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人還挺多, 秦蓁都不認識。
她看著手足無措的駱新蕊，反應過來這是駱新蕊娘家人。
所謂娘家人，在駱新蕊和劉喜民結婚的時候都沒出現。
當然秦蓁推測，很可能駱新蕊沒跟家裡人說這事, 畢竟也是被傷透了心的苦命人。
駱家老娘坐在地上哭, 一旁的女人搭腔, “娘當你跟眼珠子似的, 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緊著你, 現在家裡有了困難，你幫忙搭把手怎麼了？”
人活在世上, 有時候就是要臉皮厚。
你看這話說的, 好像駱新蕊是家裡最得寵的女兒，駱家父母兄弟都十分疼愛她。
實際上這家什麼情況, 秦蓁都能猜得出來。
可臉皮厚的人就能臉不紅氣不喘的把假的說成真的, 倒是讓駱新蕊這個麵皮薄的人氣得臉通紅, 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我們工廠也在裁員，嫂子你能不能救濟我？”
駱家嫂子沒想到這個三棍子悶不出一聲響的小姑子竟然也學會了反駁，“你有老公，憑啥我們養你？”
“那你下崗，憑什麼來找我！”
駱新蕊氣得哭了起來，紅著一雙眼睛指控兄嫂和親媽，“我被那王八蛋欺負的時候, 你們誰幫過我？現在倒是認我這個妹子認我這個閨女了，早乾什麼去了？”
老實人也不是任人欺負，被逼急了兔子還會咬人呢, 何況是人。
駱家老娘和兄嫂都有些意外，正想著駱新蕊已經趕人，“我沒錢，我們家還欠著錢呢，也沒見你們幫我還一分。”
她這一番推搡惹得駱家嫂子不樂意，反手推了一把，“你可真是……”看著被自己推倒在地的人，駱家嫂子話一頓，繼續說道：“翅膀硬了。”
連娘家人都敢得罪，有了撐腰的就是不一樣。
駱新蕊忽的被推倒在地，她人沒反應過來，臉色一陣刷白。
“你彆在那裡給我裝模作樣。”
她這個小姑子，身子結實著呢。被那個前夫打的少嗎？
怎麼現在就這麼嬌貴了。
駱家嫂子話音剛落下，就背後挨了一下。
“哪個王八……”她臉上又是挨了一下，院子裡的大掃帚那都是用細竹枝編的，掃地好用，打人的時候也好用的很。
細竹枝掃過，灰塵撲到嘴裡眼裡，駱家嫂子整個人都不太好。
“哪來的臭丫頭？”駱新蕊的二哥看到媳婦挨揍，就要上前抓人，卻不想自己也結結實實被抽了一下。
“我報警了，派出所的李所長，公安局的盧局長我都熟。”
駱家二哥壓根不信，一個小丫頭片子能跟這些當官的熟到哪裡去？
他從沒吃過虧的人，哪肯就這麼算了？
正要去把這臭丫頭抓住狠狠揍一頓，左右的鄰居聽到這邊動靜過來看怎麼回事。
瞧到秦蓁被一個大人追，當即有青年小夥子過去把人攔住，兄弟倆一前一後默契十足，把人撂倒在地上，不約而同道：“秦蓁，你沒事吧？”
秦蓁搖頭，“沒事，謝謝大李哥小李哥。”
雙胞胎兄弟連連擺手，“應該的應該的。”
新搬來的秦蓁一家三口為人和氣，又經常幫忙修個電視、手表什麼的，人緣相當不錯。
其他鄰居也紛紛過來幫腔，一時間倒是壓過了駱家人的大嗓門。
“哎喲，小駱你咋還流血了？”
……
駱新蕊沒想到秦蓁胡說的一句話倒是真的，一般不能生問題都出在了男人身上。
但現在這個問題卻又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她身上。
落胎，往後都不能生養了。
甚至於她都沒品嘗到為人母的欣喜，如今卻是徹底告彆了母親這個稱謂。
從醫院回到家中，再也沒有前來找麻煩的娘家人，駱新蕊笑容苦澀，“沒嚇著你吧？”
她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好在秦蓁沒出事，不然自己怎麼跟劉喜民交代？
“沒有。”秦蓁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次是醫生給判了死刑，不一樣。
所有的安慰都變得蒼白無力。
攙扶著駱新蕊回到屋裡，秦蓁想著出去給她買點營養品，手被駱新蕊拉住了，“能不跟你爸說這件事嗎？”
這個要求讓秦蓁恍惚了一下，“孩子還是……”娘家人來鬨這件事？
其實這都瞞不住的。
“我就是覺得，對不住他。”
要是知道自己懷孕了，她肯定會小心點的。
秦蓁正想著該如何回答，劉喜民回來了。
顯然已經聽說了家裡鬨騰的事情。
“沒事沒事，人沒事就好。”他連忙安撫家裡的兩個女人，“我買了隻老母雞，給你們燉雞肉吃。”
駱新蕊想要去幫忙，被按在了床上，“你先休息，我去弄就行。”
劉喜民是個周到的人，知道秦蓁在這裡留著可能會有些尷尬，把人也喊了出去。
小心翼翼地說道：“她可能心裡頭不舒服，你彆往心裡去。”
“沒有，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儘管單身狗了好久，但她大概能明白這種失去的滋味。
儘管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可很多事情是不一樣的。
劉喜民看了眼屋裡，好一會兒才開口，“是啊，誰能想到呢？”
工友要結婚，他過去幫忙，沒想到家裡頭出了事。
晚飯的時候，駱新蕊說起了家裡人來鬨的緣由。
工廠效益不好，駱新蕊的兄嫂紛紛下崗。
家裡人吃閒飯的多了自然容易鬨彆扭，那主意不免打到了她這個出嫁的女兒頭上。
駱新蕊的崗位被盯上了。
甚至於劉喜民的工作崗位也被駱家人相中了。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當初我家閨女嫁給你，都沒收你的彩禮錢。
駱新蕊哪肯啊。
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個安穩的所在，讓她把工作崗位讓出去，這跟要她的命有什麼區彆？
餐桌上倆大人說起了這事，“我是不會答應的，他們回頭肯定還會去找你，你彆理他們。”
劉喜民應了下來。
倒是秦蓁聽到這話有些出神，筷子落了空，戳在了桌子上。
效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