿安目光一閃，帶著希冀，又帶著質疑，“當真？
”
誰不想活著呢？
特彆是那樣努力在荊棘叢中穿過即使被刺得滿身是血，依舊要努力活下來的人。但凡有一點兒活下去的希望，就會死死抓住。
“當真！”春生說道。他語氣激動，“那人說，可以救王爺。隻不過…”他說道，欲言又止。
“什麼條件？”卿安立即就警惕起來。他不自禁地就想起那人跟七七的關係。
“條件便是，”春生說著，放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看著卿安，“往後王爺，不可再與七娘子糾葛。”
話音落下，卿安抬手就要發火，隻是頭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沒能發出來。
頭上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春生的話讓他更難以忍受。
“王爺，這條件，著實是不算過分。不過是以後少見七娘子幾麵就是了。”春生在一旁說道。
比起和七娘子如何，在他們看來，卿安的命才重要多了。
“你們答應了？”卿安不置可否，臉色冰冷地問道。
“屬下們自然不敢替王爺做主，所以如今來問您的意思。”春生說道，放在腹前的雙手不安的捏著。
這個機會，不論王爺說什麼，他們也絕對不會放棄！
“那就讓他滾。”卿安咬著牙齒說道。
“王爺！”春生不甘心，提高了聲音，“除了七娘子，王爺在這世間有多少不能割舍的？那些無儘的算計，王爺還沒有還回去。冒著生死追隨王爺的朝臣，王爺不管了？隴南誓死效忠王爺的兵將，王爺不管了？那策劃了這麼多年，總算一點點靠近的…位置，王爺也不要了？昭媛的死，也還沒有將人揪出來，王爺真的都不管了？”
春生說著，自己的聲音都帶起了哭腔。
王爺怎麼能這樣呢？這些事這些人哪個不比七娘子重要？怎麼能這麼久輕易言放棄！
卿安聽著春生的話，冷著臉。他望著床帳上的天青色帳子。沉默著。
他是割舍不下，可是更割舍不下七七。
若是在這世間苟活著，卻不能再見她。看著她與旁人相交兩家之好，看著她與彆人笑靨如花，看著她一點點遺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