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03】(1 / 2)

陶甜揉了揉眼睛, 有些不太確定地再次看一下那個陶罐,沒看錯,上麵果然縈繞著團團黑霧, 黑霧就像是有生命似的, 如蛇一般纏繞在陶罐上。

她轉而去看其他擺件, 然而桌子是桌子,櫃子是櫃子, 陳騫澤也依舊像僵屍一樣待在櫃子裡頭, 一切皆如常。

有問題的隻有那個陶罐兒。

為什麼其他人沒有發現這處古怪?陶甜扯了扯袁仲明的衣袖, 示意他往架子那裡看,袁中明見孫女扯自己,忙順著她的手指指著的方向往架子上看, 卻隻看見一個普普通通的架子,還有一個破的有裂口的陶罐。

“是不是覺得風有點大啊? ”那個方向還有一扇窗戶, 窗戶關的不是很緊。

陶甜搖搖頭。

陳江河順著如意的視線看到了那個陶罐,倒是主動說起了來源:“小娃娃說的應該是那個放在角落的罐子吧 , 那個罐子是今天騫澤在河邊撿的, 說是想用來插杜鵑花, 這孩子啊,就是特彆重情, 他媽媽最喜歡的就是杜鵑花了 ……”

他陷入到了傷感裡頭,又憂心孫子的安危。

似乎沒有人發覺陶罐上不對勁, 好像那團黑霧隻有她一個人能看見, 陶甜仔細觀察, 再三確定陳騫澤的後母和後外婆都沒有裝作沒看見。

陳騫澤還是一動不動的杵在了櫃子裡麵,小小的孩子毫無生機。這場景讓陳江河看了,簡直就是在心口紮刀子。他一把年紀老淚縱橫, 把袁仲明完全當成了救命稻草 :“老先生啊,求求您不管用什麼辦法都一定要救我孫子啊,不是聽說有那種什麼以命換命的道術嗎?我都一把歲數了,活到這年頭也活夠了,要是真要借命,就拿我這條老命去抵吧,我死不足惜的。”

袁仲明表情依舊嚴肅,但也還是分出心神答:“能救我自然會救。”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救也沒辦法,非他不肯儘力而為,而是上天自有命數安排,借命之術,那屬於邪道。

陶甜在爺爺懷裡掙紮著跳下來,袁仲明帶不住她,隻好鬆手想讓她乖乖地待在一邊,誰料剛鬆手她就脫了韁,直接朝窗口跑去,拿起了架子上的陶罐,靜靜端詳了片刻之後忽然高高舉起往地上猛地一摔。

清脆的一聲響,陶罐很快就被摔碎成了四分五裂。

偷偷跑進彆人家,還未經允許就把彆人家的東西砸碎,這事要是放在孫子的頭上,袁仲明都能把人罵個狗血淋頭,可是放到了孫女身上……他就不好說什麼,隻當是一歲多的孩子心性未定,想出言道歉,卻忽然感覺到身邊的氣場莫名變化,空氣中就像生出了無形的漩渦,屋內的風不打著卷,衣服頭發都被卷了起來。

人處在這個房間裡,就像站在一個滾筒洗衣機中,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卷動,翻滾,攪碎。

這變化是在架子上的陶罐被打碎之後而產生的,袁仲明很快就意識到了孫女的行為並非兒童心性,而是有的放矢。可問題是那麼小的娃娃又是怎麼意識到陶罐有問題的呢?她難道有什麼是他這個當爺爺的不知道的嗎?

地上被摔裂的陶罐碎片隨著風哐當哐當的左右搖擺起來,隱隱約約有被風吹動著到處亂飛的趨勢,原本屋子裡點亮的蠟燭也都被風吹熄,電燈泡閃了幾閃,驟然而滅。陳騫澤的後母驚叫。

“有鬼啊,有鬼!!!求求不要來找我,我沒做錯什麼 ,我——”

砰的一聲,電燈泡在頭頂炸開。

陳騫澤的後母徹底崩潰:“我不是故意的,他自己親爹都不管,憑什麼讓我這個當後媽的管孩子!我又沒虐待他,吃點剩飯剩菜又怎麼了?彆人家的孩子想吃還沒有呢 !一天三餐都給吃的給喝的了,還想要我怎麼樣?”

大概是現在的氣氛太過於詭譎可怕,徹底的擊潰了她的神經,她抱著腦袋,嘴就像機關槍一樣往外發射不停,把肚子裡的話都倒了出來。

其他人聽了倒沒什麼反應,陳江河聽了卻受不了,哪怕是在這個環境下,也憤怒地拔高了嗓音:“虐待?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兒子每個月幾十塊錢的工資,我每個月也往家寄的那幾十塊錢,全都交給了你,為的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把騫澤這孩子照顧好,他又不調皮,不吵也不鬨,你怎麼忍心讓他吃剩的?”

陳騫澤還是在櫃子裡沒動。

袁仲明一把扯出水中豎立的筷子,想直接掰成兩半,耳邊卻又忽聞一陣尖銳的鬼嘯,下意識的鬆開手捂住耳朵,筷子啪嗒地掉在地上滾進角落裡頭了

哪怕已經摔成了碎片,黑霧依舊纏在陶罐上沒有離開,陶甜抬起腳一腳踩上去,柔軟的繡花鞋麵再碰觸到尖銳的陶瓷碎片邊時,不僅沒有被劃破流血,鞋麵反而堅硬的有如鋼鐵,一腳上去就直接將碎片碾成了齏粉,屋內的小旋風慢慢停息,頭發和衣服也逐漸變得服帖下來,隻是頭頂的燈泡炸已經炸了,不可能再複原。

看來這場事故果然是因為陶罐上附著的東西導致的,陶甜挪開腳,碎瓷片成的齏粉被風吹吹就吹沒了。

她沒有動用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力量,做這一切完全是出自於下意識的本能。袁仲明將這過程儘收眼底,他伸出手,一股柔和又溫暖的氣流拂過掌心,他看見孫女的身上隱約有流星般的金光瞬時而過。

這,這是……

袁仲明懷疑眼睛乾澀,也連忙擦擦眼睛,可他隻有一隻眼睛,看東西也不是很清楚。

那光亮一閃而過,似乎隻是錯覺。

“哇——”一直站在衣櫃裡的陳騫澤像忽然回神,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陳江河連忙上前將孩子抱住,用手拍著背哄慰。

“孩子醒了!”

陳江河提的心吊的膽終於落到了實處,一擦額頭才發現上麵全是汗水,他抱著孫子左看右看,在陳騫澤麵前數了手指一二三,眼神沒問題,聽力也沒問題……確認孩子一切都安好後終於踏實了,心裡對袁仲明是說不出來的感謝,還以為是他剛才在黑暗裡運用道法把孩子給救了。

他倒沒有想到陶瓷罐子和如意有什麼關係,畢竟才一歲多大點的孩子,連話都說不了個囫圇,哪裡能幫得上什麼忙,但也很喜歡如意。

沒看見麼?在這小娃娃來之前事情那麼久都沒進展呢,她一來就找到破局的口子了,這不就是帶福的嗎?

後媽許萍萍崩潰地坐在地上,戳她也不動,應是徹底嚇懵了,周素英叫了好幾聲才把魂兒給叫回來。她清醒之後又慢慢回想起剛才在害怕之時脫口而出的那些話,想到公公就在當場,嚇得臉色都白了,不敢去看公公。

陳江河在現在確實沒那個心思,也沒那個時間理會這個拎不清的兒媳,他還不曉得這個被侄子找過來的救命人是誰:“老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陳江河今生今世沒齒難忘,今後結草銜環……”

袁仲明打斷了他的話:“不用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再把這裡收拾一圈,就帶著如意回去。”

“對了,以後看著孩子一點,不要讓他隨便亂撿東西,這回的罐子就是墳裡出來的東西,煞氣重。這一回實在是這個小子命好,大概命大沒中招,要是換做其他人早就七竅流血死了。”

陳江河連忙點頭。

所謂的“收拾”指的當然不是掃地洗碗這種家務事,而是“清理”——掃掃現場,看還有沒有不祥的存在,說的直白一點兒,也就是俗稱的“鬼”。

雖然陶甜心知穿到的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玄學的世界,可是穿越的經驗和記憶裡都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鬼”。她接受的始終是無神者說,就算在以往的世界裡弄出過什麼天降異象或者天兆之說,也心知肚明那就是人為的,一切都脫離不了人的行為和手段,如今親眼麵對,才方覺出和從前的不同來,正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沒掃到什麼尾巴,就是蘇醒的陳騫澤還有些害怕,陶甜從身上掏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她吃糖吃得不怎麼多,因為長得好看,所以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人願意塞糖。

“吃糖,吃糖就好了。”她嫻熟地哄起了小孩子,然後剝開糖紙,不由分說地就把奶糖塞進了陳騫澤的嘴裡。

受過驚嚇之後的人通常嘗不出味道,因為心裡嘴裡都是苦的,陳騫澤眨了眨眼睛,被強硬地塞進一顆奶糖後就機械地嚼了兩下,舌尖上泛起了淡淡的甜意,奶香味兒很快就在嘴裡彌漫開。

陳江河:“說謝謝妹妹。”

陳騫澤沒做聲。

不說話,可摸摸額頭孫子好像也沒問題,陳江河緊皺的眉頭鬆開:“那跟妹妹說再見。”

陳騫澤:“這個妹妹我見過的。”

陶甜:“………”

……

袁仲明和袁吉剛一同離開了陳家,他們把之後的戰場留給了他們自家人。

家公教訓兒媳多少都算是家醜,不宜宣揚開來,還是內部自己消化吧。

原證明抱著孫女回到家,發現門都上了栓,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還是借了梯子從圍牆爬進家裡頭,把孫女帶回去安歇,躺在床上才感覺這一夜漫長,他長歎一聲睡去,終是一宿無話。

陶甜感官相當敏銳,即便睡著也能感覺出在她身上打量的視線,隻是那注視並不含惡意,她知道那是來自袁仲明的觀察。

於是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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