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是其他的工程師，她倒是還好。
其實按照時間軸，即便沒有秦蓁，阿斯麥爾再過兩年也能解決雙工件台這一技術難題。
但秦蓁把這件事拋到了台麵上，阿斯麥爾不爭取，尼康和佳能就會有所動作。
哪能等呀。
做出適當的讓步也沒關係。
至於工程師們所說的突破雙工件台技術，那就甭想了。
要是這麼好突破，不至於尼康佳能十幾年沒能突破。
秦蓁在這件事上壓根沒留餘地。
她擁有絕對的專利權，因為借用阿斯麥爾的研究所做研究，作為被借用了的老母雞永久長久的專利使用權，所付出的價錢隻需要一點點而已。
同時，秦蓁也能夠低價購買阿斯麥爾的一些專利使用權。
在這件事上雙方各取所需，某些程度上是統一戰線對付尼康和佳能。
日本的半導體企業回過味來之後，對少有些不滿。
尤其是尼康這邊，他們和海芯原本就有合作，結果現在秦蓁竟然聯合起阿斯麥爾來對付他們，這算什麼回事？
看著來勢洶洶的日本人，程曉飛一度覺得這有點像是電影裡的日本兵，凶神惡煞的滿嘴“八嘎”，他幾乎是強忍下衝動才沒有打人。
不知道淩皓能不能容忍。
“哦，這件事是這樣的，當時貴司的專家在大會上對秦蓁的創意並不認同，覺得她隻是在胡說，倒是阿斯麥爾那邊提出了合作的要求。”
一貫和淩皓有往來的日本人臉上有些掛不住，怎麼還怪起他們了？
“這件事就是個誤會。”
淩皓很是無奈，“您知道的，秦蓁是個再天才不過的人，而這種人脾氣素來都很大。”
日方代表：“……”行吧，有本事的人脾氣當然大。
但是吃了虧總是要彌補的，不然總不能白白吃虧吧？
“我們今年是不是要續約了？”
距離續約還有一個季度呢，理論上是年中談續約的事情，如今談，自然是在費用上想要儘可能的討論一下。
淩皓笑了起來，“是的，過去的合作一直很愉快，所以總部那邊跟我交代了……”
送走了日方代表，淩皓看著庭院裡的那株梅花樹。
頭些天開花了，後來零花成泥碾作塵，可他依稀還能嗅到幾分梅花香味。
梅花多好啊，不畏嚴寒又是有暗香盈袖。
他在日本這些年，依舊瞧不上那遭了風雨就淒淒涼涼的櫻花，哀怨的猶如日本人一般。
沒什麼意思。
程曉飛小心地問道：“真的要給他們做讓步嗎？”
不是他偷聽，隻是他現在日語倒也不錯，真的能聽懂啊。
“秦蓁現在戰術玩的開心。”
程曉飛不懂，“什麼？”
“多讀點書孩子，沒聽說過合縱連橫？”
程曉飛知道呀，“可這本身不是矛盾的嗎？”
淩皓莞爾，“你這倒是反應過來了。”
隻是舉個例子而已。
秦蓁把合作對象遍布各國，倒是有個極大的好處。
遇到小麻煩的時候，這些合作對象也會礙於合作象征性的撈一撈秦蓁。
當然，指望外國人有時候也不實際。
這次和阿斯麥爾的合作，最重要的是一旦雙工件台成功，那就能解決專利使用權的問題，而秦蓁也能夠依靠專利費用，從尼康和佳能獲取一筆不菲的收入。
而且將來再有什麼動作，和秦蓁合作的可就不止阿斯麥爾一家。
這意味著，或者秦蓁可以如法炮製，再從尼康、佳能這裡獲得一些專利使用權。
儘管在金錢麵前，專利使用權一向不會矜持的猶如閨閣中的小姐。
但能省則省嘛。
淩皓覺得，自己肯定是被陳旺平傳染了，怎麼也這般摳門起來。
“對了淩哥，秦蓁大概什麼時候能回國呀？”
“快了吧，回頭我問問她。”
秦蓁原本以為五月份自己肯定能回國，誰知道雙工件台沒問題，但是取代原本的單工件台出現了一些不兼容現象。
研究組迅速著手解決不兼容問題，甚至一度將秦蓁排除在外。
秦蓁倒也不奇怪，畢竟解決問題才是關鍵，她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問題，將來再遇到這個問題勢必會十分麻煩。
人都有私心嘛。
隻不過，把她排除在外有什麼用呢。
雖然並沒有全程參與這係列機器的生產製造，但秦蓁對其中工藝了熟於心，哪裡出問題她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
不要小瞧一個航發研究員幾十年的工作經驗。
哪怕她看起來隻不過是個未成年。
折騰了一星期，雙工件台不兼容問題依舊沒能解決。
秦蓁則是著手收拾東西打算離開，走之前自然要一起吃個飯。
“你已經買好回去的機票嗎？”
“暫時還不回國，上月初我遞交了專利申請書，打算去看看審核進度。”
曾經一手主張與秦蓁合作的範希克聽到這話不由苦笑，這是個熟悉遊戲規則的人。
“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
“真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了，我也在懷疑他們的辦事效率。”
被這麼個年輕女孩盯著，說出了大話的範希克不得不跟老朋友打電話，詢問這件事。
“再過幾天，你也聽到了。”
“那我就再多待幾天，在荷蘭待了幾個月，我都沒去看過鬱金香和風車，這要是不去看看，豈不是太遺憾？”
秦蓁這會兒透著幾分孩子氣，範希克真要說什麼，又聽到她開口，“對了，兼容問題還沒解決嗎？”
這讓工程師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秦蓁一臉困惑，“其實這個問題並不複雜，你們怎麼還沒解決？”
並不複雜？
還沒解決？
這話讓範希克覺得心口憋得慌，“不複雜嗎？”
“不算多大點事。”
秦蓁拿出口袋裡的筆，撕下一張便利貼在上麵畫了畫，“這樣，不就解決了嗎？”
她的語氣格外輕鬆，可範希克卻是看懂了的，哪怕自己是光學部的工程師，卻也看懂了這其中的問題。
好像真的不是那麼麻煩。
可……
“抱歉，我記得你並沒有……”
“他們給我放了假，還給我開工資，真是個好人啊。”秦蓁十分感慨，“不過我這人閒不住，又把整個的原理什麼的回顧了一遍，找出幾個可能存在的問題，沒想到還真是這裡出了問題。”
這話讓範希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
晚餐後他送秦蓁回暫住的員工宿舍休息。
但他並沒有在送人回去後就回家，而是給他的老板打電話，“我覺得您應該想辦法留下秦蓁。”
阿斯麥爾從來不缺乏天才，但不管什麼時候這樣的天才都值得留下。
甚至沒有去操作台，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就能給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樣一個工程師，她必須留下。
放回去，那是對阿斯麥爾最大的威脅。
“聽著，或許是她之前就留了一手，所以她解決起來顯得如此的輕鬆。”
“她留了一手我們就被困住了，這不更說明她的天才之處嗎？”
範希克的反駁讓弗裡克一陣沉默，“好的謝謝你艾庫斯，我會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阿斯麥爾從來對人才敞開大門，並且提供的待遇也十分優渥。
如果他提出挽留，相信秦蓁會考慮的。
隻不過讓弗裡克沒想到的是，秦蓁拒絕了這一邀請，“我有自己的工作，不過我還是期望我們下次有合作的機會。”
弗裡克當然知道秦蓁的工作是什麼，這個東方人的小舉動他又不是不知道，找到了一些黑手黨的人搞了些材料和零部件回去，她很聰明不會拘泥於那些規矩條例。
這本來就該是天才應有的作風，試問哪個天才會被那些迂腐的規矩所束縛呢？
但做一個半導體設備製造商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珍，你要知道，日本半導體發展有政府的全力支持，有美國的技術援助。而我們的發展也有飛利浦的大力支持，不管是人還是金錢。你的工廠，有什麼？”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專利技術，甚至連一台能夠創造收益的機器都沒有。
阿斯麥爾的前身將他們製造的光刻機賣給飛利浦的半導體材料部。
安材呢？誰會用他們那產能極為低下的光刻機呢。
“我知道你有很多理想，但在這裡，我們能夠提供最優渥的待遇，你會和全世界的專家合作，你還可以去讀大學。”
“弗裡克先生，我已經大學畢業了。”
弗裡克愣了下，“抱歉，我是說你可以再去深造。”
秦蓁看著這個混血荷蘭人，“我很感激您對我的欣賞，我也希望有機會我們能夠再合作，不過目前來說我們的合作告一段落，我該回去了。”
弗裡克沒想到她竟然這般堅決，“珍，我們需要你。”
這個天才用她的創造性的想法解決了雙工件台的問題，或許給她時間，她也能幫助阿斯麥爾解決193nm的問題，儘管現在也有157nm技術，但還不成熟。
或許就需要這麼一個天才般的人，提出天才般的想法。
秦蓁或許就是這個天才。
或許不是，但如果是呢。
“留下來，加入我們EUV團隊。”這是弗裡克最大的誠意。
儘管現在EUV光刻機還隻是設想，甚至DUV光刻機的製程問題也沒解決，但他相信廣攬天下天才工程師的阿斯麥爾肯定能解決這些問題。
加入最好的團隊，這對任何一個工程師，都是天大的誘惑，不是嗎？
誰不想站在技術領域的頂尖呢。
秦蓁看著對麵的中年男人，“真的很感謝您弗裡克先生，但是您知道的，我該回去了。”
她的回答很是簡單。
沒有其他什麼饒舌的理由，隻有一點，我該回去了。
回到我的祖國去。
作者有話要說： DUV光刻機：深紫外光刻機。光源波長為193nm，覆蓋7nm及以上製程需求
EUV光刻機：極紫外光刻機。光源波長為13.5nm，覆蓋5nm及以下先進製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