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5】(2 / 2)

“媽……”袁和平的聲音有點兒打顫,可是台起頭的時候,臉上又帶起了那種古怪的,就像是工廠裡量產出來的笑容,標準又乏味,“等開學後我好好在家讀書。”

許梅芬嗔怪地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頭:“唉,你現在總算是聽話了,不過你那個老師說還有一段課程沒有學完,錢都交了,人總得去一去才行啊。”

袁和平張了張嘴,最終卻又什麼都沒敢說出來,臉上彌漫上一片死寂的灰敗。

“我知道了。”

“怎麼在學校裡學的規矩又給忘了?”許梅芬笑著糾正他,“是‘兒子’知道了。”

他改口得極快:“兒子知道了。”

袁小珍感慨不已:“我真是羨慕大嫂,你有這麼一個孝順兒子啊。”

“紅紅也不錯啊。”許梅芬說,“老夫子教育學校女孩也能去的,出來之後管保能把紅紅教成大家閨秀。”

袁小珍被說得有幾分意動,最後說,“我到時候去看看。”

大概是因為得知了陶甜的成績在班上位列第一,袁小珍和許梅芬心裡雖然還是不太舒服,可到底對她也不如從前那麼抵觸。畢竟現在到處流傳的口號是“分,分,分,學生的命根”,成績的好壞,有的時候足以幫助家長去簡單粗暴地定義一個人的品性。

陶甜走近袁和平,叫了聲哥哥:“在老夫子教育學校都學了些什麼?”

這幾個字就像是一根針,似乎在袁和平身上刺了一下,使他冷不丁地一抖,隨即標準的微笑:“學了很多有用的知識,關於感恩父母,還有傳統文化以及未來的目標。”

聽見兩個人討論的話題是關於老夫子教育學校的,許梅芬就更加放心了。

“哦?聽上去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是的。”

陶甜說,“我也挺想去這個學校來讀一讀的。”

“你彆來!”

似乎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於激烈,袁和平渾身的寒毛都肉眼可見地豎了起來,他麻木地咽了咽口水,餘光瞥見母親並沒有在身側,肌肉才慢慢鬆弛,聲音低沉而沙啞:“你不要來。”

“為什麼不能來呢,”陶甜盯著他的眼睛,聲音放的極輕極柔,“那不是一個好地方嗎?”

這話似乎勾起了袁和平痛苦的回憶,他緊緊地蹙了蹙眉頭,嘴上卻忍不住順著她的問題回答:“……不是什麼好地方,每天在那裡就像是在地獄待著一樣……”

察覺到嘴裡說出了些什麼話,袁和平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的慘白,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沒有人聽見你剛才的話。”

陶甜拉住他的手,對著門裡看電視的許梅芬喊:“舅媽,我要去做作業,有幾個不會的題目想問一下和平哥。”

袁如意雖然成績好,可到底還是在讀初中,而袁和平都在讀高中了,問個問題確實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

隻要事關學習,許梅芬都顯得相當的大度:“去吧,好好學習。”

獲得許可之後再去拉袁和平明顯就能拉動了,剛才去拉他的手,無論如何都拉不動。

“現在已經沒有人了。”陶甜說,“你可以休息休息。”她除此之外沒有再問任何問題,可是袁和平就是覺得,她一定知道了些什麼。

她……是可以信任的嗎?

很小的時候他記得和這個妹妹玩的是很好的,他很喜歡這個妹妹,可是後來呢,媽媽順妹妹和爺爺都不好,讓他少接近,他就沒接近過了。

他喜歡跳舞,可是媽媽說那是女孩子家才能學的東西,他一個男子漢去學,是給家裡人丟臉。

於是他就不學了。

後來他又喜歡上了玩魔方,父母說玩物喪誌,很堅決地沒收掉了魔方。

他又失去了他的魔方。

……

得到和失去,他始終在循環重複著這一過程。

為了能得到優秀的成績,他始終不能真正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

而這個妹妹卻不同,她從小就跟爺爺住在一起,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玩就玩,想睡就睡。

可是成績卻是第一。

袁和平終於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犧牲到底是不是必要的。

“那裡不是一個好地方。”

他說,“那是人間地獄。”似乎光是回憶那些天的生活就是極為嚴苛的考驗,袁和平努力的穩定著聲音,敘述這些天在老夫子教育學院的所謂學習生活。

——每天都生活在監控之下,一個表情不對,就有可能被判定為叛逆,從而接受懲罰,懲罰的形式不一,有可能是餓肚子,有可能是體罰,最可怕的就是用電。

——必須要大聲地誦讀傳統文化,聲音稍微小了,或者是漏了一句,就要寫上千字的檢討,並且在所有學生麵前聲情並茂的懺悔朗誦。

——丟棄自己所有的尊嚴,在這裡有尊嚴是可怕的事情,因為那意味著會遭受更多的屈辱對待。

這個學校不僅收治網癮,還收治早戀等等,甚至隻要是家長覺得孩子不聽話,都可以把人送進來調-教調-教。

每天就這樣過著相同的生活,袁和平一開始也不是沒想過要逃走,可是在目睹了一個同宿舍的男生逃出去之後,又被很快的抓了回來——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而且受到了成倍的懲罰,他看著他進了治療室,出來之後整個眉目都變軟了,上麵再也看不見一絲一毫反叛的影子,臉上的所有細胞都寫著臣服。

有了前車之鑒,袁和平可不敢以身試法,他遠遠沒有那個男生勇敢,也知道父母絕對會把他再一次送進來。

於是他隻好蟄伏著,成為最乖的那個,可是就這樣出來之後,他還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躺在床上無法入睡,隻有躺在床底的時候才稍微好點。

袁和平一個一百七十多公分的大男生抖得就跟個篩子一樣:“每次躺在床上,我就感覺四麵八方都是眼睛,他們好像都在盯著我,像隨時都有可能跑到主任那裡去舉報我。”

陶甜侵入了他的意識,人的意識區域代表的是隱私,她在通常的情況下很少這樣做。

袁和平的意識之地就像是遭受過外星人的攻擊,滿目瘡痍,到處都是落敗的建築。她揮手將建築裡藏著的一隻多目怪殺死,那是在他意識中恐懼所變成的具象。

袁和平再次睜開眼睛,心裡的那種不安和焦慮已經平息了許多:“是你……”

他察覺到身體上發現的變化,並且迅速地將這種情況和妹妹聯係在了一起。

心境一旦發生改變,原來纏繞在他心境上的死氣一下子就淡了很多。

陶甜笑了笑,對他的話也沒否認,隻是伸手抱住了這個少年,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袁和平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在監獄裡待了那麼多天,他都不敢哭,受再大的苦臉上也掛著笑,可是現在卻控製不了眼淚。

“好好休息幾天。”陶甜拍著他的背,一到金光慢慢的沒入他身體。

***

昨天把袁和平送進了老夫子教育,從今天開始就是第三個療程了,聽老師介紹,隻要等著第三個療程過去,以後兒子就對他們言聽計從。

許梅芬一想到兒子現在的孝順,就忍不住咧嘴笑。

“袁和平,你笑什麼?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笑的?”

有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抬起頭,當初那個介紹孩子入學校的負責人緊緊皺著眉瞧她。

作者有話要說:  發幾個紅包麼麼啾!

這種學校其實很早就有了,零幾年那個時候專門治網癮,現在的人都離不開手機,要是按這個來,人人都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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